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京豆腐乳

濟美是臨清城里一家醬園的名號,那醬園歷史甚是悠久了,名氣也大,深得本地人的信任。那個時候,我們那兒沒有人知道北京城有個“六必居”,也決不相信王致和的臭豆腐會比得上濟美,更別說保定府的“槐茂”和濟寧的“玉堂”了。后來,濟寧的玉堂醬菜不用說了,王致和的豆腐乳和臭豆腐,好像也吃到過,味道怎樣呢,就不說了吧,可是以我個人私見,總還不濟美的對口味。

如今想來,豆腐乳和臭豆腐,不過是底層百姓的罕物,屬于寒儉一類食物。八十年代初,史鐵生小說《午餐半小時》里,街道工廠的師傅們,在午餐的半小時里,吃的就是白饅頭夾臭豆腐。那時鐵生先生還年輕,言下似不無嘲諷之意。其實吃點豆腐乳臭豆腐,看不出有什么不好,貧寒人家,就不能有自己的快樂么。以我的經(jīng)驗,對食物的選擇,似乎與人們體力的付出有關(guān)。日子過得悠閑自在時,則不喜質(zhì)地干硬、味道濃烈食物;若體力付出的多,則就看不上稀軟淡雅的東西。村里人半日的重活兒干下來,汗出過幾個通身,已是腹中空空,回到家里,洗手凈面,到得飯桌之前,新出籠的白面饅頭,從中間輕輕裂開,將豆腐乳或者臭豆腐放進去,抹勻,然后用手捏實,這中國特色的三明治,吃起來確實讓人過癮。當然,此乃粗人的感覺,不足與紳士淑女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