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蝦是最具代表性的臨海小吃,也是很有“欺騙性”的一種小吃。臨海的麥蝦其實是面疙瘩,我戲稱它為臨海刀削面,因為它跟山西的刀削面一樣,都是用刀將面團削下的,所不同的是,山西的刀削面,麥粉是揉成團的,一塊薄鐵皮,如流星趕月般,將面團一條條削下,而麥蝦,是將麥粉攪拌成粉漿,然后用菜刀,將粉漿一刀一刀“割”下,故臨海人稱之為“割”麥蝦,割下的粉漿不是細長如柳條,而是一小坨一小坨,狀如彎曲大蝦,故稱為麥蝦——這個稱呼相當(dāng)?shù)膶懸?,我覺得,光這個名字,就能體現(xiàn)出“千年臺州府,滿街文化人”的韻味。真的,如果麥蝦在北方,保不準(zhǔn)被心眼實誠的北方人喚做“刀割面”。我在河南,見過一種面,就被喚作“刀鍘面”,這樣的叫法,感覺到幾絲暴戾之氣。我們鄰縣的嵊州,將麥蝦稱之為“麥雞娘”、“篤果”、“麥挾果”,像小孩子過家家似的,哪有我們的麥蝦詩意又響亮呢!
麥蝦在臺州早已遍地開花,隨便在哪條小吃街上,都少不了麥蝦店。甚至杭州、寧波等地,也有了臨海的麥蝦店。不過,這個店那個店,最有名的麥蝦店在臨海紫陽街邊上,名叫雙平麥蝦店。
說到紫陽街,那是臺州最有看頭最有吃頭的古街,街頭的白塔橋飯店為老臨海人推崇,我在這里吃過熱乎乎的甜酒釀、剛出爐的霉干菜餅、又松又脆又香的蔥油燒餅,還吃過甜甜蜜蜜的蛋清羊尾。
但是,名頭最響的,莫過于雙平麥蝦店的麥蝦。春夏秋冬,不管哪個季節(jié)去,這里永遠是人頭攢動。前些年,在它的斜對面曾經(jīng)開過一家蘭州拉面。但是所向披靡的蘭州拉面,最后敗在麥蝦的手里,開張沒多久就關(guān)門了。
麥蝦店里那個高高大大的老板,讓人印象頗深,雖然他只是小吃店的小老板,但是頗有生活情趣,是個騎游愛好者,不幸的是,他去河頭鎮(zhèn)茶遼村賞紅葉,騎著山地車摔下山崖喪生了,本地幾家報紙都發(fā)了消息。如果不是因為讓人叫絕的麥蝦,一個小吃店小老板的意外喪生,斷然不會像名人之死一樣,占據(jù)本地媒體的各個版面的。前些年,我在雙平麥蝦店吃麥蝦時,都是這個高大的老板親自操刀割的麥蝦,別看他長得五大三粗,站在店門口,像尊門神,但割起麥蝦來手腳奇快,將面盆稍稍傾轉(zhuǎn),用菜刀沿盆沿切成一條條,一片片厚實的麥條就落入滾燙的鍋中,這些麥條在鍋中活蹦亂跳的,像活潑伶俐的浪里白條,碰到個把騷客文人,說不定邊看邊詠出幾句酸詩來——“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落入湯中都不見”。
雙平麥蝦店的麥蝦好吃,跟老板割麥蝦的刀功有關(guān),當(dāng)然也跟配料有關(guān),過去麥蝦的佐料是青菜、蘿卜絲,有幾粒豬油渣就算奢侈了?,F(xiàn)在麥蝦的配料那是相當(dāng)豐富,有黑亮的香菇、象牙白的蘿卜絲筍絲、鮮紅的肉絲、青綠的蒲瓜絲,還有小白蝦、蟶子或蛤蜊,不過雙平麥蝦店歷來只賣牛肉麥蝦,起鍋后的麥蝦上面澆一層牛肉末,味道十分鮮美,面疙瘩筋道又滑潤。有人喜歡吃辣,就舀一勺他們家自制的牛油辣醬進去,吃得稀里嘩啦,直叫痛快。雙平麥蝦店賣的鹵菜也很好吃,有螺螄、雞爪、雞肫、牛筋、豬肝。對愛吃雞零狗碎的我來說,雙平麥蝦店的吸引力不止是麥蝦,還有這些雜碎。
我覺得江南面食里,麥蝦的口味最好,上海人開口閉口陽春面,杭州人開口閉口片兒川的,要是吃了臨海的麥蝦,保證他們不再吭氣。
一斤面粉、一只雞蛋、一匙菜油、一匙鹽,加適量水,放入大碗內(nèi)調(diào)成面粉糊漿備用。旺火起油鍋,放入白蘿卜絲炒,再放入鹵牛肉絲、香菇、黃酒,爾后加入高湯,猛火燒開,用菜刀沿大碗口將面粉糊漿切成一條條面狀下鍋,大火燒開放入適量鹽(亦可再加蝦、蟶、蛤蜊、油煎蛋等),燒熟后加少許醬油、味精、蔥或大蒜葉,起鍋盛入碗中。其口味特點:清香鮮美。
注意:此菜易上火,不宜多吃。可在服用后在喝一杯涼茶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