在培榮養(yǎng)氣 ——和培榮書屋劉老先生度過的午后|我與圖書館的那些事兒（十三）
“
沒有家庭影響，就是自己一個人有這個愛好，是一種冥冥中的喜歡?！币桓惫湃讼嗝驳膭⒗舷壬笱隽搜?，省略了經(jīng)年的往事，關(guān)于他喜愛上古典文化的緣起，就這么一句話概括便罷。
“這就是佛家所講的因緣，很多大師級的人物都不是學(xué)院派，而是在野派，在野派的藝術(shù)成就高過學(xué)院派的太多了，古今中外都有，頂級人物不一定都是學(xué)院派的?！眲⒗舷壬S是注意到了我疑惑的眼神，又多做了幾句解釋。不是所有的文化人都是書香世家孕育出來的，自己陶冶出來的也不少，同時書香世家也不一定是對一種成就的評判，而是對一個家族的修養(yǎng)的概括。
這位從一進門便對我這個后生晚輩保持著和煦微笑的劉老先生就是培榮書屋多年的照看者，也是汪涵交往并信賴了十多年的好友。
劉老先生沒什么架子，我表達出想跟他聊天的意愿后就爽快地邀我坐到他旁邊，剛坐好，一抬頭，一杯花茶就迎了上來，柔緩的音樂也開始流瀉，與空氣里不知名的香浮動交纏。古典的味道濃了起來。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緣起
劉老先生更樂意用“喜歡”代替“堅持”，他打了一個比方：“你喜歡的一定是因為有快樂，沒有快樂是堅持不了的，你喜歡了哪有不延續(xù)的??？當然中間是需要毅力的，這個毅力是要去養(yǎng)的，什么東西都需要養(yǎng)的，就像一盆花，你不養(yǎng)的話它會死的，你不澆水它能堅持長嗎？它會枯萎，所以每天都要澆水的?！眲⒗舷壬莻€圈子里的人一直都傳統(tǒng)而復(fù)古，閑工夫多，惜書愛書，寫字畫畫纂刻，總之一切傳統(tǒng)國學(xué)的東西。
十多年以前，他們當中的一個朋友先結(jié)識了汪涵，那個朋友特別尊重老先生，他的很多老師就是長沙的老一輩，所以那一年帶著汪涵去走場的時候，給汪涵的改變最大，他開始重視起國學(xué)來，也正是在那個時候汪涵拜了一個長沙很有名望的老前輩作國學(xué)老師，九十多歲，他跟了老前輩三年，更顯底蘊。
去書屋的人都知道，“培榮”是汪涵父親的名字，以父親名字命名這間私人圖書館般的書屋是汪涵為了表達對父親的尊重，而打造這間書屋的想法卻是來自汪涵對社會長久的思考，他覺察到我們的群眾讀書量小了，感受到生活的節(jié)奏太快了，越來越找不到自己的內(nèi)心，他的幾次講話都提到，我們該慢一點，再慢一點，所以大家都讀讀書吧，就想借著書屋這樣一個自在的氛圍來讓大家感受下讀書。書屋的照看者幾經(jīng)改換，最后還是選了劉老先生，從2010年開始，這一待，就是六年。
半夜倚喬松,不覺滿衣雪——參悟
和大部分來這里的書友一樣，汪涵早年間來這里往下看就說：“我們這里剛剛好有這個高度，我們跟底下雖然看得見，但是我們有距離，雖然這里是鬧市，你要通過電梯走到這里來24樓，這無形就是一種門檻?！眲⒗舷壬鷧s說：“其實這里沒有門檻，好多人說這是名人的地方可能不讓進吧？問需要登記什么的嗎？沒有，我們沒有，這里就是一條大路，你自由進出就好。汪涵說這是大家的書屋，這要有一定的心量才說得出。心量一旦打開，那個氣場就在那里，那些不好的東西就是進不來，要有這種自信。”
劉老先生講了書屋開始起步時的一件小事。頭一年，幾位章友在這里刻章，汪涵也收了一批秦漢古印章在這里，那可是印章的最高成就，所以就讓大家來觀摩，劉老先生就說今天就關(guān)門吧，索性一起來學(xué)習，還發(fā)了有關(guān)此事的朋友圈。汪涵一般不批評人的——有人說他是一個沒有敵人的人，沒有不喜歡他的人，但那一天就不一樣了，他立馬就回復(fù)：培榮書屋不是你老劉的書屋，也不是我老汪的書屋，是廣大讀者的書屋。從那以后就劉老先生就更佩服汪涵了，“這是廣大讀者的書屋”，這得多大的心量啊。
我問怕這里丟書丟東西么？劉老先生大笑著回答說：“好啊，丟書了那肯定是他想要這本書啦，那就讓他拿去吧！就是一本書嘛，就丟一本書嘛，這里沒什么東西，六年就丟了兩本小書，別人都會自己愛書。”如此豁達開通，這里面的學(xué)問不淺，要讓自己人性化，又要有自己的牛勁，學(xué)透了過后，骨子里就會浸透出那種文化氣息。
“我們到別的地方去旅游也是，我們太注意我去過那里，我到過好多地方，炫耀這個，你在那里呆一天兩個小時你能看到什么，你看到了書架有書有桌子，似乎是看到了，你看到了它的實質(zhì)嘛？你體會到內(nèi)心了嘛？你劃到你身上去了嗎？這才是收獲啊。你到的地方多，那有什么用啊，沒用的。古人的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他是先讀萬卷書再行萬里路啊，但我們呢？還有一句自我夸耀的話“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以為自己走的多了見得世面多了，心沒走啊，古人有一句“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他就在家里讀書，他能知天下事，怎么知的啊？他是行了萬里路能知天下事的嗎？所以比起古代的讀書人來，我們差太多了。我們就沒去反思過內(nèi)心的深處，這不夠。”劉老先生在這一段話說得痛心疾首起來，老派的文人嘆息讓圍坐的人都噤了聲。
君子謀道不謀富——義利
這里的義工都有事就幫忙，沒事就看書，來得多了，義工們自己就知道要做哪些事了。會做事的人，他的眼睛里面會看到事，不會做事的人，有一堆事他也看不見。
劉老先生對這里的義工沒有要求，學(xué)生們能夠哪天把這里當作自己的書屋了就是義工了?！白詈妹總€人都去做做義工，我跟那些朋友們都是這樣說，你做一做沒有利益關(guān)系的事。我們現(xiàn)在的社會就是利益性太強了，干個什么事都要有結(jié)果要有個收獲，要有一個等量的價值衡量?，F(xiàn)在是經(jīng)濟社會，特別是全民經(jīng)商的這樣一個氛圍里面，沒有不談錢的，那我這里就是一旦你去做義工，不為己不為錢不為利去做，你一定會把自己的心量做大。做義工就是把自己的心量做大，不是做別的。你以為幫助別人吶?別人要你幫助啊？你要感謝別人讓你去幫助，不是感謝自己幫助了別人。涵哥跟我說的，你要抱著一個什么態(tài)度去接待四方來客？要感恩哪，他在第一本留言冊上寫，讀者是布施者，就是你們來讀書，不是我們要你們來讀書。所以你在這里做義工，是一樣的，你要去感謝別人要你來做義工啊。這個關(guān)系我們有時候往往就搞錯了，你比如你去給一塊錢給乞討的，你要感謝乞丐，不是你要感謝你有一塊錢能給他。很多人不會從這個角度去思考，拿一塊錢，站得很高，咚！扔進里面，那叫什么？叫不尊重，所以你做義工就是要學(xué)到這一點。慢慢去體會。到遠的地方去，以為美景在遠方，就不注意身邊啦，你看做義工是不是就是身邊啦？就是一個掃地，一個擦桌，在這個過程中你要去體會?！?/p>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遇高人指點。書屋劉老先生就是這樣，既如溫玉，潤物無聲，又如驚堂木，醍醐灌頂。人不能太快，更多的時候需要靜一靜，選擇去培榮浸一浸，養(yǎng)養(yǎng)氣，未嘗不好？或許就會達到劉老先生所說的“遇高人指點不如自己頓悟”。
圖文/鄭維琪
排版/曾乃冰
歲月安寧
世當珍惜
書香生活
湖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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