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山

嵐山是日本京都府京都市的一個觀光地，以春季的櫻花和秋季的紅楓聞名于世，自古享有“京都第一名勝”的美稱。嵐山這個地名原本是專指位于桂川右岸、屬于京都市西京區(qū)一部份的嵐山地區(qū)，而河對岸、屬于右京區(qū)的地方則名為嵯峨野；但近年來，許多觀光導(dǎo)覽資料都概括性地將以橫跨桂川的渡月橋為中心的河左右兩岸周邊地區(qū)合稱為嵐山。

嵐山東北面是嵯峨野，東面與大澤、廣澤和宇多野相接，西面有小倉山，著名的大堰川蜿蜒流經(jīng)其北。自平安時代以來，嵐山就是許多貴族的別莊所在地，其名稱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歷史故事與古典文學(xué)作品之中。由于桂川河岸在每年春季與秋季都有大面積的野生櫻花與楓林可觀賞，因此長期以來也是觀光旅游的熱門點之一。

除了自然景觀外，嵐山地區(qū)也是很多日本知名古剎神社的所在地，因此前來此地參拜廟宇神社也是游客主要的觀光重點之一。在諸多神社廟宇之中，地位最重要的應(yīng)屬名列世界遺產(chǎn)名單的天龍寺，除此之外還有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日本文學(xué)名著《源氏物語》中的野宮神社，與收藏有日本國寶級佛像的清涼寺，也是非常重要的歷史建筑與景點。

：Arashiyama

必去理由：京都府最著名的賞櫻、賞楓勝地

景點所在大洲： 亞洲【Asia】

景點所在國家/地區(qū)：日本[Japan]

景點所在省、州：京都府 [Kyoto Prefecture]

景點所在城市：京都市 [Kyoto]

去了嵐山，我終于明白為什么賞秋要來京都

四季中，日本人最愛春秋。翻看一本《歲時記》，會看到“夏?！焙汀?a href='/qiushan/' target=_blank>秋山”這樣醒目的詞，可知夏天屬于海，秋天則要游山。

但日本人所贊美的秋山，多指深秋紅葉季，此時京都總要涌來大批觀光客，擁擠景象令我生畏。今年情況不同于以往。

有位熟人在嵐山新開了間名叫“談山”的旅館，疫情之下空出來不少房間，才進入初秋，便邀我前往：“不如來住兩天？難得有這樣一個秋天，嵐山沒有游客?！?/p>

因此在嵐山住了兩三日。嵐山嵯峨一帶自古便是秋游勝地，在交通工具只有馬車、牛車和轎子的平安時代，從市內(nèi)前往需要耗費半天時間，因此人們總是住上一晚。

△靜謐的嵐山

如今有了公交路線，雖不再長途跋涉，但山中氣候仍區(qū)別于市內(nèi)，搶先一步進入了秋天。嵯峨野更早之前作為歷代天皇的游獵地，一般人禁止入內(nèi)，因此草花群生，女郎花、萩、桔梗、撫子、藤袴、龍膽，到了秋日遍地亂放；

夏日的荷塘完全凋零了，彼岸花如同野火一般燃燒在黃金的稻穗之中，寺院里探出頭的楓樹染紅了三分之一，農(nóng)家的庭院里掛上柿子的顏色，山徑上開始掉落裂開的栗子……秋日風(fēng)物，也仍是往昔景象。

“看到好玩的地方，不要告訴別人”

要體會無人的嵐山秋日景致，就從清晨的散步開始。渡月橋四周寺院林立，最晚才發(fā)現(xiàn)的一間，成為此后最常光顧的。

△嵐山的渡月橋

前些年NHK電視臺有一部名叫《京都人的秘密歡愉》的系列劇，以四季為主題講述京都風(fēng)情，在秋天月夜的一輯里，提到此地：“嵐山是京都代表的景勝地，可你們知道嗎？在大堰川上游的深山里，山腹中有一間名叫‘千光寺’的小小的山寺，又被稱做‘大悲閣’。

從渡月橋南岸逆流而行，大約20分鐘過后，正當(dāng)心情稍有不安之時，突然出現(xiàn)陡急石梯，拾級而上，10分鐘后抵達小小的本堂，有廣闊寂靜的絕景?！?/p>

△坐落在深山中的千光寺

之后不久，我偶然發(fā)現(xiàn)千光寺住持名為“和尚日和”的博客，每日勤勞更新，有時是一些周邊景色，有時是光顧寺院的客人，寫許多俳句和禪語，也喜愛開玩笑，常令人會心一笑。

在網(wǎng)上讀到評論，也說住持有趣，來過的人無不印象深刻。這位住持的存在感從還沒見到他就出現(xiàn)了：沿著大堰川往西走沒幾步，沿途立著好幾個指路招牌，都是他的作品——親手寫下的“京都第一絕景”字樣，或是一些禪語。

諸如“打開心，磨練靈魂，體味生命”，又或是“生命皆為一，無生無死，無我無他，無櫻花無紅葉無石頭”之類，都附上了英文翻譯。

△嵐山的路牌

又有一幅醒目的漫畫，畫出了前往千光寺的方法，以及在寺內(nèi)可以做的事：敲鐘，喝茶，賞紅葉……等等。

還可以擼狗，千光寺內(nèi)恒有狗。如今是一只被喚作“菫”的柴犬，據(jù)說已經(jīng)是寺內(nèi)的第四代，也有12歲了。這天住持不在，留守的是一位老太太，蹲在地上教一位小女孩如何與菫培養(yǎng)關(guān)系。

見我走進，便沖著它喊，有沒有跟客人打招呼呀？又說菫已經(jīng)是歐巴桑了，約等于人類的75歲，因此體力不佳，除了每天早上5點準(zhǔn)時陪住持去散步以外，多數(shù)時間窩在角落里睡覺，這天難得在門前晃悠，多虧陽光好。

△千光寺里的柴犬“董”

菫是條溫和的狗，對初來乍到者也總是一幅笑瞇瞇的樣子，老太太也說，一次都沒見過它發(fā)怒的樣子。人們到了千光寺擼狗就停不下來，小女孩遲遲不肯撒手，她年輕的母親和聊天，說是帶女兒從橫濱來京都旅游。

我倆對彼此都詫異：“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千光寺是日本游客不常來的地方，但在歐美的旅行網(wǎng)站上卻很有名，老太太拿出一些宣傳頁給我看，除了英文和中文以外，甚至還有西班牙文，才知道京都大學(xué)的學(xué)生志愿者每月會來兩次，幫忙做一些翻譯工作。

從前每周都有海外巴士團到來，最近因為疫情，寺院內(nèi)真正靜寂下來。不久后，來自橫濱的女人決定前往金閣寺，百般不舍，覺得不會勝于此地。

△千光寺的紅葉十分吸引人

千光寺從前是江戶時代豪商角倉了以晚年的隱居之地，嵐山腳下的大堰川和市內(nèi)的高瀨川作為京都主要的木材運輸道路，都是在他的主導(dǎo)下開發(fā)的。除了寺內(nèi)一尊古老的立像，我對角倉以了一無所知，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樣一個隱居者度過余生的地方，風(fēng)景不會太差。

來自橫濱的母女告別后，寺內(nèi)除了我、老太太和菫，再沒有其它。我走進臨進懸崖的一間客殿，眺望遠方以比叡山和大文字山為首的東山三十六峰，山麓密集的京都街市，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fā)光。

俯身可見茂密嵐山，在山中蜿蜒流淌的保津峽，鳥聲陣陣中偶有觀光小火車開過的聲音，瞥見它從密林中一掠而過的身影。

谷崎潤一郎從前寫游記，說“看到好玩的地方，不要告訴別人”，那還是在幾十年前，想在日本找到一個沒有觀光客，可以無所事事的目的地，也變得越來越難。

這句話能夠代表日本人的一種旅行觀，尋找只有自己存在的場所，徹底投身于自然或是當(dāng)?shù)厣钪小呛苌莩?，但無疑這天的千光寺便是如此。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刻，才能稍稍體會到一些隱居者的心境。

△平時有許多游客前來嵐山游玩

我在那個懸崖上的房間里讀了許多禪語。實在是太多了，顯然是住持刻意為之，除了禪語和心經(jīng)之類，還有孟子語錄、甘地的“社會七宗罪”、茨木則子的詩歌和圣方濟各的名言，都打印在A4白紙上，每種厚厚一疊，讓人隨手拿走。

心靈雞湯讀得太多難免審美疲勞，桌上還有許多書，內(nèi)容千奇百怪，我找到一本京都百年寫真集，看到一百年前的這個城市，果然只是一個小村落。又看到鴨川納涼床最初的形態(tài)，原來真的架設(shè)在橋下的河水之中。

△懸崖的房間里有許多紙張

等到書也讀完了，就翻開厚厚的留言本，把各種語言的人生感悟頭到尾讀一遍，卻意外地見到了熟悉的名字——半個月前，有位舊識的朋友，也來到此地。

繼續(xù)讀下去，見他寫道：“終于從印度回來了，接下來要去中國。如今想先好好工作，然后要嘗試寫讓人一讀再讀的小說。至于女人的事情，等到實現(xiàn)了事業(yè)以后再考慮吧?！?/p>

△嵐山竹林中穿著和服的少女

忍俊不禁，想起上次見面，還是在他前往印度之前，久疏聯(lián)系，在一間寺院里偶遇一個人的“后來”，也是受到緣分的牽引，符合想象中京都才會發(fā)生的奇遇。

又想尋找另一位朋友的留言，聽聞她在幾年前抑郁癥最嚴(yán)重的時期，也曾坐在這個房間，被安慰了片刻?？上ё郎系牧粞员局坏饺ツ辏チ送站€索。

無可比擬的秋天王者

若想投入更多秋天，就要搭乘小火車去保津峽。不像獵奇的觀光客那樣坐一個來回，應(yīng)該在倒數(shù)第二站下車，走過峽谷穿過隧道，再沿著山道一路走回嵐山。其中有一段順著峽谷而行的路程，山高水長，不見人影。

△嵯峨野的小火車

近來本地規(guī)劃出“京都環(huán)游一周”的徒步路線，這一段也在其中，稱為“落合米買道”，是從前山中村民運送生活物資的道路。這條山道很受徒步愛好者歡迎，但常受臺風(fēng)影響，被倒下的大樹封鎖了道路，有時不能通行。

其實未必可以稱得上道路，只是一些被踏平的山石，多數(shù)時候需要依著山崖行走。

唯一遇見的一組徒步者坐在河邊的石塊上開始野餐之后，整條山道就只剩下我獨自一人，此時即便遇見一條突然從腳下竄出的蛇，也要處變不驚——在京都的山里遭遇過鹿群和野豬，又總是看見“注意熊出沒”的提示之后，對于各種生物的出沒都能理解：山本來就是它們的領(lǐng)地，自己才是那個貿(mào)然打擾的人，務(wù)必保持敬畏心態(tài)。

△山本來就是動物們的領(lǐng)地

行至紅色的小橋，便是保津川和支流清瀧川交匯之地。作家瀨戶內(nèi)寂聽在嵯峨野有一間寺院，常向人介紹此地的四季，她說：“京都的紅葉，以高雄為首，有各處的名所。

但我從未見過比清瀧地區(qū)更美的紅葉。新綠季節(jié)的清瀧無疑也令人難忘，夏季的夜晚，螢火蟲交錯亂飛，河鹿鳴叫聲不止，但倒映在河底烈焰一般的紅葉，才是無可比擬的秋天的王者?！?/p>

若是沿著清瀧川一直向前，這條山道還能走得更遠，4公里之外的終點正是高雄，京都紅葉的第一地。

△京都的紅葉

我對清瀧有些懷舊感情，來自這里有小小的集落，全是百年歷史的旅館和料亭。自然派作家德富蘆花，20歲的秋天曾在其中最古老的“ますや”住了三周，治療失戀的傷痛，現(xiàn)在小橋邊還立著他寫的“自然與人生”的石碑。

“ますや”是在1631年就開業(yè)的茶屋，江戶末期轉(zhuǎn)為料理旅館，謝野晶子在這里舉辦過歌會，梶井基次郎和湯川秀樹等文人也常來打卡，京都市內(nèi)的“三高生”來此度過暑假，旅館主人偶爾會替他們支付車費，彼此約定：“出世之后再歸還”。

集落的盡頭便是愛宕山的登山入口，也是這里曾經(jīng)旅館林立的理由。愛宕信仰興起于平安時代，神社里祭祀著日本的火神，江戶時代庶民之間流行以“圣地巡禮”為主題的“游山”活動。

常有全國各地的村人集團前來參拜，人們之間有“伊勢參拜七次，熊野參拜三次，愛宕每月參拜一次”的說法，想必盛極一時。

△人們前往愛宕山參拜的畫

為了給參拜者提供休息和過夜的場所，參道兩旁建立起茶店和旅館，是清瀧集落的原型。1929年，嵐山開通了至清瀧的愛宕山鐵道和登山纜車，山頂建起酒店、游樂場和滑雪場，一度被京都人稱為“地上的樂園”。

直至二戰(zhàn)期間，愛宕山鐵道作為“不要不急路線”被廢止，從此失去交通連接，前來參拜的登山者越來越少，九十年代泡沫經(jīng)濟的打擊和溫泉旅館新興，沒有跟上時代需求的清瀧集落，參道兩旁的31家旅館和料亭接連倒閉，終于從熱鬧的“宿場”變?yōu)槭涞娜丝谶^疏地區(qū)。

幾年前看過一個在市內(nèi)讀大學(xué)的清瀧后代寫的研究報告，說旅館只剩下“ますや”一家，而且只在節(jié)假日營業(yè)，那時旅館主人已經(jīng)有70多歲。我走過荒廢的集落，探頭看了看“ますや”的屋內(nèi)，玻璃上隔著厚厚一層灰，不像還在經(jīng)營的樣子。

那位年輕人試圖重振清瀧集落觀光業(yè)的研究計劃也許是沒有實現(xiàn)，我還記得他還提及了一些想要找回的東西，大約是一些在文明時代崩壞的信仰。

△愛宕山的景色

從此地登上愛宕山山頂，還有4公里路程，不見其它登山者，加上入山處的電線桿上還貼著一張尋人啟事，寫著2016年11月16日早上9點半，73歲的吉岡先生進入愛宕山之后就失去影蹤，家人正在搜尋線索的信息，便不打算獨自冒險，決定打道回府。

只要再穿過一個隧道，就能走回嵯峨野的鳥居本，過了鳥居本便散布著大小寺院，諸如常寂光寺和二尊院，都是紅葉圣地。但此時季節(jié)未到，便只是去看了看落柿舍，門前那株柿子樹果然掛上了青澀的果子，正在準(zhǔn)備變黃，門前掛了一個從前沒有見過的小木牌，上書：“柿 落下注意”。

“柿”字是橙黃的柿色，落款只有“柿主”二字，十分可愛。因此很想在深秋再來驗證一次，成熟的柿子是否真的會擺放在門口販賣。此時門口只有一位端坐寫生的老太太，這在日本是常見的風(fēng)景，退休后的老年人重拾愛好，還都很擅長——她已經(jīng)完成了一張鮮艷的水彩畫，柿子樹像炸開的花。

要說畫此地畫得好的人，例如東山魁夷，也喜歡畫嵯峨野新秋。這個“新”字用得絕妙。他在畫集里寫簡短的散文，寫的是小倉山日落之后，從二尊院走向落柿舍一段陰翳道路，沿途秋蟲鳴叫，清麗澄明，層次豐富。

△嵐山的秋色

他稱贊嵯峨野的蟲鳴聲擁有復(fù)雜音色，說是自然世界演奏的一曲交響樂，只要聽過一次，往后不絕于耳。我聽說嵯峨野的蟲鳴在八月中旬的五山送火之后就會從四面八方響起來，取代前一天還高亢的夏夜蛙鳴。

我住在京都市內(nèi)北邊的河岸，稍稍遠離鬧市區(qū)，常以為是身處自然之中，要到了嵯峨野的傍晚，才知道全然不同——秋天在家里也能整夜聽見蟲鳴，但那聲音與嵯峨野悠長的蟲鳴相比，顯出了幾分浮躁，到底住在城市里的生命。

有一個晚上，我想起東山魁夷還畫過嵐山的竹林月夜，就走去了天龍寺旁的竹林小徑。東山魁夷畫的便是此處：從層疊的細碎的竹葉中滲透下來，灑在地面上的月光，如同白霜。

沒有路燈照耀，沒有路人喧囂，黑乎乎的竹林小徑像是要把人的魂魄都吸進去，不遠處的野宮神社亮著紅燈籠隱隱可見的光，鐵道上傳來電車駛過降下柵欄的珰珰聲，地上沒有白霜，竹干上卻被照耀出光影綽綽。

△嵐山的竹林

我在黑暗前站了許久，不敢走進，終于有兩個放學(xué)的年輕男生騎車經(jīng)過，一閃鉆進了其中，身影和聲音同時消失，仿佛被妖怪一口吞掉——這樣的體驗，也是在沒有人的嵐山，才會感受到的。

次日白天再去，就會發(fā)現(xiàn)樹林面積其實只有小小一片，小徑也不過數(shù)百米，并不可怕。東山魁夷看見的也許不是這樣。嵯峨野從前擁有面積廣闊的竹林，在昭和中期的住宅地開發(fā)中被大量砍伐，市民發(fā)起過不少反對運動，勃然大怒的反對者中有一位名叫谷崎潤一郎，終究成了今日的模樣。

如今觀光客來了，穿著和服坐在人力車上從竹林經(jīng)過，已成一大固定觀光項目，并不知在人群熙攘中能體會到什么。我見慣了這樣的景象，再看到空無一人的竹林小徑就有些恍惚，有位路過的當(dāng)?shù)厝四贸鍪謾C，向我展示今年一個無人的梅雨天，說，這才是最極致的光線之美。

△坐人力車經(jīng)過竹林的觀光客

我看著照片上鮮艷的綠色，點頭表示同意，他又道：當(dāng)淅瀝小雨逐漸變成傾盆大雨，雨點敲打在竹葉上的聲音會越來越響亮，從聽覺上感受自然風(fēng)物，是奢侈的體驗。

嵐山配得上“避世”二字

我知道嵐山的奢侈體驗還有月亮。京都人都有共識，中秋滿月屬嵯峨野最美。此地天空高遠澄明，夏夜漫天星座，秋季明月高掛，引來許多賞月客。

大覺寺的大澤池是公認(rèn)的至今仍保留著王朝優(yōu)雅觀月會的地方，初到日本之世，我在中秋夜來過一次，人們搭船在池中賞月，說是還原古時風(fēng)情。

△嵐山的月夜

可惜乘船券十分難買，只能喝一杯抹茶，聽一段演奏，沿著池邊走一圈，看看朦朧月亮就回去了。游人太多，吵吵嚷嚷，說是觀月，更像廟會。

如今失去了觀光客，各家寺院的觀月會也因為疫情取消了。嵯峨野倒是恢復(fù)了原本該有的賞月寂靜，在無聲的世界里沿著蜿蜒的小道走，走過住宅區(qū)走過原野走向渡月橋，抬頭可見明月之美。

在渡月橋旁，寥寥的幾個人從下午五點半坐在河岸，已經(jīng)有白色的月亮掛在橋上，顏色清淡，卻又大又圓，像是宇宙的主宰。這里的傍晚不同于別處，人們不是看太陽落下去，而是等月亮升起來。

△夜色下的渡月橋

中秋的前一天，住在市內(nèi)的友人心血來潮，打車來找我賞月，兩人走向河岸已經(jīng)過了深夜十二點。此時月亮已經(jīng)不在橋上，而在遠方山后，才突然理解了“渡月橋”含義，從前人們也是看這月亮緩緩過了橋吧。

京都的月亮是這樣：起初從東山之上升起，越過市內(nèi)低矮的民家，渡過嵯峨野，最后緩緩從小倉山上沉落，日日如此。和友人一起看著不久后將要沉落的明月，四下無人，氣溫寒冷似冬日，聽到的只有河水靜靜流淌，互相感嘆實在凄清悲涼，又覺得也許這樣的夜晚，才是嵯峨嵐山本來的樣子。

《源氏物語》里有許多嵯峨野的登場，其中有名為“松風(fēng)”的一卷。那是源氏被流放至須磨之時，偶遇一位明石姬，與其產(chǎn)下一女。多年后源氏歸京，邀二人搬來，明石姬自知身份低微，并沒有住到妻妾所在的京城，而是搬進了已故的曾祖父在大堰川附近的宅邸。

△嵐山是一個避世的好去處

這處房子近水，面朝河流，終日聽見水聲像波浪聲一般，總有在海邊的錯覺。源氏顧慮身邊人心情，每月只來訪兩次，停留一兩晚，便匆匆離去。不久后年幼的女兒也被送往京城，留下明石姬一人，她在這寂寞之地，漸漸產(chǎn)生了對人生的覺悟。

古時的女性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最后一條退路是出家，今天的嵯峨野仍留著許多當(dāng)時延續(xù)下來的尼寺，不少尼僧居住于此，守候著靜寂的草庵，哪怕成為觀光名所，嵐山依然配得上“避世”兩個字。

我意識到嵐山的靜寂是如何難得一遇，猜想到了明年此時，它又將回歸熱鬧，而我應(yīng)該會再度避而遠之。因此更覺得應(yīng)該在這秋冬格外珍惜它。離開嵐山的清晨，我在一個名叫“朝雪”的房間醒來，想起千光寺里那位老太太向我展示了一張大雪覆蓋的山中景象，在白雪茫茫之中，世界仿佛消了音。

△被白雪覆蓋的嵐山

“嵐山的冬天總是下雪嗎？”我問。

“每年都下，但不會很大，多是微微的?！彼f。

在旅途中只有自己存在的場所，不被打擾的目的地，擁有一次就是賺到了，但也許換個季節(jié)，還能重新?lián)碛幸淮?。此刻我想要見一見微雪的冬日的嵐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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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中，日本人最愛春秋。翻看一本《歲時記》，會看到“夏?！焙汀扒锷健边@樣醒目的詞，可知夏天屬于海，秋天則要游山。

但日本人所贊美的秋山，多指深秋紅葉季，此時京都總要涌來大批觀光客，擁擠景象令我生畏。今年情況不同于以往。

有位熟人在嵐山新開了間名叫“談山”的旅館，疫情之下空出來不少房間，才進入初秋，便邀我前往：“不如來住兩天？難得有這樣一個秋天，嵐山?jīng)]有游客。”

因此在嵐山住了兩三日。嵐山嵯峨一帶自古便是秋游勝地，在交通工具只有馬車、牛車和轎子的平安時代，從市內(nèi)前往需要耗費半天時間，因此人們總是住上一晚。

△靜謐的嵐山

如今有了公交路線，雖不再長途跋涉，但山中氣候仍區(qū)別于市內(nèi)，搶先一步進入了秋天。嵯峨野更早之前作為歷代天皇的游獵地，一般人禁止入內(nèi)，因此草花群生，女郎花、萩、桔梗、撫子、藤袴、龍膽，到了秋日遍地亂放；

夏日的荷塘完全凋零了，彼岸花如同野火一般燃燒在黃金的稻穗之中，寺院里探出頭的楓樹染紅了三分之一，農(nóng)家的庭院里掛上柿子的顏色，山徑上開始掉落裂開的栗子……秋日風(fēng)物，也仍是往昔景象。

“看到好玩的地方，不要告訴別人”

要體會無人的嵐山秋日景致，就從清晨的散步開始。渡月橋四周寺院林立，最晚才發(fā)現(xiàn)的一間，成為此后最常光顧的。

△嵐山的渡月橋

前些年NHK電視臺有一部名叫《京都人的秘密歡愉》的系列劇，以四季為主題講述京都風(fēng)情，在秋天月夜的一輯里，提到此地：“嵐山是京都代表的景勝地，可你們知道嗎？在大堰川上游的深山里，山腹中有一間名叫‘千光寺’的小小的山寺，又被稱做‘大悲閣’。

從渡月橋南岸逆流而行，大約20分鐘過后，正當(dāng)心情稍有不安之時，突然出現(xiàn)陡急石梯，拾級而上，10分鐘后抵達小小的本堂，有廣闊寂靜的絕景?！?/p>

△坐落在深山中的千光寺

之后不久，我偶然發(fā)現(xiàn)千光寺住持名為“和尚日和”的博客，每日勤勞更新，有時是一些周邊景色，有時是光顧寺院的客人，寫許多俳句和禪語，也喜愛開玩笑，常令人會心一笑。

在網(wǎng)上讀到評論，也說住持有趣，來過的人無不印象深刻。這位住持的存在感從還沒見到他就出現(xiàn)了：沿著大堰川往西走沒幾步，沿途立著好幾個指路招牌，都是他的作品——親手寫下的“京都第一絕景”字樣，或是一些禪語。

諸如“打開心，磨練靈魂，體味生命”，又或是“生命皆為一，無生無死，無我無他，無櫻花無紅葉無石頭”之類，都附上了英文翻譯。

△嵐山的路牌

又有一幅醒目的漫畫，畫出了前往千光寺的方法，以及在寺內(nèi)可以做的事：敲鐘，喝茶，賞紅葉……等等。

還可以擼狗，千光寺內(nèi)恒有狗。如今是一只被喚作“菫”的柴犬，據(jù)說已經(jīng)是寺內(nèi)的第四代，也有12歲了。這天住持不在，留守的是一位老太太，蹲在地上教一位小女孩如何與菫培養(yǎng)關(guān)系。

見我走進，便沖著它喊，有沒有跟客人打招呼呀？又說菫已經(jīng)是歐巴桑了，約等于人類的75歲，因此體力不佳，除了每天早上5點準(zhǔn)時陪住持去散步以外，多數(shù)時間窩在角落里睡覺，這天難得在門前晃悠，多虧陽光好。

△千光寺里的柴犬“董”

菫是條溫和的狗，對初來乍到者也總是一幅笑瞇瞇的樣子，老太太也說，一次都沒見過它發(fā)怒的樣子。人們到了千光寺擼狗就停不下來，小女孩遲遲不肯撒手，她年輕的母親和聊天，說是帶女兒從橫濱來京都旅游。

我倆對彼此都詫異：“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千光寺是日本游客不常來的地方，但在歐美的旅行網(wǎng)站上卻很有名，老太太拿出一些宣傳頁給我看，除了英文和中文以外，甚至還有西班牙文，才知道京都大學(xué)的學(xué)生志愿者每月會來兩次，幫忙做一些翻譯工作。

從前每周都有海外巴士團到來，最近因為疫情，寺院內(nèi)真正靜寂下來。不久后，來自橫濱的女人決定前往金閣寺，百般不舍，覺得不會勝于此地。

△千光寺的紅葉十分吸引人

千光寺從前是江戶時代豪商角倉了以晚年的隱居之地，嵐山腳下的大堰川和市內(nèi)的高瀨川作為京都主要的木材運輸?shù)缆?，都是在他的主?dǎo)下開發(fā)的。除了寺內(nèi)一尊古老的立像，我對角倉以了一無所知，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樣一個隱居者度過余生的地方，風(fēng)景不會太差。

來自橫濱的母女告別后，寺內(nèi)除了我、老太太和菫，再沒有其它。我走進臨進懸崖的一間客殿，眺望遠方以比叡山和大文字山為首的東山三十六峰，山麓密集的京都街市，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fā)光。

俯身可見茂密嵐山，在山中蜿蜒流淌的保津峽，鳥聲陣陣中偶有觀光小火車開過的聲音，瞥見它從密林中一掠而過的身影。

谷崎潤一郎從前寫游記，說“看到好玩的地方，不要告訴別人”，那還是在幾十年前，想在日本找到一個沒有觀光客，可以無所事事的目的地，也變得越來越難。

這句話能夠代表日本人的一種旅行觀，尋找只有自己存在的場所，徹底投身于自然或是當(dāng)?shù)厣钪小呛苌莩蓿珶o疑這天的千光寺便是如此。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刻，才能稍稍體會到一些隱居者的心境。

△平時有許多游客前來嵐山游玩

我在那個懸崖上的房間里讀了許多禪語。實在是太多了，顯然是住持刻意為之，除了禪語和心經(jīng)之類，還有孟子語錄、甘地的“社會七宗罪”、茨木則子的詩歌和圣方濟各的名言，都打印在A4白紙上，每種厚厚一疊，讓人隨手拿走。

心靈雞湯讀得太多難免審美疲勞，桌上還有許多書，內(nèi)容千奇百怪，我找到一本京都百年寫真集，看到一百年前的這個城市，果然只是一個小村落。又看到鴨川納涼床最初的形態(tài)，原來真的架設(shè)在橋下的河水之中。

△懸崖的房間里有許多紙張

等到書也讀完了，就翻開厚厚的留言本，把各種語言的人生感悟頭到尾讀一遍，卻意外地見到了熟悉的名字——半個月前，有位舊識的朋友，也來到此地。

繼續(xù)讀下去，見他寫道：“終于從印度回來了，接下來要去中國。如今想先好好工作，然后要嘗試寫讓人一讀再讀的小說。至于女人的事情，等到實現(xiàn)了事業(yè)以后再考慮吧。”

△嵐山竹林中穿著和服的少女

忍俊不禁，想起上次見面，還是在他前往印度之前，久疏聯(lián)系，在一間寺院里偶遇一個人的“后來”，也是受到緣分的牽引，符合想象中京都才會發(fā)生的奇遇。

又想尋找另一位朋友的留言，聽聞她在幾年前抑郁癥最嚴(yán)重的時期，也曾坐在這個房間，被安慰了片刻。可惜桌上的留言本只到去年，失去了往日線索。

無可比擬的秋天王者

若想投入更多秋天，就要搭乘小火車去保津峽。不像獵奇的觀光客那樣坐一個來回，應(yīng)該在倒數(shù)第二站下車，走過峽谷穿過隧道，再沿著山道一路走回嵐山。其中有一段順著峽谷而行的路程，山高水長，不見人影。

△嵯峨野的小火車

近來本地規(guī)劃出“京都環(huán)游一周”的徒步路線，這一段也在其中，稱為“落合米買道”，是從前山中村民運送生活物資的道路。這條山道很受徒步愛好者歡迎，但常受臺風(fēng)影響，被倒下的大樹封鎖了道路，有時不能通行。

其實未必可以稱得上道路，只是一些被踏平的山石，多數(shù)時候需要依著山崖行走。

唯一遇見的一組徒步者坐在河邊的石塊上開始野餐之后，整條山道就只剩下我獨自一人，此時即便遇見一條突然從腳下竄出的蛇，也要處變不驚——在京都的山里遭遇過鹿群和野豬，又總是看見“注意熊出沒”的提示之后，對于各種生物的出沒都能理解：山本來就是它們的領(lǐng)地，自己才是那個貿(mào)然打擾的人，務(wù)必保持敬畏心態(tài)。

△山本來就是動物們的領(lǐng)地

行至紅色的小橋，便是保津川和支流清瀧川交匯之地。作家瀨戶內(nèi)寂聽在嵯峨野有一間寺院，常向人介紹此地的四季，她說：“京都的紅葉，以高雄為首，有各處的名所。

但我從未見過比清瀧地區(qū)更美的紅葉。新綠季節(jié)的清瀧無疑也令人難忘，夏季的夜晚，螢火蟲交錯亂飛，河鹿鳴叫聲不止，但倒映在河底烈焰一般的紅葉，才是無可比擬的秋天的王者?！?/p>

若是沿著清瀧川一直向前，這條山道還能走得更遠，4公里之外的終點正是高雄，京都紅葉的第一地。

△京都的紅葉

我對清瀧有些懷舊感情，來自這里有小小的集落，全是百年歷史的旅館和料亭。自然派作家德富蘆花，20歲的秋天曾在其中最古老的“ますや”住了三周，治療失戀的傷痛，現(xiàn)在小橋邊還立著他寫的“自然與人生”的石碑。

“ますや”是在1631年就開業(yè)的茶屋，江戶末期轉(zhuǎn)為料理旅館，謝野晶子在這里舉辦過歌會，梶井基次郎和湯川秀樹等文人也常來打卡，京都市內(nèi)的“三高生”來此度過暑假，旅館主人偶爾會替他們支付車費，彼此約定：“出世之后再歸還”。

集落的盡頭便是愛宕山的登山入口，也是這里曾經(jīng)旅館林立的理由。愛宕信仰興起于平安時代，神社里祭祀著日本的火神，江戶時代庶民之間流行以“圣地巡禮”為主題的“游山”活動。

常有全國各地的村人集團前來參拜，人們之間有“伊勢參拜七次，熊野參拜三次，愛宕每月參拜一次”的說法，想必盛極一時。

△人們前往愛宕山參拜的畫

為了給參拜者提供休息和過夜的場所，參道兩旁建立起茶店和旅館，是清瀧集落的原型。1929年，嵐山開通了至清瀧的愛宕山鐵道和登山纜車，山頂建起酒店、游樂場和滑雪場，一度被京都人稱為“地上的樂園”。

直至二戰(zhàn)期間，愛宕山鐵道作為“不要不急路線”被廢止，從此失去交通連接，前來參拜的登山者越來越少，九十年代泡沫經(jīng)濟的打擊和溫泉旅館新興，沒有跟上時代需求的清瀧集落，參道兩旁的31家旅館和料亭接連倒閉，終于從熱鬧的“宿場”變?yōu)槭涞娜丝谶^疏地區(qū)。

幾年前看過一個在市內(nèi)讀大學(xué)的清瀧后代寫的研究報告，說旅館只剩下“ますや”一家，而且只在節(jié)假日營業(yè)，那時旅館主人已經(jīng)有70多歲。我走過荒廢的集落，探頭看了看“ますや”的屋內(nèi)，玻璃上隔著厚厚一層灰，不像還在經(jīng)營的樣子。

那位年輕人試圖重振清瀧集落觀光業(yè)的研究計劃也許是沒有實現(xiàn)，我還記得他還提及了一些想要找回的東西，大約是一些在文明時代崩壞的信仰。

△愛宕山的景色

從此地登上愛宕山山頂，還有4公里路程，不見其它登山者，加上入山處的電線桿上還貼著一張尋人啟事，寫著2016年11月16日早上9點半，73歲的吉岡先生進入愛宕山之后就失去影蹤，家人正在搜尋線索的信息，便不打算獨自冒險，決定打道回府。

只要再穿過一個隧道，就能走回嵯峨野的鳥居本，過了鳥居本便散布著大小寺院，諸如常寂光寺和二尊院，都是紅葉圣地。但此時季節(jié)未到，便只是去看了看落柿舍，門前那株柿子樹果然掛上了青澀的果子，正在準(zhǔn)備變黃，門前掛了一個從前沒有見過的小木牌，上書：“柿 落下注意”。

“柿”字是橙黃的柿色，落款只有“柿主”二字，十分可愛。因此很想在深秋再來驗證一次，成熟的柿子是否真的會擺放在門口販賣。此時門口只有一位端坐寫生的老太太，這在日本是常見的風(fēng)景，退休后的老年人重拾愛好，還都很擅長——她已經(jīng)完成了一張鮮艷的水彩畫，柿子樹像炸開的花。

要說畫此地畫得好的人，例如東山魁夷，也喜歡畫嵯峨野新秋。這個“新”字用得絕妙。他在畫集里寫簡短的散文，寫的是小倉山日落之后，從二尊院走向落柿舍一段陰翳道路，沿途秋蟲鳴叫，清麗澄明，層次豐富。

△嵐山的秋色

他稱贊嵯峨野的蟲鳴聲擁有復(fù)雜音色，說是自然世界演奏的一曲交響樂，只要聽過一次，往后不絕于耳。我聽說嵯峨野的蟲鳴在八月中旬的五山送火之后就會從四面八方響起來，取代前一天還高亢的夏夜蛙鳴。

我住在京都市內(nèi)北邊的河岸，稍稍遠離鬧市區(qū)，常以為是身處自然之中，要到了嵯峨野的傍晚，才知道全然不同——秋天在家里也能整夜聽見蟲鳴，但那聲音與嵯峨野悠長的蟲鳴相比，顯出了幾分浮躁，到底住在城市里的生命。

有一個晚上，我想起東山魁夷還畫過嵐山的竹林月夜，就走去了天龍寺旁的竹林小徑。東山魁夷畫的便是此處：從層疊的細碎的竹葉中滲透下來，灑在地面上的月光，如同白霜。

沒有路燈照耀，沒有路人喧囂，黑乎乎的竹林小徑像是要把人的魂魄都吸進去，不遠處的野宮神社亮著紅燈籠隱隱可見的光，鐵道上傳來電車駛過降下柵欄的珰珰聲，地上沒有白霜，竹干上卻被照耀出光影綽綽。

△嵐山的竹林

我在黑暗前站了許久，不敢走進，終于有兩個放學(xué)的年輕男生騎車經(jīng)過，一閃鉆進了其中，身影和聲音同時消失，仿佛被妖怪一口吞掉——這樣的體驗，也是在沒有人的嵐山，才會感受到的。

次日白天再去，就會發(fā)現(xiàn)樹林面積其實只有小小一片，小徑也不過數(shù)百米，并不可怕。東山魁夷看見的也許不是這樣。嵯峨野從前擁有面積廣闊的竹林，在昭和中期的住宅地開發(fā)中被大量砍伐，市民發(fā)起過不少反對運動，勃然大怒的反對者中有一位名叫谷崎潤一郎，終究成了今日的模樣。

如今觀光客來了，穿著和服坐在人力車上從竹林經(jīng)過，已成一大固定觀光項目，并不知在人群熙攘中能體會到什么。我見慣了這樣的景象，再看到空無一人的竹林小徑就有些恍惚，有位路過的當(dāng)?shù)厝四贸鍪謾C，向我展示今年一個無人的梅雨天，說，這才是最極致的光線之美。

△坐人力車經(jīng)過竹林的觀光客

我看著照片上鮮艷的綠色，點頭表示同意，他又道：當(dāng)淅瀝小雨逐漸變成傾盆大雨，雨點敲打在竹葉上的聲音會越來越響亮，從聽覺上感受自然風(fēng)物，是奢侈的體驗。

嵐山配得上“避世”二字

我知道嵐山的奢侈體驗還有月亮。京都人都有共識，中秋滿月屬嵯峨野最美。此地天空高遠澄明，夏夜漫天星座，秋季明月高掛，引來許多賞月客。

大覺寺的大澤池是公認(rèn)的至今仍保留著王朝優(yōu)雅觀月會的地方，初到日本之世，我在中秋夜來過一次，人們搭船在池中賞月，說是還原古時風(fēng)情。

△嵐山的月夜

可惜乘船券十分難買，只能喝一杯抹茶，聽一段演奏，沿著池邊走一圈，看看朦朧月亮就回去了。游人太多，吵吵嚷嚷，說是觀月，更像廟會。

如今失去了觀光客，各家寺院的觀月會也因為疫情取消了。嵯峨野倒是恢復(fù)了原本該有的賞月寂靜，在無聲的世界里沿著蜿蜒的小道走，走過住宅區(qū)走過原野走向渡月橋，抬頭可見明月之美。

在渡月橋旁，寥寥的幾個人從下午五點半坐在河岸，已經(jīng)有白色的月亮掛在橋上，顏色清淡，卻又大又圓，像是宇宙的主宰。這里的傍晚不同于別處，人們不是看太陽落下去，而是等月亮升起來。

△夜色下的渡月橋

中秋的前一天，住在市內(nèi)的友人心血來潮，打車來找我賞月，兩人走向河岸已經(jīng)過了深夜十二點。此時月亮已經(jīng)不在橋上，而在遠方山后，才突然理解了“渡月橋”含義，從前人們也是看這月亮緩緩過了橋吧。

京都的月亮是這樣：起初從東山之上升起，越過市內(nèi)低矮的民家，渡過嵯峨野，最后緩緩從小倉山上沉落，日日如此。和友人一起看著不久后將要沉落的明月，四下無人，氣溫寒冷似冬日，聽到的只有河水靜靜流淌，互相感嘆實在凄清悲涼，又覺得也許這樣的夜晚，才是嵯峨嵐山本來的樣子。

《源氏物語》里有許多嵯峨野的登場，其中有名為“松風(fēng)”的一卷。那是源氏被流放至須磨之時，偶遇一位明石姬，與其產(chǎn)下一女。多年后源氏歸京，邀二人搬來，明石姬自知身份低微，并沒有住到妻妾所在的京城，而是搬進了已故的曾祖父在大堰川附近的宅邸。

△嵐山是一個避世的好去處

這處房子近水，面朝河流，終日聽見水聲像波浪聲一般，總有在海邊的錯覺。源氏顧慮身邊人心情，每月只來訪兩次，停留一兩晚，便匆匆離去。不久后年幼的女兒也被送往京城，留下明石姬一人，她在這寂寞之地，漸漸產(chǎn)生了對人生的覺悟。

古時的女性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最后一條退路是出家，今天的嵯峨野仍留著許多當(dāng)時延續(xù)下來的尼寺，不少尼僧居住于此，守候著靜寂的草庵，哪怕成為觀光名所，嵐山依然配得上“避世”兩個字。

我意識到嵐山的靜寂是如何難得一遇，猜想到了明年此時，它又將回歸熱鬧，而我應(yīng)該會再度避而遠之。因此更覺得應(yīng)該在這秋冬格外珍惜它。離開嵐山的清晨，我在一個名叫“朝雪”的房間醒來，想起千光寺里那位老太太向我展示了一張大雪覆蓋的山中景象，在白雪茫茫之中，世界仿佛消了音。

△被白雪覆蓋的嵐山

“嵐山的冬天總是下雪嗎？”我問。

“每年都下，但不會很大，多是微微的?！彼f。

在旅途中只有自己存在的場所，不被打擾的目的地，擁有一次就是賺到了，但也許換個季節(jié)，還能重新?lián)碛幸淮?。此刻我想要見一見微雪的冬日的嵐山?/p>

你想去嵐山看紅葉嗎？去了嵐山，我終于明白為什么賞秋要來京都

文明實踐在嵐山丨一場桑葚采摘掀起全域采摘新篇章！高興鎮(zhèn)為旅游旺季“錦上添花”

高興鎮(zhèn)“以桑果為媒”

為旅游旺季“錦上添花”

情系高興，快樂采摘。6月2日上午，新時代文明實踐——2019年高興鎮(zhèn)第三屆桑葚采摘節(jié)暨全域采摘啟動儀式在高興鎮(zhèn)小芳溝村桑蠶產(chǎn)業(yè)園熱鬧開幕，本土演員們還為到場的客人表演了精彩的歌舞節(jié)目，來自市、區(qū)的上千名游客云集于此體驗采摘桑果的樂趣。

初夏時節(jié)，位于高興鎮(zhèn)小芳溝村桑蠶產(chǎn)業(yè)園里的40余畝水果桑葚已是果實累累。桑蠶產(chǎn)業(yè)園全部對游客市民開放，游客和市民親自動手采摘，感受童年時光和豐收的喜悅。

“別具特色的水果桑葚是今年桑葚采摘節(jié)的一大亮點，后續(xù)將大力打造具有區(qū)域特色的果桑品牌，以桑果生產(chǎn)為主線，深加工成凍干桑葚，銷售到全國各地。”高興鎮(zhèn)桑蠶產(chǎn)業(yè)園負責(zé)人李業(yè)偉告訴記者。

在本次桑葚采摘節(jié)現(xiàn)場，不僅有采摘桑葚、歌舞表演，還有桑葚比賽、桑葚繪畫等各類趣意十足的互動游戲。此外，為了線上線下推動高興鎮(zhèn)的經(jīng)濟發(fā)展，活動現(xiàn)場還設(shè)置了高興鎮(zhèn)農(nóng)副產(chǎn)品展銷區(qū)，讓游客在果香四溢中歡度愉快的周末時光。

“這些桑果子又大又甜，味道特別舒服，我已經(jīng)采摘了一籃子了都不想走!”在綠油油的桑葉園區(qū)里，采摘桑果子的人們從枝頭上精挑細選一顆顆熟透了的果桑，有的一邊采摘，一邊品嘗。“味道不錯，我們小時候就是這樣子天天在桑樹地里找成熟的桑果子吃!”市民馬女士告訴記者。

以節(jié)會友、以節(jié)招商，高興鎮(zhèn)桑葚采摘節(jié)開啟了高興鎮(zhèn)休閑旅游的新篇章。

近年來，高興鎮(zhèn)積極開展旅游宣傳推介，圍繞“古、山、茶、桑、果”等五大元素，大力發(fā)展生態(tài)農(nóng)業(yè)采摘游，全面推動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高興旅游的知名度、美譽度不斷提高。高興鎮(zhèn)以小芳溝桑蠶產(chǎn)業(yè)園為代表的桑蠶文化集中展示區(qū)，以綠科葡萄園為代表的18個特色采摘園，正在由小到大、由弱到強，由低端邁向高端，一二三產(chǎn)業(yè)融合發(fā)展態(tài)勢已經(jīng)初步展現(xiàn)，“七彩果香”的知名度也不斷提升。

目前，高興鎮(zhèn)擁有桑園5000余畝，被譽為“山東省桑蠶生產(chǎn)第一鎮(zhèn)”。特色采摘園如“雨后春筍”般相繼開園，全域旅游項目也隨之遍地開花。下一步，高興鎮(zhèn)將繼續(xù)以水果采摘為媒、以節(jié)會友，打響“水果采摘”休閑游特色品牌，把農(nóng)業(yè)觀光、文化旅游與產(chǎn)業(yè)脫貧更好地有機結(jié)合，全方位、多元化宣傳展示高興鎮(zhèn)水果產(chǎn)業(yè)和旅游資源，進一步彰顯魅力高興鎮(zhèn)全域旅游新風(fēng)采。

甜美的桑葚，有趣的活動，一家人可以在桑蠶產(chǎn)業(yè)園盡情的游玩，桑葚采摘將一直持續(xù)10天左右，游客可不要再錯過最后的時間了。

編輯：大東

視頻｜看美景、品美食，日照嵐山區(qū)舉辦曬秋文化節(jié)

01:13

金秋送爽，碩果飄香。9月23日，以“慶豐收、感黨恩、跟黨走”為主題的嵐山區(qū)2021中國農(nóng)民豐收節(jié)鄉(xiāng)村振興助農(nóng)展銷會暨磴山喜鵲谷景區(qū)曬秋文化節(jié)在蹬山喜鵲谷景區(qū)開幕。

這次豐收節(jié)全面展示了近年來嵐山區(qū)“三農(nóng)”工作取得的豐碩成果，現(xiàn)場設(shè)置了曬秋曬豐收展覽區(qū)、優(yōu)質(zhì)農(nóng)產(chǎn)品展銷區(qū)、特色美食體驗區(qū)、茶文化展示區(qū)、新舊農(nóng)具展示區(qū)等十大展區(qū)，吸引了廣大游客看美景、品美食，共享鄉(xiāng)村振興發(fā)展新成果。

（大眾報業(yè)·大眾日報客戶端記者 丁兆霞 通訊員 高志鵬 報道）

責(zé)任編輯： 霍麗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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