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鎮(zhèn)岔河抹不去的記憶|高錦標純美、樸實的文字鮮活呈現(xiàn)水鄉(xiāng)古鎮(zhèn)岔河的人文風貌

探秘水鄉(xiāng)古鎮(zhèn)文化

作者:高錦標

最小的橋和最大的橋

明清時期的淮安西南鄉(xiāng),曾經(jīng)流傳著這樣一個口頭禪,“一車,二岔,三欽工?!闭f的是淮安有三個知名的小鎮(zhèn),其中兩個小鎮(zhèn)現(xiàn)屬淮安區(qū)的,一個叫車橋,一個叫欽工;另一個就是洪澤區(qū)的岔河鎮(zhèn)。在岔河人們一直流傳著這樣兩句口頭語“三步兩座橋,五步三座庵”。年少時的我,一直把它作為一種笑語,從未介意,也不屑介意。

人過半百,少了點無知派的傲氣,多了點自矜式的謙和。帶著多年的心結,特意走訪了幾位年近百歲老人,從他們口中終于得到確切的印證,不禁唏噓不已。原來這“三步兩座橋,五步三座庵”,絕不是誑言,而是歷史的真實。

還是先從三步兩座橋說起吧。古鎮(zhèn)岔河南街,清末民初因其街道兩邊民居密集,小雨時節(jié),雨水尚可順著街道兩邊明水溝向南經(jīng)南券門外進十里長河。到了暴雨季節(jié),水流如注,無法及時排泄,大水從街道漫進居民家中,住戶深受其害,苦不堪言。時任岔河鎮(zhèn)最高首長韋董事經(jīng)過反復勘察,決定在離南券門北三百米處吳家巷對面的街道,挖掘暗下水溝,與街道兩邊的明下水溝相通,引雨水向東進入十里長河。同吳家巷相對的坐西面東人家姓石,人稱石老爺。石家的大門正對吳家巷,石家為避開吳家巷的煞氣,特地在大門口豎起一塊“泰山石敢當”。當韋董事去找石家老爺商量從他家門口開暗水溝,引水經(jīng)吳家巷向東進十里長河時,石家人是一萬個不同意。萬般無奈之下,韋董事只好去找當?shù)剡h近聞名的“地理先生”韋大,商議解決的法子。韋大先生是韋董事本家,見韋董事是為解決南街暴雨水患一事而來,二話沒說,便告訴了他化解問題的方法:請石匠在石家的“石敢當”上雕刻一幅“鳳凰戲水”圖案,然后再在他家大門口兩側各挖一道暗溝,在暗溝上蓋上大青石,每塊青石板上開三個石眼,工程結束時,放鞭炮慶賀,并向眾人宣告,岔河街又多了兩座石橋,橋名叫“姊妹橋”,保證石老爺不但無話可說,還要感謝你韋董事呢。韋董事第二次去找石家人時,果然不出所料,石家人當即應允。“姊妹橋”竣工那日,韋董事召集了街民到場,在鞭炮聲中鄭重其事的宣布?!版⒚脴颉钡穆涑?,使南街市民免受暴雨的襲擾。

說是橋,其實就是三步之間的兩個地下過水涵洞。又有誰能知道,清朝末年圍繞著這兩個過水涵洞的建成,曾經(jīng)演繹出一段老街居民團結友愛、共建家園的“姊妹橋”故事,后來,經(jīng)愛好風雅的文人墨客調(diào)料,便有了“三步兩座橋”的戲稱。在烽火連天的抗日戰(zhàn)爭期間,“三步兩座橋”這一特定而隱喻的詞匯,曾經(jīng)被我黨地下工作者在一次隱秘的活動中,巧妙的借用為接頭暗號,令日本鬼子費盡心機也無從查找,為保護岔河地下黨活動作出了意想不到的貢獻。當下,老街建設的有心人修舊如舊,即使在今天,不經(jīng)導游引領,很多當?shù)厝硕际请y以得知它的具體位置的。

“三步兩座橋”終究是戲說,岔河之所以稱岔河,是因其河道縱橫交錯,水路四通八達,市井的建立位于河網(wǎng)交匯點上。在街市里,有六條河流交匯其中,著名的有五十里潯河和十里長河,如此眾多河流,都把尋找寶藏的觸覺伸向古鎮(zhèn)岔河,岔河儼然成為了雄居淮安西南鄉(xiāng)一座名副其實的水上小鎮(zhèn),老淮寶縣設置于此也就不難想象了。

河網(wǎng)密布,必然要靠橋相互連接,便于岸上交通順暢。這樣就有在東灘連接岔河東北鄉(xiāng)的“太平橋”,在東街東首有通往三角城方向的“虹橋”,正南方鳳凰嘴處有眺望岔河東南鄉(xiāng)方向的“張家橋”,西街對過奶奶廟附近的“奶奶橋”是通往胡橋鎮(zhèn)方向的,還有街北頭的“李家橋”連接著岔河西北鄉(xiāng)。這樣算來就已經(jīng)是五座橋了,再有一座橋就是大名鼎鼎、已被列入文保單位的、端坐在潯河中段,連接中街北街的淮安第一橋——老石橋。

一方巴掌大點兒的袖珍式小鎮(zhèn),建造了六七座橋梁,可謂奇觀,謂之“三步兩座橋”,看似夸張,卻也道出了小鎮(zhèn)當年水陸交通的繁華。

“廟”語連珠

明清時,岔河的寺廟共有七處,分別是東灘的寺院群,南街的火星庵,東街的百子堂,西街的奶奶殿和供奉觀音菩薩圓通寶殿,北街供奉大肚彌勒佛的北庵與基督教的福音堂。

東灘上的寺院群最大,共有房屋九十三間,分別為城隍廟、節(jié)孝祠、三元宮,另供奉大小神佛幾十尊。前大殿中堂供奉的是城隍爺爺,左廂房供奉的是城隍奶奶,右?guī)抗┓畹氖浅勤驙敽统勤蚰棠躺钇鹁悠髅?;后大殿左側為?jié)孝祠,右側為三元宮,中間只一墻之隔,內(nèi)有房門互通。城隍廟、節(jié)孝祠、三元宮三座寺廟之間的距離,不超出五步,故有“五步三個庵”之說。

天旱求雨,出門求平安。清代岔河佛事,最熱鬧莫過于農(nóng)歷七月十五。它是岔河佛事最壯觀的景象,四面八方香客們趕來燒香、叩拜、求簽、還愿和問卜,一時間小小岔河鎮(zhèn)車水馬龍,前來燒香的人絡繹不絕,勝似逢大集,尤其以城隍廟香火最旺?!俺勤驙敗笔悄菚r百姓信奉灶王爺、財神爺外最信奉的神佛,在人們心目中是全能之神。信徒們大約在八九點鐘燒香拜佛之后,便趕緊跟上“城隍會”游行的隊伍。

人們用八抬大轎抬著“城隍爺”的坐像,從東灘出發(fā),沿途過石橋,走中街,經(jīng)西街,在西街奶奶殿處折返向北,由李家橋入北街,回東灘。

游行途中各種香會相隨,分別在“城隍爺”后跳秧歌、踩高蹺、玩雜耍等,邊走邊演,所經(jīng)街市觀者如潮。愿意加入隊伍,隨時可以加入,尾隨而行亦可,和孩童一樣手舞足蹈亦可。頗有點像巴西狂歡節(jié)。這一天,也是整個岔河街上最熱鬧的一天。

傳說“城隍爺”出巡主要是為地方消災解厄,趨吉避兇。直至民國初時,岔河街上還有舉辦。

毛家小樓

年初與友人小聚,言語之中談及老街在戰(zhàn)火和動亂里遺存下來的幾處古建筑。友人問我,知不知道老街現(xiàn)存下來的年代最久而又保存較好的房屋?我不假思索道,在岔河老街中街西側,距老石橋南二百米處,有一幢樓房與街道只一房之隔,坐北朝南。老街人們記憶中叫“紅旗旅社”,這幢樓房應該年代久遠點吧。友人頗為驚訝,問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謙虛地答道,是瞎猜的。他興奮的告訴我說,你猜對了。他還告訴我,年前他那位省城懂建筑文化的親友,來岔河游玩時告訴他,這幢房子是岔河老街年代最久的建筑之一。

老實說,我對建筑文化一竅不通,更不說帶古字的了。我只是喜歡對著建筑的特點,尋找文化的印記。

從外部看,這幢房子看不出是幢樓房,和普通的老式建筑沒什么太大區(qū)別,青色的小粉磚,磚與磚之間是用糯米灰漿做粘合劑砌合的,屋頂是老式小瓦當砌成的正脊,正脊兩端如龍頭一般微微翹起,正脊與四條渾厚的垂脊樣式一體,顯得沉穩(wěn)而美觀。檐口也比別的房屋多凸出兩三塊扁磚實砌,扁磚的外側面人工打磨過,光滑流暢且凹凸相間,次第向外凸出,下面是一組橫著豎起的立磚,每塊磚面上有兩幅向日葵花紋的淺淺浮雕。歲月滄桑,風雨侵蝕,已無法辨清。這幢房屋在岔河老街,應該算是保存比較完好的建筑,除了青灰色墻體色澤斑駁和屋檐上三角形花瓣滴水瓦當有缺失外,基本保存完好。

再走近細看,門頭上方有一方條形廊窗,從堂屋大門上的條形廊窗,你才能看出這是一幢二層樓房。中國建筑內(nèi)部結構的隱秘,從這里可見一斑。而古代民居住宅在正屋大門上方開窗已是少見的,開成廊形的條窗,更是罕見。只可惜,這廊窗木制窗欞,已不是當年精雕細刻的雕花式樣,大門頭上的雨簾,也不是當年望磚鑲嵌、兩邊提角飛眉的樣式了。然而,單就這大門頭上的廊窗,就激起了我濃厚的探索興趣。

帶著這樣的疑問,我一步一步的追溯,最終發(fā)現(xiàn)這幢房子主人竟然還和我的祖先扯上了關系。

房主叫毛瑞之,其祖先不知什么年代從丹陽遷入岔河。毛公的祖先在丹陽也是富甲一方的大戶,一次偶然的機緣,祖先與在大運河里走南闖北的船工們攀談時,得知岔河小鎮(zhèn)魚米之鄉(xiāng),人好水清,尤其是土地買賣價格公道。這正合他的擴置田產(chǎn)之意,而丹陽一帶田產(chǎn)市場競爭激烈,價格奇高,他便和族人合計,派族中的一支(就是毛瑞之在岔河的先輩)來到岔河考察,隨后便在岔河東北鄉(xiāng)毗鄰白馬湖邊,從當?shù)貛讉€破落的土著人手中購買了一百多畝土地。接著,又在岔河中街石橋南首西側,購置了方圓近兩畝的黃金地段作宅基地,隨從江南雇請了一班工匠來岔河建起了三進三出,共二十多間的大宅院。

我的曾祖父也是岔河東北鄉(xiāng)人,民國初叫柘東鄉(xiāng),有幾畝地的薄產(chǎn),但對于一個當時十一二口的大家庭來說,遠遠無法滿足家庭生活最基本的開銷,亦無力購置更多田產(chǎn),便從毛瑞之父輩手中租種了二十來畝地,以貼補家用,從此與毛家有了結識與交往。

毛家在岔河歷經(jīng)數(shù)代,多有去淮安、南京等處經(jīng)商謀事,只有毛瑞之父輩一支獨守岔河。今天幸存下來的一幢和街道只有一房之隔的二層小樓,是毛瑞之兩個女兒的繡樓,樓上開設的廊窗,不僅是通風透光之用,還是毛家兩女兒觀望街景的窗口。毛家在岔河不僅是富庶之家,也是詩禮之族,夫人承擔著教化兩女的女紅和識文斷字。兩個女兒不僅生得如花似玉且聰明伶俐,每日在樓閣上習文字做繡工,很少走出閣樓。明清時,乃至民國初,詩禮之家未出嫁的女孩不得輕易獨自出戶,已成了不成文的規(guī)矩。

有一年北街姓郭的大戶人家兒子娶親,請了外地戲班子,在院門口搭起戲臺,安排班主唱七天七夜的大戲。毛家二女兒,從女傭口中得知這一消息,便在傍晚時分,裹上頭巾,甩開家里的跟班仆人,偷偷地從閣樓里溜出來,去北街姓郭人家門口看戲。回家時,在石橋上被街上一個小混混攔住了去路,膽怯的小姑娘轉身便又向北街跑去,小混混緊追不舍,小姑娘慌不擇路,鉆進了北街右側的小胡同,這是個死胡同。跑到盡頭,被迎面而居的一座小茅屋檔住了去路,茅屋的小木門緊緊的關閉著。可憐的小姑娘,眼淚都急得溢出了美麗的雙眸,月光下姑娘轉身又瞥見尾隨而來的一雙透著奸邪目光的眉眼,緊張、害怕的情緒猶如電流擊中身體,整個兒身體都顫抖起來。情急之中,小姑娘驚慌失措地用雙手拼命地撲打木門,高呼“救人啊”。姑娘的叫聲,驚動了室里的主人。木門打開,走出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年婦女,一伸手將姑娘拉進了小屋,對著尾隨而來的小混混大聲斥責道:“你是哪家的龜孫子,敢欺負毛家二小姐!”小混混悻悻的站立片刻,便回轉身子向胡同口走去。

驚魂未定的姑娘,摟著老人的脖頸,伏在老人的肩上,嗚嗚地放聲大哭。老人一邊輕輕地拍打著姑娘的肩膀,一邊安慰道“別怕,嬸嬸馬上送你回家。”姑娘從老婦人頸上抽回雙手,抹擦著自己的雙眼,嬌嗔的答道“謝謝嬸子!”老婦人幫小姑娘理了理亂了的頭發(fā),又拉了拉自己衣服的下擺,牽著小姑娘手,順手關好了小木門,出了弄堂口,徑直向毛家大院走去。

自此以后,毛家的兩個姑娘,就沒有走出過自家的小院子,閣樓上的廊窗便是她倆美麗的眼睛,與母親學做女紅和習文練字之余,便來到這廊窗口,看外面的世界。晴天看景,雨天聽風。廊窗成了她倆了解這個世界、認識這個世界的最好窗口。

土改前后,毛瑞之拖家?guī)Э谕嘶亓死霞业り?,所有田產(chǎn),由當?shù)卣峙浣o貧苦農(nóng)民,鎮(zhèn)上的房產(chǎn)也沒收充公,這間二層閣樓分配給街道居委會辦事處,街道居委會為了方便過往旅客安頓,改修成旅館,起名為“紅旗旅社”。

毛家的房屋,現(xiàn)在保存比較完好的只有這二層樓閣,其它房屋有的因為集體需求拆建改成其它用途,有的年久失修,被廢棄重建,有的幾經(jīng)轉讓,拆了建,建了修,已是面目全非,只有這幢曾經(jīng)住過兩位美麗女孩的樓閣還保存完好。

每次去老街,我必翹首眺望這棟小樓,想像中兩位美麗的妙齡少女是如何依偎在廊窗前,雙手托腮,眺望樓外的世界。每每至此,我便想起了歌德在《少年維特之煩惱》里的名句“哪個少女不懷春……”

2019年3月初,我又去了趟老街,看到小樓前面低矮的小房子已拆去,心中禁不住竊喜,因為我再也不用側身穿巷一睹她的芳容,她已大大方方的站立在眾人的面前。

尊重的道一聲:感謝那些在幕后默默地把你推向前臺的人!

漫步秋雨

淅淅瀝瀝的秋雨漸行漸止,如同初戀的少男少女一樣纏纏綿綿,輕輕地來了,又悄悄地走了;悄悄地走了,又輕輕地來。

黃昏時分,靜坐窗前,諦聽檐下秋雨滴噠作響,如秋蟲在呢喃,如戀人在私語,輕柔真切,似有若無……。

出去看看如何?

撐起雨傘,信步雨中,朦朧的夜色里,空氣中仿佛都流淌著清新明凈的秋雨味道,而秋雨似乎也有了靈性,在我邁出門檻的一剎那,便歡欣起來,激動地在我的傘上跳起了歡快的舞蹈,忽而似芭蕾,忽而如踢踏。那輕輕擊落在傘上的雨點,分明是舞女秀美的腳尖在旋動,又恍若節(jié)奏分明的木屐在踏歌。

忽地一陣桂花香,裹挾著細若發(fā)絲的秋雨撲面而來,不經(jīng)意中已經(jīng)來到校園的甬道?;椟S的路燈下,秋雨似銀絲紛至而下,映照得清亮碧綠的桂花樹葉反射出奇異的光,而桂花的香味越發(fā)濃郁,直入心脾,不禁驚詫起來。

這不就是秋雨的體香么?在這綿綿的秋雨中,在這迷離的路燈下,盡情地吮吸秋雨的體香,信步而為,隨心所至,任意東西,人生滿足不過如此。

穿過桂花香溢的甬道,來到寬闊的校園操場。借著街燈,對面的校舍、民居,身邊的垂柳、翠竹,連同草場上青澀的草坪,所有大地上的一切,都在這綿綿的秋雨中靜默著。此刻的天空,變得遙遠而模糊,而于我,它又是那樣清晰可見,因為我知道,這秋雨便是它溫潤的唇,大地如同沉睡的美人,任憑雨唇親吻她的每一寸肌膚——美麗的街市,芬芳的田野,清純的河流……無不欣喜的享受著秋雨纏綿而神圣的濕吻。綿綿秋雨,正是天空對大地一往深情的眷戀。

春雨甜潤是它們初戀的節(jié)奏;

夏雨轟鳴是它們海誓山盟的吶喊;

秋雨便是它們在歲月靜好的日子里,傾訴相見恨晚的衷腸……輕輕濺落在小河上的汩汩秋雨,是它倆誓言千年相守的情話,靜靜灑入草坪的雨絲,是它們不見不散的深情相擁。

窄窄的街巷在秋雨紛繁中,顯得溫情而安逸,低矮的屋檐,老式的瓦當,新鋪的石板路,歡愉著秋雨的洗禮,透射著老式馬燈散發(fā)出來的微光,如天街上的星星含情而朦朧。街巷兩邊彩旗與“二葷館”外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交相互映。有了秋雨裝扮的夜幕,小鎮(zhèn)愈加楚楚動人。

漫步在老街石板路上,不由得信口吟誦起來:

撐著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飄過

一個丁香一樣的

結著愁怨的姑娘。

思緒則隨著詩行,在小鎮(zhèn)上空的秋雨里飄蕩,遐想著懷春樓門頭上的廊窗,不知今晚可否亮起了燈光?

行在回來的路上,秋雨熱吻著的桂花樹,早已亂了芳心,地下片片落葉成為他們相親相愛的見證……

何處無秋雨,何方無小鎮(zhèn),可有像我在這綿綿秋雨的小鎮(zhèn)里漫步的癡人?

一個不媚俗的凡胎

小時候總是偏愛于房前屋后、院子內(nèi)外那些潔澤如玉的扁豆花,靜美似蝶的蠶豆花……還有鄉(xiāng)間小路邊品紅端端的喇叭花,玉絮旋舞的蒲公英。院子里躲摸摸,圩渠邊打豬草,滿眼都是那各色各樣的,有說出名字的,也有說不出名字的花兒、草兒。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些日子如童話一般的五彩斑斕,給那缺衣少食的年代平添幾分溫馨。

去年春日,陽光靜好,又有了去鄉(xiāng)下老家看看的念想。說走就走,騎著單車穿過了兩邊樓宇相接的街道,過了蔣家橋右轉,迎著朝陽,行進在徑直向東的潯河岸北的路道上。放眼遠眺,綠油油麥田一望無際。長時間蝸居在街道冬日的一隅,猛然間見著這春光下的田野,整個兒就是一塊塊奇大無比的綠色地毯平鋪著,便生出了孩提時的遐思,渴想撲上去,閉上雙眼,仰面而臥,讓四肢盡情向四周伸展,在藍天與綠地之間徹底地放下自己。

過了耶穌堂,路道兩側的金黃色油菜花直逼視野,有枝俏葉單,亭亭立足;有玉袖橫出,招搖惹人。在這怦然一刻,內(nèi)心便有了微妙的變化,忘卻了剛剛還要投懷送抱的綠色田野了。那俏立枝頭,燦如金眸的點點黃花,單是三兩株,就足以讓人眼前為之一亮,神清而又氣爽。成片的連綴在一起,綿延不絕的簇擁在道路旁,恣意地怒放著鵝絨般的黃花,分明是給那一方方碩大的地毯鑲上的金色花邊,路道則成了一條條鮮艷明麗的花間河流,人與金光閃爍的黃花逶迤并行,便有了置身花海的幻覺,漂蕩隨風,率意前行,溫暖而微醺,心旌不由得在金色的浪花里擺蕩起來。

匆匆忙碌的生活中,行走于鄉(xiāng)間小道,徜徉在金色的氧流里,便有了遠離塵囂的寧靜與安適。

無法說清,少年的我,為什么就偏偏喜歡上田野里的小花小草,而獨不見這金色世界的風華,這種遺憾與失落,有如無法追憶的初戀,隱隱痛楚著。韶華已逝,且行且珍惜,盼望著下一個春日早早到來。

新的一年里,梅花綻放的日子,那天恰好又是春分日,在去南方的途中,懨懨欲睡的我,本無心于車窗外變動不居的風景,然而,無意間一抹黃色撩開了我眼簾,那不就是你么,那真的就是她了,油菜花兒!從盛夏到秋日,從深秋到隆冬,從隆冬到早春,一直在漫長的等待中,沒想到在南方的車窗外邂逅。沒有語言能描述此時此刻的激蕩心情,不由自主的拿起相機,為她留下了一張張倩影,把這份驚艷連同美麗一起分享給遠在江北的親們。車窗外金色的畫面,像電影中的鏡頭,不斷的切換著,時而在山坡上,時而在池塘邊,時而在圩堤上,時而在農(nóng)家小院,而主角必定是你——油菜花。急速行駛的車廂,模糊了你的身影,而我心中的你卻漸漸清晰起來。

如果說黃色的花穗是一片片金箔連綴起來的,那么敦實的綠葉便是一方方翡翠做成的,每一株開了花的油菜就是一尊“金鑲玉”。

如果說嬌小艷麗的花瓣是戀人金色的美甲,那么火柴支模樣的花蕊,便是細小玲瓏的美甲筆,皇家的顏色是她一生的最愛,春風中搖曳的串串花枝,就是魔幻中的“千手觀音”。

在這百花爭艷的春世界里,獨步整個春季的油菜花,誰又能與之爭鋒呢?

且不說她天生麗質(zhì)的身世,金枝玉葉原本就是高貴的血統(tǒng);也不說她高潔的情懷,一生鐘情于獵獵春風的原野;更不說她陽光一般的心,有一片舞臺便會燦爛;單說她外華與內(nèi)質(zhì),既不肆意張揚,又不偽心作秀,她就是她,隨性而為,適時而動,金子一樣的高貴,金子一樣的純正,春日里開花枝枝秀金,夏日里結實株株墨玉。與浪漫的春天共舞,在火熱的夏季里交結,妙華與秀實完美共生。

至真至樸的油菜花,你不僅屬于春天,你更屬于這一片瑰麗奇瑞的原野。無論人們見與不見,喜歡不歡喜,你都在,因為你本不是一個媚俗的凡胎。

洪澤區(qū)作家協(xié)會主席高錦潮傾情推介:

戀著這方熱土

人生的收獲有很多種,最令人敬佩的莫過于農(nóng)民,因為他們眷戀著這方熱土,始終默默無聞地在家鄉(xiāng)的田園里耕耘。同理可得,一個喜愛民文學的人,要想在有所作為的同時,得到人們的敬重,也必須有這種精神。因為家鄉(xiāng)濃郁的文化,就深藏在腳下的那方厚土、不竭的水體與民風民俗中,只有摒棄浮躁,拋開捷徑,扎實挖掘,才能在人文積淀中發(fā)現(xiàn)瑰寶、拯救消亡、激活興致,為一地一方的文化光大,做出前人沒有注意、很少做過與沒有做好的事情。高錦標顯然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打開高錦標的人生閱歷,在他的履歷中,沒有太多的變化,從小到大,如同他老家的屋宇枕著的那條河流,寬闊明暢、波瀾不驚。也許是水鄉(xiāng)的特質(zhì),造就了他似水的柔韌和滴水穿石的秉性,他就像一位與水纏綿的纖夫在校園中躬行。從高中走出校門,又從農(nóng)民走進了校園,這雖是一個簡單的人生拋物線,可對他來說起落中獲得的卻是埋藏在心底的感恩。在那個年代,農(nóng)村戶口要想轉為城市戶口比登天還難,他與當年的全國數(shù)萬民辦教師一樣,一直被戶口阻擋在編制之外,同樣的課程、同樣的學生、同樣的日月,他與正式教師的待遇相差幾倍,面對這樣的不公,有人選擇了離開校園,他卻選擇了堅守,原因之一,是他多年的語文教學,提升了他對地方文化的認知,也促使他對探討地方文化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

岔河是水鄉(xiāng),水的滋潤令岔河擁有了“岔河小南京,不到不死心”的美譽,但深挖下去,岔河不只是簡單的“魚米之鄉(xiāng)”,還是名不虛傳的古鎮(zhèn),是革命老區(qū)淮寶縣的所在地,還有柘塘故里等諸多的人文積淀……所有這些,成就了一個有心人的對水鄉(xiāng)古鎮(zhèn)文化的探寶,他就是高錦標。

來源:2019-3-22《洪澤報》

編輯:羽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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