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盛 | 科學復興之路·意大利站

行程圖

作者 吳國盛 （本號主編， 清華大學科學史系教授）

責編 許嘉芩 劉愈

亞平寧半島層累了希臘古典文明、羅馬文明和基督教文明兩千多年的蒼桑巨變。它既是羅馬教廷的所在地，又是文藝復興的策源地。由南向北，依次呈現(xiàn)由古到今的歷史景象。在西西里島，有希臘科學巨匠阿基米德拼死保衛(wèi)的故鄉(xiāng)敘拉古；在維蘇威火山旁邊的龐培，有羅馬博物學家普林尼留下的足跡；在博洛尼亞，中世紀后期誕生了世界歷史上第一所大學；在佛羅倫薩，有達芬奇和伽利略吹響的科學復興的號角。在訪問了科學的故鄉(xiāng)希臘之后，我和高山大學的師生們又來到文藝復興的策源地意大利，追尋科學的第二次起源。

8月30日西西里

我凌晨1點從北京出發(fā)，一路往西，穿過新疆，穿過巴基斯坦，飛行8個小時之后到達迪拜。我第一次走迪拜，對這個在沙漠上建成的繁華城市充滿了好奇。迪拜機場很大，戶外溫度很高。第二程航線先走波斯灣上空，然后過沙特阿拉伯。憑窗望去，俱是滾滾黃沙。令人驚喜的是，飛機居然路過開羅和亞歷山大上空，讓我從高空見識胡夫大金字塔和亞歷山大曲折的海岸線。2009年，借出席達爾文《物種起源》出版150周年紀念會議的機會，我曾經(jīng)參訪了這兩個城市。

空中俯看迪拜

空中俯看迪拜

俯看開羅

金字塔赫然在目

飛機繼續(xù)在地中海上空飛行，最后于當?shù)貢r間12：30在西西里島東部的卡塔尼亞機場降落。這里離我們本次意大利之行的起點敘拉古只有半小時車程。

見到了陸續(xù)到來的同學們。此次很不湊巧，開始報名的20個同學到最后只有7人成行，使本次朝圣之旅的工作人員反超學生人數(shù)。不算柯洲（上次是作為工作人員出席）的話，陳菁是唯一一個連續(xù)兩次朝圣者。不過，新來幾位同學熱情好動，以“動能”優(yōu)勢彌補了“勢能”的不足，也并不感覺人數(shù)很少。

在卡塔尼亞城里匆匆吃了一個味道很棒的海鮮飯，即驅(qū)車前往埃特納火山參觀。不幸的是，山下陽光明媚，山上居然下起了大雨，氣溫驟降。大家冒雨看了一眼山體冒煙，便灰溜溜下山了。不過，要不是下雨降溫，也許就看不到山體冒煙這樣的奇觀，也算是不虛此行。

美食街

卡塔尼亞市中心廣場

冒著青煙的埃特納火山頂

埃特納山下

從埃特納火山回到敘拉古。我們?nèi)胱〉馁e館Hotel Mercure在敘城北面，是古代的采石區(qū)。

傍晚在敘拉古島上海邊餐廳晚餐，還是海鮮。餐畢，集體乘車回賓館。

敘拉古的黃昏

豐盛的晚餐

8月31日敘拉古

上午在羅馬角斗場遺址舉行開站儀式，遺址離賓館不遠，步行5分鐘。

在開站儀式上我發(fā)表了對此次意大利之行的展望。本次意大利科學朝圣，從公元前3世紀到公元17世紀，從阿基米德到伽利略，有長達兩千年的時間跨度。如果說希臘站是科學成長的單純、天真的階段，那么從意大利站開始，科學將經(jīng)歷各種人性的考驗、文明的沖突、歷史的風浪。這一路悲劇不斷。阿基米德被羅馬人刺死、龐貝被維蘇威火山淹埋、伽利略被教會囚禁至死。但這兩千年，也是人類科學文明由盛轉(zhuǎn)衰，而后浴火重生的歷史時期。希臘的科學之路是天真的、單純的，意大利的科學之路是熱烈的、冷峻的、悲劇的、深刻的。這次行程從南到北重演了從古到今兩千年的科學史，基本上就是把科學文明的衰落和重生的歷史重溫了一遍。

開站式

開站合影

開站儀式后，我們冒著酷暑依次參觀了羅馬角斗場、希臘劇場、采石場、阿基米德墓地（疑似）。我注意到，羅馬角斗場居然呈橢圓型，這是過去在希臘和土耳其都未曾見到的。角斗場的一半和劇場的全部，竟然是在一個石頭山體上雕刻出來的。采石場解釋了古希臘石柱建筑的原材料來自何處。據(jù)歷史記載，當年雅典遠征敘拉古，全軍覆沒，士兵們?nèi)砍蔀榕`在此采石場勞作，直到悲慘地死去。此次戰(zhàn)役，決定性的宣告伯羅布尼撒戰(zhàn)爭雅典失敗、斯巴達勝利。今日來到采石場，想象多少雅典的怨魂在此游蕩，不禁傷感。

古羅馬角斗場

古希臘劇場，整個是在石頭山上雕刻出來的

采石場

公元前212年，古代希臘最偉大的數(shù)學家阿基米德在沉思之中被破城的羅馬士兵刺死。與之纏斗了三年之久的羅馬統(tǒng)帥馬塞拉斯十分悲痛，遂厚葬之。據(jù)說，按照阿基米德的生前愿望，在他的墓碑上刻上了他那個偉大的數(shù)學發(fā)現(xiàn)：一個圓柱體的內(nèi)切球的體積是圓柱體的三分之二?？上У氖牵⒒椎轮笙ＥD學術(shù)每況愈下，阿基米德也逐漸被人忘記。再過了一百多年，當羅馬作家西塞羅（前106-前43）在西西里擔任總督，向當?shù)厝嗽儐柊⒒椎碌哪沟兀谷粵]有人知道。但是，他費了一些力氣，還是在灌木叢中找到了被亂草掩埋的墳墓，并進行了修繕。又過了一千多年，經(jīng)過了更加黑暗、更加漫長的年代，人們真的再也找不到了這位偉人的墓地了。從文藝復興到今天，人們費盡力氣尋找都無際于事。最大的可能是，阿基米德的墓已經(jīng)被毀。

古墓群

賓館院子里據(jù)說的阿基米德墓

但人們還不死心，還在想象古希臘墓群中總有一處是他的安息之地，但找不到墓碑也就無從確認。1960年代，在33 Necropoli Grotticcelle Street修建賓館Hotel Panorama時，發(fā)現(xiàn)了一處墓穴，有專家根據(jù)出土的若干文物認為很有可能是阿基米德墓，也有人認為這是公元前317-289年敘拉古的僭主Agathocles的。由于沒有發(fā)現(xiàn)帶有圓柱和球的圖案，也不能確定它就是阿基米德的墓地。但是，既然有可能是，我們也去參觀一下。

中午，好幾個同學去看《美麗的西西里》電影中女主角穿過的廣場，我回賓館睡了一會兒，換上短褲。上午穿長褲，熱得要死。

圖17 阿波羅神廟遺址

圖18 遺址前合影

阿基米德雕像

下午先看阿波羅神廟遺址，非常小的一塊地方。天氣太熱，大家草草看了一眼，回到跨海橋上的阿基米德雕像處看像。這個阿基米德像比真人高大，右手持一個反光鏡，左手拿著圓規(guī)。雕像基座上刻有與他有關(guān)的幾何圖案?？赐甑裣瘢覀?nèi)u邊的餐廳里開始本次行程的第1講“阿基米德與希臘化科學”。

開講

希臘古典科學由小亞細亞的米利都發(fā)源（公元前7-6世紀），在南意大利和希臘本土開花結(jié)果（公元前6-5世紀），在柏拉圖學園和呂克昂學園達到頂峰（公元前5-4世紀）。隨著馬其頓的崛起和亞歷山大的東征，結(jié)束了古典時代，迎來了希臘化時代（公元前323-前30）。希臘化時代，科學的重心由雅典遷移到了托勒密王統(tǒng)治下的埃及的首都亞歷山大城，那里有王室供養(yǎng)的專門為科學家設(shè)置的機構(gòu)繆斯宮（Museum）。出生在敘拉古的阿基米德也在這里留學。

學成歸國的阿基米德與亞歷山大城繼續(xù)保持著通信聯(lián)系，他的許多偉大的作品都是通信體。只有亞歷山大城繆塞昂中的學者們才能讀懂阿基米德的數(shù)學構(gòu)思?？娙旱牡谝淮鷶?shù)學家應(yīng)該是歐幾里德，《幾何原本》的作者。他活躍在公元前300年左右，可能在柏拉圖的學園里呆過，然后去了托勒密王的繆塞昂?？罗r(nóng)是歐幾里得的學生，應(yīng)屬繆塞昂的第二代數(shù)學家。阿基米德是柯農(nóng)的學生，屬于第三代。阿基米德的許多信是寫給柯農(nóng)的?？罗r(nóng)去世后，收信人換成了柯農(nóng)的另一個學生。信中，阿基米德明顯感到深深地失落，從此陷入“獨孤求敗”的境地。

阿基米德生年不詳，卒年明確，因為他死于抗擊羅馬軍團的入侵。羅馬歷史學家普魯塔克為這場戰(zhàn)場的羅馬軍團指揮官馬塞拉斯寫下了傳記。傳記中說，阿基米德指揮敘拉古軍民，使用他自行設(shè)計制造的神秘武器（包括我們熟悉的起重機吊起軍艦、投石機、會聚太陽光點燃軍艦），讓羅馬人一籌莫展。公元前212年，圍攻敘拉古三年之后，因為內(nèi)奸接應(yīng)，羅馬人終于攻陷了敘拉古城池。經(jīng)過三年征戰(zhàn)，馬塞拉斯對阿基米德是又恨又佩服，下令士兵不得傷害他。不幸的是，命令未及傳達，城池已經(jīng)攻陷。殺紅了眼的羅馬士兵，剌死了這位正在沙盤前沉思數(shù)學的老人。據(jù)說，這一年他75歲。

很長時間里，阿基米德的形象更多的是一個機械制造師，這是錯誤的。阿基米德是人類歷史上可以排在前5名的偉大數(shù)學家。他用幾何的方法從事無窮運算，是微積分的直接先驅(qū)。他對不規(guī)則面積和體積的計算，代表了古代世界的最高數(shù)學水平。

隔開西西里島與敘拉古島的海峽

我們講課的餐廳外邊就是海峽，大概只有二三十米寬。古代的敘拉古其實在一個小島上，與西西里本島隔著這樣一個小海峽。在古代，這個小海峽就足以拒敵于國門之外。敘拉古小島的東邊和南面，是陡峭的懸崖。阿基米德和羅馬人斗智斗勇就在這個懸崖處。晚飯之后，大家步行走在敘拉古小島上。穿過白天有些人已經(jīng)到過的、夜晚人群依舊熙熙嚷嚷的廣場，穿過充滿西西里夏夜風情的小巷，聽著樓上曼佗玲的演奏，來到阿基米德當年大戰(zhàn)羅馬人的古戰(zhàn)場。海面漆黑一片，海風有一絲涼意。略事憑吊，眾人各自打道回府。

走在敘拉古安靜的街道上，夏夜的風不時吹過。美麗的西西里啊，令人惆悵而又心動的敘拉古！

《美麗的西西里》電影外景地：廣場

敘拉古之夜

9月1日龐貝

清晨起床，上酒店樓頂用餐。把早餐廳置于樓頂層是希臘和南意大利的共同特點。從頂層陽臺看出去，不遠處就是古代的采石場。往北看，是古代敘拉古人的墓地，都是在石頭山上開掘出來的洞穴。很有可能，這些洞穴被后人反復使用。阿基米德的墓應(yīng)該就在這一帶。

古墓群

用過早餐，我們前往卡塔尼亞機場，飛往那不勒斯。今天我們要去龐貝古城。

公元79年8月24日，威蘇威火山爆發(fā)，火山灰埋沒了南坡的龐貝城。18世紀開始，考古學家開始系統(tǒng)地挖掘這塊地方，龐貝這座羅馬古城的面貌陸續(xù)呈現(xiàn)在今人的面前?？脊殴ぷ鬟€在進行之中，今天我們見到的只有古龐貝城的三分之一。遺址保留了兩千年前的原樣，讓我們見識到古代羅馬人奢糜的生活。這座常住人口兩萬人的小城，卻有著寬闊的廣場和馬路、宏大的劇院和角斗場、多種多樣的公共浴場和妓院、壯麗的神廟、連綿的商場和作坊店鋪?？梢韵胍娺@座商業(yè)城市，當年是何等的繁華。座式馬桶、鉛管上下水道、鮮艷的壁畫、馬塞克地板，都讓人驚嘆羅馬時代家居生活水平之高。龐貝不幸史家幸。一場不幸的自然災難，把一座歷史名城原汁原味的保存下來了。

遺址合影

希臘劇場

鉛管水道

遺址

參觀完古城遺址，我們在附近一家餐廳開講此行的第2講“普林尼與西方博物學”。繼承了希臘文明的羅馬人，在軍事、政治、法律方面技高一籌，但是對希臘的科學并不感興趣。希臘的科學遺產(chǎn)一點點在羅馬人手中丟棄。羅馬作家西塞羅就感嘆說：“希臘人在純粹數(shù)學上遙遙領(lǐng)先，而我們只能做點計算和測量工作”。整個羅馬時代，重要的科學家只有兩位，一位是醫(yī)學家蓋侖，另一位是博物學家普林尼。蓋侖繼承的是希臘醫(yī)學傳統(tǒng)，通常史家將之歸入希臘化科學的行列。而普林尼，差不多是土生土長的羅馬學者。

普林尼（Pliny the elder, 23-79）生于意大利北部的科莫，歷史上稱其為老普林尼，是為了和他的外甥兼養(yǎng)子小普林尼相區(qū)別，因為這位小普林尼也是位著名作家，有很多作品傳世。老普林尼青年時期先在羅馬學習法律，然后到羅馬統(tǒng)治下的日耳曼省從事軍旅工作，期間與后來的皇帝提圖斯交好，后回到羅馬從事法律工作。在皇帝韋斯巴辛當政時受到重用，到北非當過財政官，后來擔任海軍艦隊的司令，負責那不勒斯海灣地區(qū)的安全。

維蘇威火山爆發(fā)時，普林尼率領(lǐng)的艦隊正好停在那布勒斯西南邊一個小港口。老普林尼正要去觀察火山爆發(fā)，卻收到了元老院議員朋友Rectina的援救請求信。信中請求老普去援救另一個元老Pomponianus以及她本人。老普林尼率領(lǐng)艦隊到了斯達比亞找到了Pomponianus，但沒有找到Rectina。當時海上狂風大作，無法航行，艦隊就在海邊忍了一宿，風停之后大家才走?？墒遣恢罏槭裁蠢掀樟帜峋尤粵]有跟著一塊兒走。26號回來時發(fā)現(xiàn)他坐在椅子上已經(jīng)死掉了。歷史上很長一段時期說他是被毒氣毒死的，因為據(jù)說，返回尋找他的人們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的身上并沒有外傷。從19世紀開始，也有人認為他死于過度肥胖造成的心臟病突發(fā)，不一定與火山灰有關(guān)。但是，總歸他是死在去救人的途中，無論如何都可以算是以身殉職。

作家小普林尼本來一直和養(yǎng)父呆在一起，但火山爆發(fā)這天，老普讓小普留在原地，沒有跟著去，就活下來記錄了這個動人的故事。

老普林尼寫過很多書，其中只有一本書留下來了，叫做natural history，我建議譯成《自然志》。 也有譯成《博物學》《博物志》和《自然史》的。這本書37卷，主要是寫給手工業(yè)和農(nóng)業(yè)的從業(yè)者們看的。書里提到了146位羅馬作家和327位非羅馬作家。由于這些作家的書后世都丟光了，因此，很多古代文獻的片斷內(nèi)容通過這本書得以保留。這本書從天上寫到地上，天文、氣象、地理、人種、動物、植物、藥用植物、礦物，然后是加工業(yè)，應(yīng)有盡有，是一個關(guān)于自然界林林總總事實的百科全書。

這本書留了許多很有意思的史實。比如3到6卷里提到絲國，就是中國。羅馬人知道中國，證據(jù)就是來自這本書。但絲究竟是從哪里來的，他搞不清楚，以為是樹上長出來的。這也證明馴養(yǎng)蠶寶寶是古代中國人的獨門秘籍。

從科學史家角度看，普林尼有多大價值？古代有四大博物學家，不算普林尼，亞里士多德寫了《動物志》，塞奧弗拉斯特是亞里士多德的徒弟，寫了《植物志》，被認為是西方植物學之父，是很牛的。第三個是迪奧科瑞德斯，著有《藥物志》，記錄了550種藥用植物，也很不錯。普林尼的植物部分被認為主要抄自塞奧弗拉斯特，又沒有達到其理論高度。所以，普林尼的地位和意義，一般認為就是綜合，是傳承而不是創(chuàng)新?！蹲匀恢尽钒缪莸氖腔A(chǔ)教科書的角色，而且是一個未經(jīng)甄別的良莠雜混的作品。但是，正是通過這本書，我們能夠知道希臘羅馬很多事，比如古代怎么造紙，怎么造醋，有沒有醬油。這本百科全書好玩又好懂，而基本思想又與基督教相近，所以沒有被故意刪除掉，結(jié)果到了中世紀后期就有200個古抄本，到了1600年，還有55個印刷本，留傳至少。

1492年意大利醫(yī)生萊奧尼切羅發(fā)表了一篇文章，說普林尼的書里有2萬個錯誤。這引起了歐洲學術(shù)界的爭論，為考察甄別，就有人開始考察拉丁文文本，于是復興了拉丁文寫作和古典拉丁文著作。也有人要去大自然看看究竟有沒有這種草那種草，于是推進了走向田野的真正的博物學運動。普林尼本人的成就也許不高，但歷史把他推出來，成為傳承人類文明的重要角色。

講座完畢，大家集體回那不勒斯下榻Grand Hotel Vesuvio。此處就在蛋堡（Castel dell’Ovo）對面。入夜，陸續(xù)有同學們冒著牛毛小雨，訪問蛋堡。導游告訴我們，意大利中部地區(qū)像那不勒斯才是治安較差的地區(qū)，相反，令人聞風喪膽的黑手黨盛行的西西里，治安倒是沒有問題。我們在雨中逗留了片刻，便惶恐不安的逃回了酒店。

9月2日佛羅倫薩

一大早起身前往那不勒斯火車站，乘早8點的火車去佛羅倫薩。火車穿行在亞平寧半島的山間，一路是葡萄園、古堡，美景觀之不盡。大家在火車包廂里分兩個小組討論“為什么文藝復興發(fā)生在意大利”。校董們在另一個包廂里合聚議論了一下辦學方針和治校策略?；疖嚧┻^羅馬，11點到達文藝復興名城佛羅倫薩。

從火車站步行穿過佛羅倫薩熙熙攘攘的街道，走過但丁故居，走過圣母百花大教堂，我們先來到了伽利略下葬的圣十字教堂。這個教堂有點類似英國的西敏寺，埋葬了許多文藝復興以來的托斯卡那地區(qū)的名人大家。除了文學家但丁、政論家馬基雅維里、雕刻家米開朗其羅、音樂家羅西尼，還有馬可尼、費米等科學家。自然，伽利略占據(jù)著很顯眼的位置：進門左手第一位就是，與右手第一位的米開朗其羅墓遙遙相對。

圣十字教堂

米開朗其羅墓

伽利略墓

墓依墻而建。大理石棺的上方是伽利略的半身像。他右手持望遠鏡，左手摸著書本上的地球儀，仰望著天空。石棺兩旁站立著兩位女神，左邊是天文女神，右邊是幾何女神。兩位女神俱是目光朝上。

其實，伽利略1642年去世的時候，并沒有埋在現(xiàn)在這個顯要的位置。由于他當時是戴罪之身，教皇不允許厚葬。美第奇家族只得把他葬在圣十字教堂隔壁的美第奇家族專用小教堂的一間小房子里。直到1737年，佛羅倫薩人民把伽利略的遺骸請到了圣十字教堂進行了隆重的安葬。今天我們看到的就是這次重葬之后的墓。在這次重新安葬時發(fā)生了一件事情，有個迷信者和崇拜者割下了伽利略的三根手指和一顆牙齒，私下收藏。其中的一根右手中指骨，目前就收藏在伽利略博物館里。

伽利略原葬的小房間

美第奇家族教堂就在圣十字教堂旁邊，伽利略最初埋葬的小房子是一定要看一看的。

參觀完圣十字教堂，我們步行來到了伽利略博物館（Museo Galileo）。很近，走路5分鐘就到了。

伽利略博物館

這個與烏菲茲美術(shù)館比鄰的博物館，收藏了目前世界上最古老的科學儀器。它原名科學史研究所與科學史博物館（Instituto e Museo di Storia della Scienza）。為了紀念伽利略《星際使者》發(fā)表400周年，2010年6月10日，在經(jīng)歷了兩年閉館整修之后，改為現(xiàn)名重新向公眾開放。

伽利略博物館收藏了大量珍貴的科學儀器，主要是美第奇家族（1434-1727年間統(tǒng)治托斯卡那）和洛林大公（Lorraine Grand Dukes，繼續(xù)美第奇家族的統(tǒng)治）的藏品。這些藏品最早安置在烏菲茲美術(shù)館的（Uffizi Gallery）的數(shù)學室，1775年移往新建的物理學與自然志博物館（Museo di Fisica e Storia Naturale，Museum of Physics and Natural History）。1929年，首屆意大利科學史展在佛羅倫薩主辦，突出了科學史藏品在意大利文化遺產(chǎn)中的重要地位。1930年，佛羅倫薩大學建立了科學史研究所以及附屬科學史博物館。研究所位于今日博物館所在地，與烏菲茲美術(shù)館比鄰的卡斯特拉尼宮（Palazzo Castellani），專門負責保存和展出美第奇家族和洛林王朝的科學儀器藏品。

博物館所在的卡斯特拉尼宮共三層，一層是前臺和命名為“伽利略與時間的測量”的互動區(qū)，二層是美第奇藏品區(qū)，三層是洛林藏品區(qū)。博物館為觀眾設(shè)計了一個單向的參觀路線：買好票之后就直接上二層，看完二層看三層，看完三層則回到一層互動區(qū)，參觀完互動區(qū)離開博物館。

館內(nèi)講解

二層的美第奇藏品區(qū)分為9個展廳。第1展廳名為“美第奇藏品”，第2展廳“天文與時間”，第3、4展廳“表現(xiàn)世界”，第5展廳“航海科學”，第6展廳“戰(zhàn)爭科學”，第7展廳“伽利略的新世界”，第8展廳“實驗學社：實驗的藝術(shù)與科學”，第9展廳“伽利略之后：探索物理與生命世界”。從托斯卡納大公國的創(chuàng)立者科西莫一世（Cosimo l de’ Medici, 1519-1574）開始收集。珍貴展品有，伽利略親手制作的第一臺望遠鏡（1609-1610年間）、托勒密式天球儀（1588-1593年間制造）、1085年于威尼斯制作的天球儀，特別驚悚的是，博物館居然還收藏了剛才所說的伽利略本人的右手中指骨。

伽利略右手中指骨

博物館三樓是洛林藏品展區(qū)，也分9個展廳。其中第10展廳是“洛林藏品”，第11展廳是“科學奇觀”，第12、13展廳是“教學與科學普及”，第14展廳是“精密儀器工業(yè)”，第15、16展廳是“測量自然現(xiàn)象”，第17展廳是“化學與科學的公共用處”，第18展廳是“家庭中的科學”。有許多18世紀的電磁學器材，與二樓以天文學和力學為主形成對照。

看完三樓直接下到一樓的互動展品區(qū)。整個展區(qū)被命名為“伽利略與時間的測量”，分為三個展廳：第一展廳是“物體運動：時間、距離與彈道”，第二展廳是“時間與空間”，第三展廳是“古代機械鐘”。大家可以動手，重溫一下中學時代學過的物理學知識。

希臘本輪-均輪模型

今年正好是達芬奇逝世500周年，佛羅倫薩作為達芬奇生活工作過的地方，也多有紀念活動。伽利略博物館就專門在地下一層增加了一個“列奧那多及其圖書”（Leonardo and his books）的特展。特展展出了達芬奇本人購買并使用過的圖書，包括歐幾里得的《幾何原本》（1509年版）、托勒密的《至大論》（1486年版）和普林尼的《自然志》（1476年版），以及達芬奇的手稿和筆記本。這些500多年前的經(jīng)典科學著作，讓人大開眼界。

達芬奇的《幾何原本》

達芬奇擁有的普林尼的《自然志》

達芬奇擁有的托勒密的《地理志》

下午4點快到的時候，我們依依不舍的從伽利略博物館出來，外面下著大雨。服務(wù)團隊叫了幾輛出租車，把我們分幾批送到阿切特里（Arcetri）的伽利略故居焦耶洛別墅（Villa Il Gioiello）門前。

其實，等我們陸續(xù)到達阿切特里的時候，雨都停了。雨后的阿切特里，清新、涼爽。這是阿諾河南邊的高地。極目遠望，托斯卡那特有的葡萄園景觀真是令人心醉神迷。不幸的是，伽利略故居這一天關(guān)閉。我們只能從外面領(lǐng)略一下這座別墅的氣勢。

雨后的阿切特里

在伽利略晚年居住的焦耶洛別墅（右手邊）門前，左手就是我們講座所在的餐廳。

在別墅一街之隔、5米之外的Trattoria Omero餐廳里，我們開始本次行程的第3講“伽利略事件背后的科學與宗教”。這個餐廳建在高地上，坐西朝東。從餐廳的院子里往東看去，一派田園牧歌的景象。這是我第一次在伽利略故居的隔壁講伽利略，我時時想著，不到十米遠處，就是伽利略晚年被軟禁的地方。這種感覺非常特別。

伽利略生于比薩，長于比薩和佛羅倫薩。青年時代就表現(xiàn)出杰出的數(shù)學才能，被譽為當代阿基米德。25歲被聘為比薩大學數(shù)學教授。27歲轉(zhuǎn)到帕多瓦大學，在這里工作了18年。他在帕多瓦還和一位小他16歲的威尼斯姑娘甘芭（Gamba）同居，生下了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他沒有和甘芭結(jié)婚，而是為她準備了嫁妝將她嫁給了他人。

1609年是科學史上劃時代的年份，也是伽利略命運的轉(zhuǎn)折年。這一年，伽利略制造了望遠鏡并且將之指向天空，發(fā)現(xiàn)了許多奇異的景象。他發(fā)現(xiàn)了月亮上的環(huán)形山，意識到月亮表面并不是光滑的，發(fā)現(xiàn)了太陽有黑子；他發(fā)現(xiàn)了金星有位相、土星有光環(huán)、木星有衛(wèi)星，木衛(wèi)繞木星轉(zhuǎn)動而不是繞地球轉(zhuǎn)動；他發(fā)現(xiàn)原來被西方人認為是大氣現(xiàn)象的星云、銀河，原來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恒星。所有這些發(fā)現(xiàn)，都表明以亞里士多德為代表的希臘人關(guān)于天空的知識是錯的。這個時候，哥白尼的日心說正在受到質(zhì)疑。伽利略的發(fā)現(xiàn)無疑為哥白尼日心說提供了心理上的支持。因為望遠鏡下的新發(fā)現(xiàn)，伽利略獲得了空前的名聲。美第奇家族聘請他為宮廷數(shù)學家，薪水翻了好幾倍。

1616年，52歲的伽利略寫了《論潮汐》一書，認為潮汐源自地球的自轉(zhuǎn)。這個觀點從今天的眼光看當然是錯誤的（潮汐并不來自地球的轉(zhuǎn)動，而來自月球的引力），但反映了伽利略支持哥白尼的地動學說。也是同一年，哥白尼學說被羅馬教會定為異端邪說，伽利略必須放棄他的觀點。紅衣主教貝拉明親自接見他，請他不要再公開鼓吹哥白尼學說，當然，還可以研究。正所謂，研究有自由，宣傳有紀律。

1623年，伽利略的同鄉(xiāng)巴貝里尼當上了新教皇，成了烏爾班八世。伽利略以為機會來了。他要寫一本新書，闡釋天文學和物理學上的新發(fā)現(xiàn)。教皇贊同。1632年2月，《關(guān)于兩大世界體系的對話》經(jīng)過反復審查得以出版。但是，伽利略的敵人立即行動起來，指控他宣傳哥白尼日心地動學說。并且認為，伽利略在書中把教皇烏爾班八世一向持有的觀點，讓一個明顯弱智的對話者辛普里丘的嘴里說出，這也激怒了教皇。9月30日，教皇命令伽利略到羅馬受審。1633年6月，69歲的伽利略被判當眾承認有罪，并且終身監(jiān)禁。

從1634年開始，伽利略就在我們講座的隔壁別墅里軟禁。軟禁期間，他開始著手寫作另一部偉大著作《關(guān)于兩門新科學的對話》，關(guān)于慣性力學和材料力學的。這本書于1637年在萊頓出版。伽利略的晚年的不幸在于，一是愛女病逝，二是雙目失明（可能由于早年使用望遠鏡看太陽），但所幸的是，兒子和學生們經(jīng)?？梢詠砜此?。1642年1月8日去世的時候，兒子和托里拆利、維維安尼都在身邊，可謂壽終正寢。

伽利略受審以及終身監(jiān)禁，不能看成是宗教迫害科學的典型案例。伽利略本人是一個忠實的信徒。他所受到的迫害，應(yīng)該來自他的私敵，以及教皇當時面臨的獨特困境所做的過份反應(yīng)。1992年，羅馬教會正式為伽利略平反，撤銷了當年對他的指控。但是，請注意，1600年被宗教裁判所燒死的布魯諾并沒有平反。

從伽利略的別墅出來，我們步行來到米開朗其羅廣場旁邊的著名餐廳La Loggia吃晚飯。雨后斜陽，把佛羅倫薩映照得一片金色。這天是魯教授的生日，大家喝了不少意大利葡萄酒。是夜下榻SINA Villa Medici Autograph Collection。

遠望佛羅倫薩

米開朗其羅廣場

晚宴合影

9月3日佛羅倫薩

今天上午集體參觀烏菲茲美術(shù)館。我因為一個月前剛剛看過，便沒有去。據(jù)同學們說，這次的美術(shù)館導游特別棒，把繪畫作品背后的故事講得生動活潑。

烏菲茲美術(shù)館內(nèi)部

烏菲茲收藏的伽利略肖像（1890年創(chuàng)作）

中午，在一家著名的牛排店吃佛羅倫薩牛排。

下午在酒店開講此行第4講“科學與藝術(shù)：歷史與哲學的透視”?？茖W與藝術(shù)在今天是屬于完全不同的兩類文化形式，可是在歷史上它們完全屬于同一個類型，只是高低檔次有區(qū)分。在古代古典時期，科學是高貴的、純粹的，而藝術(shù)和技術(shù)一樣是低級的、實用的。文藝復興時期，這種對比發(fā)生逆轉(zhuǎn)。藝術(shù)越來越占據(jù)了當年科學的位置，而科學卻逐漸喪失了其人類精神的高地，淪為壯勞力。

講座完畢，同學們自由活動。我則利用這段時間獨自一人去尋訪伽利略在佛羅倫薩的另外幾處住房。

第一處房子是在阿諾河南邊的佛羅倫薩郊外的Villa dell'Ombrellino，這個別墅原名Villa di Bellosguardo，以此地的山名貝洛斯瓜多（Bellosguardo）為別墅之名。1617-1631年，伽利略全家就住在這里。此處地勢較高，視野開闊，可以俯看阿諾河北岸的佛羅倫薩全城。伽利略在這里用望遠鏡觀測了木星的衛(wèi)星，寫作了《試金者》和《兩大世界體系的對話》兩部巨著。我按照Scientific Itineraries in Tuscany網(wǎng)上指示的路線，即通過Via dei Villani 和Via di Bellosguardo可以到達Villa dell’Ombrellino。不幸的是，這個指示太粗糙了，而且地圖上根本就沒有這個地名。我走到了山腰上的城市公園（Prato Dello Strozzino），逗留了一會兒。作罷。實際上，城市公園離別墅只剩下300米路程了。下次再去。

第二處房子還是在阿諾河南岸，前往阿特切里焦耶洛別墅的路上，街名Costa San Giorgio，谷歌地圖可以查到“伽利略故居”字樣。大概在1629-1634年間，伽利略買下了這處房子。這處房子后來主要是他的兒子文森佐一家在住。這里離阿切特里別墅不是很遠，步行半小時。因為有谷歌地圖的指引，這處房子很容易找到。19號門的墻上畫有伽利略的畫像。

伽利略在焦佐街的故居

伽利略本人不喜歡住佛羅倫薩城里（阿諾河北岸），而喜歡住南岸高地一帶。從貝洛斯瓜多別墅（1617-1631）、焦佐街房子（1631-1634），到阿特切里的焦耶洛別墅（1634-1642），都在這一帶。伽利略晚年，兒子經(jīng)常上門去照看他，女兒的修道院也在附近，也算是享受到了一些天倫之樂。

看完了焦佐街房子，匆匆回賓館。今天晚飯是William同學請客，到Four Season酒店晚宴。據(jù)說這個高檔地方要求客人正裝，我只好回賓館換裝。到了賓館門口，William說不需要正裝。我就短打扮跟著去了四季酒店。晚宴在花園里的涼蓬下進行。大家興致極佳，推杯換盞，高談闊論，喝了很多好酒。幾位女生都是葡萄酒的行家，一瓶一瓶的叫，一瓶一瓶的講解、分析、品味。我不懂葡萄酒，只是跟著牛飲了不少。是夜，星光燦爛。

9月4日芬奇-比薩

一早乘車前往芬奇鎮(zhèn)。上午10：30左右到達。這個安靜的小鎮(zhèn)，處處充滿了達芬奇的氣息。門上、墻上甚至汽車身上，都噴上了達芬奇的畫，商店里的文化衫、店面的招牌亦如此。這個小鎮(zhèn)靠達芬奇（1452-1519）就可以享譽五百年。

我們先參觀城堡里的列奧那多博物館。整個芬奇鎮(zhèn)位于一個南北向的瘦長條的高地上，東邊就是河谷。列奧納多博物館共有兩處，一個叫做烏齊利樓（Palazzina Uzielli），另一個叫做康迪·貴迪城堡（Conti Guidi Castle）。博物館創(chuàng)立于1953年。這一年，IBM向芬奇市政府捐贈了一系列達芬奇發(fā)明的機械模型，成為博物館的第一批藏品。

從烏齊利樓開始買票參觀。這個樓只有一層展區(qū)，主要展示達芬奇的建筑機械、紡織技術(shù)以及機械鐘表。看完了烏齊利樓，再看城堡。這座中世紀的城堡共有三層。第一層有四個展廳，分別是“建筑與民用工程”展廳、“軍事機械”展廳、“飛行”展廳、“機械與工具”展廳。第二層有三個展室，分別是“自行車”展室、“光學展室”、“水展室”。第三層是一個閣樓，也是一個視聽室，里面懸掛著許多達芬奇繪制的立體模型，觀眾可以看一個關(guān)于達芬奇生平的小電影。再往上走，可以到達樓頂陽臺，俯看芬奇鎮(zhèn)全景。

館內(nèi)講解

陽臺合影

芬奇風光

芬奇風光，左邊是谷地，右邊是芬奇鎮(zhèn)

午餐合影

在博物館下面一家托斯卡那風味餐廳里吃過午餐后，坐車上山，參觀達芬奇的出生地。在故居小院子陰涼處，大家三三兩兩或席地而坐，或站立，聽我對達芬奇的生平做了一個初步的介紹。

達芬奇出生地

達芬奇的中文譯名很古怪、很有誤導性，因為他既不姓達，也不叫芬奇。他的意大利文名字是Leonardo Da Vinci，意思是“來自芬奇的列奧納多”（Leonardo from Vinci）。芬奇是一個小鎮(zhèn)，是列奧那多的出生地，而“達”只是介詞。中國人過去也有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上自己家鄉(xiāng)的，比如袁世凱是河南項城人，所以人稱袁項城。要是照著達芬奇的命名方式，袁世凱就得叫“達項城”了。按這個翻譯法，這個小鎮(zhèn)出生的所有人都叫“達芬奇”。不過，這也不全是中國人的翻譯造成的。事實上在西方文獻中，他的名字就經(jīng)常被簡寫成Da Vinci。

達芬奇生于1452年，關(guān)于出生的具體日子人們有一些分歧，有的說是4月14號，也有人認為是15號。死于1519年5月2日，到今年剛好500年。

年輕時候的達芬奇面容俊秀，儀表堂堂，舉止高雅，文質(zhì)彬彬。12歲（也有說14、15歲）之前一直生活在芬奇鎮(zhèn)，隨后在佛羅倫薩學徒，在佛羅倫薩一直待到了1482年，也就是30歲那年。這段時間是達芬奇的學徒時光，然后他去了米蘭，待了17年，這是他事業(yè)發(fā)達的歲月。48歲到54歲的6年時間里，他又回到了佛羅倫薩，但發(fā)展得并不好，再次去了米蘭，后來又去了法國，一生活了67歲。

達芬奇的一生基本上可以大致分為四個時期：芬奇鎮(zhèn)出生長大，佛羅倫薩學成手藝，米蘭大顯身手，最后在法國老死。達芬奇死后葬在法國安波阿斯的圣佛羅倫廷小教堂內(nèi)。法國大革命的時候，所有的教堂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摧毀。那些歷史上受到教會庇護的名人，也都受到了“紅衛(wèi)兵”小將們毫不留情的摧殘。安葬達芬奇的教堂被毀掉了，達芬奇的遺體也找不著了。

達芬奇是一個私生子。他父親皮耶羅在佛羅倫薩當公證人，回家鄉(xiāng)度假期間與達芬奇的母親卡塔里娜發(fā)生了戀情，但不愿意娶這位農(nóng)家女子。達芬奇出生之后沒有多長時間，他母親就另嫁人了。列奧那多從小沒有母愛，一輩子對女人心存怨恨。不過，他母親晚年的時候，他在米蘭發(fā)達，也曾接她到米蘭享了幾年福。

由于是私生子，不能繼承家族的遺產(chǎn)，因此也就沒有必要讀書。這樣一來，倒是成全了這位不世的奇才。假如他是合法的長子，一定會被送到學校去讀那些八股，天才一定會受到壓抑。達芬奇一輩子靠自學成才，自己學拉丁語，自己發(fā)明了一套左手鏡象書寫方法，自己讀數(shù)學和哲學經(jīng)典。

達芬奇以他的繪畫天才而聞名于世。他的油畫《蒙娜莉莎》是法國盧浮宮的三大鎮(zhèn)館之寶之一，璧畫《最后的晚餐》（現(xiàn)存米蘭恩龐圣母修道院）被認為是文藝復興藝術(shù)創(chuàng)造的最偉大成就。不僅如此，他還是天才的科學家、發(fā)明家、工程師。在他留存下來的約6千張的手稿里，記錄了他關(guān)于數(shù)學、光學、天文學、生理學、解剖學、地質(zhì)學、機械力學、水力學、氣體力學、建筑學的奇思妙想。在他的手稿中，充滿了跳躍性，常常是圖文并茂，既有深刻的構(gòu)思，又有精巧的繪圖。人們根據(jù)他的手稿復原制造了不少機械，構(gòu)成了一個達芬奇機械發(fā)明系列。我們清華科學博物館將來也會有一個達芬奇機械發(fā)明展區(qū)。

天氣很熱。我們從達芬奇故居下到鎮(zhèn)上，開始了此次的第5講“達芬奇的科學貢獻”。

達芬奇立下遺囑，把他所有的手稿1萬3千張都留給了他的愛徒梅爾奇。這是達芬奇極為獨特的文化遺產(chǎn)。從內(nèi)容來講，是一部百科全書；從形式上講，是天才畫家的繪畫作品。

他的每張手稿都是有文字有畫，畫里面有寫實的，也有充滿想象力的。其中的寫實部分，是科學史家最感興趣的部分。他的寫實特別詳細，細到植物的葉子有幾根莖、幾個尖都清清楚楚；甚至他的山水畫，地質(zhì)學家都能辨認出是白堊紀還是二疊紀的，而別的畫家都只是畫個大概，所以達芬奇開創(chuàng)了一種科學化的寫實繪畫風格。

1570年，也就是達芬奇離世51年之后，梅爾奇去世。這50年間梅爾奇犯了一個重大的錯誤，那就是他就沒有公布達芬奇這些手稿。當然，把這些手稿整理成書出版也是相當有難度的。達芬奇手稿都沒有年代編碼，而且他往往把一張紙寫得密密麻麻，邊上一點不留余地，還經(jīng)常往上添新東西。所以同樣一張紙里面，不知道哪些東西是哪一年寫的，是同時寫的還是不同時期寫的。這給達芬奇手稿研究帶來了很大的困難。

由于達芬奇的手稿沒有及時公開出版，使得他對當時以及后來的科學史未能產(chǎn)生影響。不過，我們今天評價一個人物是否偉大，除了看他對當時的社會產(chǎn)生了什么影響之外，還要看到，他是否樹立了一種標竿，一種人類智慧所能達到的高度。

我們知道阿基米德在很長的歷史時期也沒有產(chǎn)生影響，因為他的作品過分艱深繁難，同代人和后代人都難以讀懂，以至于他的作品即使擺在人們的面前，讀者也會因為讀不懂都毫不猶豫的把它抹掉。但是阿基米德畢竟代表了在數(shù)學領(lǐng)域里希臘人所能達到的最高水平，我們?nèi)匀徽J為阿基米德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數(shù)學家之一。同樣的道理，達芬奇也是這樣一個人。雖然他對現(xiàn)代科學沒有產(chǎn)生什么特殊的影響，但是今天我們?nèi)匀粦阎囱龅男那閬眄灀P他。

告別芬奇鎮(zhèn)，我們繼續(xù)驅(qū)車前往比薩。下榻Allegroitalia Pisa Tower Plaza Pisa，陽臺上可以看到遠處的比薩斜塔。今天是文校長的生日，晚餐又是熱鬧非凡。

遠望比薩斜塔

9月5日比薩-博洛尼亞

一早前往比薩斜塔參觀。分兩批上塔。在比薩斜塔上，與科學史最相關(guān)的問題是：伽利略當年究竟有沒有從塔頂往下扔兩個球，以證明重球和輕球同時落地？

塔內(nèi)

塔上俯看

塔上

亞里士多德物理學認為，運動分成自然運動和受迫運動兩種。自然運動是事物根據(jù)其本性的運動。每樣事物都有一個本性(nature)，因而也有一個由本性決定的本來位置（natural place）。地面上的自然物都是由土水氣火四元素組成的。土元素是最重的元素，因此它的本來位置就在“下面”，火元素是最輕的元素，本來位置在“上面”?！爸亍蔽锒家跋隆甭?，這是基于本性的運動（natural motion）。運動的快慢取決于“重性”的多少。重性越多，運動越快。這就是眾所周知的亞里士多德（學派）關(guān)于自由落體運動的觀點：物體越重，下落越快。

今天我們知道，如果拋去空氣阻力不論的話，所有的物體，無論輕重，下落速度都是一樣的。據(jù)說，最早用實驗證明這件事情的人就是伽利略，實驗地點就是比薩斜塔。這個說法靠譜嗎？

這個故事并沒有出現(xiàn)在伽利略公開出版的著作里，最早是伽利略的學生維維安尼在《伽利略生平》（1654年寫作，1717年出版）里提到。維維安尼陪伴著晚年的伽利略，經(jīng)常聽他回憶往事，應(yīng)該說有一定的權(quán)威性。當然，也可能伽利略晚年回憶有誤，或者是維維安尼自作主張、添油加醋。

由于實際上存在空氣阻力，讓兩個重量不同的球落下，落地時間很難保證同時。這個實驗其實不能決定性的證明亞里士多德是錯的。20世紀頭半個世紀，科學史家普遍相信，伽利略很有可能沒有做這個實驗，是維維安尼文學化的描述。著名科學史家柯瓦雷加強了這個信念。他認為，伽利略主要采納的是思想實驗，而不是實際的物理實驗。的確，伽利略在《兩門新科學》中就提出了那個著名的思想實驗，以證明亞里士多德理論自相矛盾：如果讓一重一輕兩個物體綁在一起下落，會發(fā)生什么情況？一方面，綁后的物體是最重的，因而是落得最快的；另一方面，一快一慢兩個物體綁在一起，運動速度應(yīng)該居中才對。

不過，1960年代，又有科學史家發(fā)現(xiàn)伽利略手稿里提到了高塔實驗（沒有說是比薩斜塔），而且還描述說重的物體一開始反而運動得比較慢。這個明顯反常被記錄下來，說明伽利略的確是做過實驗的，如果沒有做這個實驗，那是不容易想出這個反常的。這個反常也被今天的科學史家證明是真實的。因為實驗者在同時放手重物和輕物時，往往重物被抓得比較緊，放得比較遲，導致了上述反常的現(xiàn)象。由此可見，伽利略既然做過實驗，那說這個實驗是在比薩斜塔做的，也合情合理。

塔前合影

看完斜塔，接著看附近的Camposanto Monumentale墓地里的菲波納齊（Fibonacci, 約1175-約1250）像。這位中世紀歐洲的大數(shù)學家，向歐洲引入了阿拉伯數(shù)字（實則印度數(shù)字），是歐洲數(shù)學走出黑暗時代的關(guān)鍵人物。他也被稱為比薩的列奧那多（Leonardo of Pisa）?？墒牵P(guān)于他的生卒年，后人并無可靠歷史證據(jù)。這座雕像是1859年動議，1863年雕成立于此。1926年，比薩市政府決定將包括菲波納齊在內(nèi)的比薩歷史名人雕像集中放置到市中心。1944年，盟軍轟炸比薩，市中心幾乎被炸毀，但奇跡般的這座雕像未有大的損壞（小損還是有的，請注意他的手指不全）。1990年代，被重新放回墓地原位。

菲波納齊雕像

看完墓地，繼續(xù)看附近的主座教堂。歷史上傳說，伽利略在這里觀察一座燈的擺動，而發(fā)現(xiàn)了擺的等時性。這個傳說也是維維安尼在那本《伽利略生平》里說出來的，發(fā)現(xiàn)的時間被定為1602年。這個說法也有科學史家置疑，比如1602年這個教堂有沒有開放、當時有沒有安置大燈等。但總的來看，這個傳說更靠譜一些。

主座教堂內(nèi)的大吊燈

看完主座教堂，繼續(xù)看旁邊的洗禮堂。據(jù)說，伽利略生下來之后是在這里受洗的。我們參觀的時候，正碰上一位唱詩者開始了一段圣詠，就像是測試洗禮堂的聲學效果一樣。

離開游人如織的斜塔區(qū)，穿過比薩城，我們先去午餐。午餐后，就在當?shù)刈隽舜诵械牡?講“伽利略與近代科學的起源”。

伽利略的主要科學成就是兩項：用望遠鏡下的新發(fā)現(xiàn)支持哥白尼天文學；以自由落體運動為契機提出了實驗加數(shù)學的新物理學框架。這兩項成就，現(xiàn)在聽起來都比較簡單，可是，如果我們了解當時占支配地位的舊天文學和舊物理學如何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非常嚴密的邏輯體系的話，就能理解伽利略的工作是何等困難。不幸的是，生活在以伽利略思想為常識的我們，不再能夠理解舊物理學和舊天文學的合理之處，因而也就不再能夠真正理解伽利略的開創(chuàng)性和革命性意義。

講座結(jié)束后，我們最后探訪了比薩此行的最后一個科學史勝跡：伽利略的誕生地。確定伽利略的誕生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根據(jù)保存在主座教堂內(nèi)的受洗紀錄，Sant’ Andrea 教區(qū)是他的誕生地，這個毫無疑問，但是具體在哪個房子歷史上卻有不同說法。

其一，是說他誕生于城堡之內(nèi)。1864 年慶祝他誕辰 300 周年時，偶然發(fā)現(xiàn)城堡墻上有一塊牌子，上書“伽利略·伽利萊于1564年2月18日誕生于此”，人們因此認為城堡小教堂旁邊的房子是他的出生地。但這個說法充滿疑問，最大的疑問是，只有武士的孩子才可以誕生在城堡內(nèi)，而伽利略不是。再說，出生日期也不對。

其二，是說他誕生于他父親 Vincenzo曾經(jīng)向Bocca 家族租過一年(從1563年8月開始) 的房子(位于Chiasso dei Mercanti)，但這個房子并不屬于 Sant’Andrea 教區(qū)，而是屬于San Michele 教區(qū)。再說有記錄表明，他父親提前幾個月撤回了租賃合同。

其三，是他母親的房子Ammannati House，原來過去一直把教堂理解成Chinzica quarter那個教堂，其實應(yīng)該是同名的另一個教堂。目前，學者們公認伽利略就誕生在這個房子。

誕生地門前合影，中間紅色的樓房是伽利略母親娘家的房子，1564年2月15日伽利略誕生于此。

這個房子是伽利略母親的娘家，伽利略就誕生在這里。如今這是私宅。宅主人在二樓的窗戶中掛上了伽利略的畫像。一樓走廊里，也有關(guān)于伽利略生平的展板。

告別了比薩，我們乘車前往大學城博洛尼亞。當晚下榻Grand Hotel Majestic Gia’Baglioni。晚餐在酒店附近的一家中餐館。今天是我的身份證生日（實際生日不是今天），大家紛紛與我碰杯祝賀，喝了不少啤酒。也真是有點神奇，9月開頭幾天居然都有高山大學的師生生日。

9月6日博洛尼亞

一早步行前往波吉宮博物館參觀。博洛尼亞大學被認為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所大學。創(chuàng)立的時間無法考評。1888年，博洛尼亞大學慶祝了自己的800年校慶，同時也宣告了自己的創(chuàng)校時間為1088年。實際上這個日期是可疑的，但現(xiàn)在人們也將錯就錯，默認了這個說法。

早期的大學并沒有自己的校舍和教學樓，直到文藝復興時期才在市中心建立了自己集中的?？偛?。18世紀，大學教學樓向城市的東北方向擴展，形成了以Zamboni大街為軸線的新大學區(qū)。波吉宮就在這個新區(qū)。

波吉宮始建于1549-1560年間，是為博洛尼亞貴族波吉（Alessandro Poggi）及其兄弟未來的紅衣主教喬萬尼·波吉（Giovanni Poggi，1493-1556）所建的住所。

1711年，波基宮成了博洛尼亞科學研究所的駐地，各種實驗室遷入（都在一樓），附近也陸續(xù)修建了天文塔（1726）、圖書館（1744）。這個科學研究所是一個雄心勃勃的文化計劃的一部分，既從事科學研究，也從事科學教育，研究范圍包括博物學、考古學、化學、物理學、天文學、解剖學、數(shù)學與理性力學等，被認為是歐洲的百科全書式科學研究中心。拿破侖時期，大學總部遷到這里，而這里的科學儀器和自然標本逐步散失到各院系。2000年秋天，博洛尼亞大學決定將這些散失的儀器和標本逐步收回，建筑物也按照18世紀的原樣恢復，于是有了波基宮博物館。目前博物館共占據(jù)15個房間，每個房間相當于一個展區(qū)，其中第1、2、3號房間是博物學（Natural History）展區(qū)，第4號房間是臨時展區(qū)，第5、6、7號房間是解剖學與產(chǎn)科展區(qū)，第8、9、10號房間是物理學與化學展區(qū)，第12、13號房間是軍事建筑展區(qū)，第11、15號房間是地學和海洋科學展區(qū)，第14號房間是圖書館。

波吉宮博物館前合影

波基宮博物館中套著阿爾德羅萬迪博物館，它占據(jù)第1號房間。阿爾德羅萬迪（Ulisse Aldrovandi, 1522-1605）是16世紀最重要的博物學家，被認為是現(xiàn)代博物學的奠基人。他生前收集了1萬8千個自然物品，7千個植物標本。1617年，他的藏品單獨建立了一個博物館。1742年，他的藏品博物館整體移到了波基宮，成為科學研究所的一部分。19世紀他的藏品大部分散失，1907年部分重新找回。

阿爾德羅萬迪的標本

阿爾德羅萬迪雕像

馬思利（Luigi Ferdinando Marsili, 1658-1730）是一位將軍，又是一位熱心科學研究的學者，是博洛尼亞科學研究所的創(chuàng)立者。他收集的博物學標本被集中放置在第2號房間。

意大利醫(yī)生伽伐尼（Luigi Galvani, 1737-1798）在電學史上有重要的地位。墻上的巨幅油畫（Antonio Muzzi畫于1862年）講述了伽伐尼的故事。畫面上，伽伐尼正在解剖一只青蛙。他的夫人Lucia Galeazzi當他的助手。每當手術(shù)刀劃過蛙腿，蛙腿就筋攣抽動。伽伐尼錯誤地認為生物體本身帶電，不知道這是不同金屬接觸帶來的電流，而蛙腿在這里只起了驗電器的作用，但是，他所發(fā)起的關(guān)于動物電的爭論使更多的歐洲人關(guān)注這一現(xiàn)象，從而客觀上推動了電學研究的進展。

油畫：伽伐尼發(fā)現(xiàn)流電

馬爾比基雕像

親和力表，反映了18世紀化學的水平

看完新校區(qū)的波吉宮博物館，去看老校區(qū)的解剖室。這是一個像小劇場一樣的空間。中間是一個解剖臺，四周是階梯狀的學生坐位。中世紀直到近代，很長時間，醫(yī)學院的解剖課都是由教授高高在上的講課，而由理發(fā)師或屠夫做解剖示范。直到維薩留斯改變了這個傳統(tǒng)，教授們親自開始解剖。

解剖室

到市中心的雙塔下面吃午餐。午餐是意大利比薩餅，香脆可口，名不虛傳。飯后再次回到老校區(qū)古色古香的小禮堂里，開講此行第7講也是最后一講“大學的起源與使命”。

最后一講

大學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高等教育機構(gòu)。高等教育機構(gòu)自古有之。中國的國子監(jiān)、希臘的柏拉圖學園、亞歷山大城的繆斯宮、巴格達的智慧所，都是這樣的機構(gòu)。但它們都不是大學。大學是基督教中世紀特有的產(chǎn)物。

首先，大學是一個自治組織。中世紀晚期，隨著工商業(yè)的發(fā)展，歐洲各地出現(xiàn)了城市這樣的社會組織，它們在當時歐洲王權(quán)和教權(quán)的夾縫中生長，成為歐洲社會的第三種力量。由于羅馬法的復興，以及教皇的法律革命，歐洲開始走上了以法確權(quán)的道路，形成了教會、國王和市民社會三足鼎立的局面。在城市里，各式各樣的行會作為自治組織出現(xiàn)。從一開始，大學就是教師和學生的自治行會?！按髮W”（university）本來的意思就是“行會”。只是形形色色的行會，此消彼長，而師生行會“會祚綿長”，霸占了這個名字。

博洛尼亞大學校園

其次，大學提供基督教世界普適的學問標準和普適的人才證書。大學第一次設(shè)立學位制度，憑著學位可以在基督教世界的大學里教書、教堂里任圣職、當律師或法官、醫(yī)院里當醫(yī)生。大學的出現(xiàn)，呼應(yīng)的是中世紀晚期日益活躍的社會生活對于神父、法官律師和醫(yī)生的日益緊迫的需求。因此，第一批大學，都有神學院、醫(yī)學院、法學院。這三大學院是早期大學的標配。

再次，大學是希臘文明與基督教文明相融合的場所。大學起源于大翻譯運動。11世紀的大翻譯運動，從阿拉伯世界轉(zhuǎn)譯希臘學術(shù)著作，把希臘科學文明帶回了歐洲。面對日益豐富的希臘文化遺產(chǎn)的回歸，如何融合兩希文明就再次成了基督教世界必然面對的任務(wù)。大學不只是基督教世界的高端人才培養(yǎng)基地，擁有三大專業(yè)學院，更是希臘古典文化的基地，擁有藝學院作為三大專業(yè)學院的入門必修。在大學的制度設(shè)計里，只有先經(jīng)過藝學院的學習，充分領(lǐng)會了希臘古典的文化精神，才能進入三大專業(yè)學院學習。先成人（Liberal Arts），后成材。

在我們中國，大學的本質(zhì)很少被反思。我們只是把它當成一個高等教育機構(gòu)，高端人才的培養(yǎng)場所，但是，它其中包含的自治、自主、獨立、自由的精神，兼容、包容、融匯、融通的精神，很少得到意識、認可和自覺?；蛟S，像高山大學這樣的新型教育機構(gòu)，有可能更接近大學的原初理想。

閉營式后合影

講座結(jié)束后，是閉營式。由文校長主持，各位同學就大學的使命各抒己見。博洛尼亞大學副校長親臨現(xiàn)場發(fā)表演講，歡迎來自中國的客人們。本次科學復興之路意大利站的行程就此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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