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遺產(chǎn)守護 這個村莊女人還穿明朝服裝,男人專門雕刻神的面容
在貴陽青巖古鎮(zhèn),每個周末,都是一群70多歲的老人在這里唱戲。他們唱戲的是一種古老的戲曲,唱時戲時,每個有都戴著詭異的面具。沒人知道他們從哪里來,他們也不在乎唱的戲有沒有游客聽。戲結(jié)束后,老人們收拾行李回家,我決定尾隨他們看個究竟。
老人們在一個廢棄的老宅中停下來。宅子里有齊膝深的荒草,有老人戴著面具起舞,有小孩提著木劍砍殺,還有黑狗狂吠追逐。眼前的場景看有點詭異——讓人有闖入蘭若寺之感。我連忙調(diào)出百度地圖查看:這個地方名叫燕樓村,是600年前明軍戍邊時留下來的屯堡。
他們唱的戲,名為地戲,是那時留下的軍歌。600年來,燕樓地戲只有在某個特殊時期地戲面具被焚毀才中斷。運動過去之后,村民們想到的第一件事,便舉全村之力集巨資派人遠赴安順,訂做了五十面地戲面具,重建了村里的地戲戲班。是什么原因,讓明朝軍歌唱了600年,還有如此強大的生機?我決定去做面具的村莊看一看。
一年后,我按著老人們的指引,來到安順一個名叫周官村的屯堡。貴州屯堡有幾百個,每個屯堡都有地戲戲班,做地戲面具的村莊卻寥寥無幾。而周官,是其中之一。而這個村莊,恰好是燕樓當年訂制面具的村莊。
我在周官村找到村里做面具最老的手藝人。老人名叫周祖本,今年已經(jīng)七十二歲了,做面具已經(jīng)四十年?!拔易雒婢叩氖炙?,傳自我?guī)煾岛倌?。如果師傅還活著的話,今年已經(jīng)七十七歲了,周官重新開始做面具,就是源自我?guī)煾负臀摇?/p>
周祖本最開始恢復制作地戲面具時,雖然地戲依然是“封資修”,但屯堡人恢復地戲的暗潮已經(jīng)開始涌動。胡少南在雕完第一面穆桂英后,江湖就有了“封刀十年的面具雕刻師重出江湖”的傳說。
有一次,有個村子訂了一套十幾張面具。師徒倆雕了幾個月終于完工,卻被村委會以“封建遺毒”的名義扣押了,十幾具面具被掛在村委會門前,就像革命先烈被砍頭后在城門口示眾。
到交貨日期,別人來取面具,發(fā)現(xiàn)面具被扣押。對于屯堡人來說,每一個屯堡一般只演一出戲,只做一套地戲面具,這套面具就是這個村子的神明。
自己屯堡的神,卻被掛在別人屯堡的村口示眾,血性的屯堡人當然不能忍受。訂面具的村就以村委會的名義出向村里發(fā)了函,最終把他們的神請了回去。
身份認同就像潮水,是沒辦法阻擋的。當一個村請回自己的面具后,轉(zhuǎn)瞬間周邊屯堡各式各樣地戲面具請求紛至沓來。也差不多在那時候,距周官村一百多公里的燕樓村,已經(jīng)開始集全村之力,向某個做地戲的村莊訂購了50面面具。
地戲曾經(jīng)是屯堡人的黏合劑,把屯堡人凝聚成一個整體。但最近幾年,這黏合劑似乎開始失效了。年輕人幾乎沒人看地戲,就更沒有人學地戲了,學地戲面具制作的也寥寥無幾。周明便是新一代面具雕刻師中技術最好的一位。
周明雕好關羽后,妻子接過面具,他身穿古裝的妻子坐在小板凳上開始用毛筆在面具上著色。她說她不是從明朝穿越來的,她穿的是屯堡人自明代以來的一貫著裝。只不過近幾年開始,這裝束才慢慢被年輕人拋棄。周家做面具是家夫妻店,丈夫夫負責雕刻,她負責著色。家里做的是傳統(tǒng)的營生,因此她應該也穿得傳統(tǒng)一點。
但周官村也和全國所有的村莊一樣,只剩下老弱病殘。即使有年輕人留下,也都完全不會唱地戲。
年輕人流失,村子的房子也都慢慢因年久失修而倒塌。而周官村,作為全國的地戲面具雕刻中心,近幾年來訂面具的人越來越少。圖為周明走在村里,背后是屯堡特有的哨塔。
周明雕地戲面具的生意越來越慘淡。但他不想放棄雕面具這門手藝。他在地戲面具上做了一些新嘗試:這尊柱子上面雕刻有二三十面面具,名叫面具柱。這是師父周祖本發(fā)明的。
周明說:“我現(xiàn)在雕面具,也雕龍鳳,還雕獅身人面像。因為我想把面具一直雕下去;只能曲線救國。但是我?guī)煾岛芫?,他只雕地戲面具,但他雕面具也要吃飯啊,于是就發(fā)明了這種只能看不能戴的面具!”如今,地戲面具從戴在臉上往掛在墻上、擺在屋里已大勢所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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