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最是帝王家——妙峰山殘碑揭示元初宮廷骨肉相殘 | 崔學法

邳州市區(qū)張樓妙峰山發(fā)現(xiàn)皇家寺院——壽圣寺，遺憾的是，邳州歷代史志，都沒有該廟宇的記錄，民國時期，竇鴻年主編的《邳志補》廟宇欄中沒有壽圣寺，僅在“山川”中有“妙峰山在隅頭湖中”“有壽圣寺，元代建也”幾個字，現(xiàn)僅發(fā)現(xiàn)一塊殘碑字跡模糊。沒有把它作為廟宇統(tǒng)計。要搞清楚壽圣寺的來龍去脈,只能從《元史》等書在尋找蛛絲馬跡。反過來，與當?shù)?a href='/lishi90/' target=_blank>歷史實際結合起來，逐步顯現(xiàn)出元代宗教演變，殘碑字跡逐步顯現(xiàn)出來，更進一步暴露皇家內部骨肉相殘的血淋淋的歷史事實。揭示了這個元代以來不斷演變的皇家寺院的前世今生。

一、元蒙初期的治國體制 及宮廷血腥斗爭

蒙古建立統(tǒng)一國家以來，征服了亞歐大陸許多的地區(qū)，建立起了人類歷史上最龐大的帝國。然而中央政府也無力控制邊遠地區(qū)。迅速擴展的蒙古政權，為了維持帝國的統(tǒng)治，除了統(tǒng)一的帝國稱大汗外，還分為若干個汗國。成吉思汗死時，成吉思汗的長妻孛兒帖共生了四個兒子：長子術赤、次子察合臺、三子窩闊臺、四子拖雷。他的四個兒子或子孫分別為四個汗國的可汗。而中央統(tǒng)治者稱大汗。

在成吉思汗接班人上， 術赤是成吉思汗長子，但是在成吉思汗妻子孛兒帖是被蒙古另一個部落的篾兒乞人抓去后生下的，按蒙古風俗仍是成吉思汗兒子，“術赤”在蒙古語中就是“客人”的意思，成吉思汗給

他取這個名字，已經(jīng)很清楚表達心里的想法了。術赤的身份在黃家族內部包括整個蒙古帝國中，都不是秘密，在成吉思汗第一次西征花剌子模前，曾討論汗位繼承人選問題，次子察合臺當場堅決反對術赤即位，并大罵術赤是“篾兒乞種”。因此成吉思汗生前指定三子窩闊臺為大汗，四子拖雷鑒國。雖然是父親指定的繼承人窩闊臺在兄弟中的勢力卻是最弱的。

丁亥年（1229年）秋，拖雷監(jiān)國兩年后召開忽里勒臺，也就是蒙古宗王和重要大臣舉行大會,推選新大汗。本來3天就可以結束大會爭議了40天，宮廷內有人恪守舊制，主張立幼子拖雷反對成吉思汗的遺命。諸王宗親沒有勸進窩闊臺，反而紛紛支持拖雷登位。這個時候，耶律楚材對拖雷說：你爹指定你三哥繼位的，你身為弟弟，應該帶頭勸進吧！政治臉皮不厚還要面子的拖雷沒法拒絕楚材的話，只好請求窩闊臺繼位，窩闊臺才登上汗位，楚材又施展三寸不爛之舌，說動皇兄察合臺對窩闊臺行跪拜之禮,把窩闊臺的登位大典搞成漢制禮儀。見《元史》卷一百四十六記載：“（耶律楚材）遂定策，立儀制，乃告親王察合臺曰：‘王雖兄，位則臣也，禮當拜。王拜，則莫敢不拜。’王深然之。及即位，王率皇族及臣僚拜帳下。既退，王撫楚材曰：‘真社稷臣也?！瘒饘儆邪荻Y自此始?！辈旌吓_在繼位大典上帶頭向窩闊臺行叩拜大禮，從此定下制度，明確君臣名分，提高了大汗的權威。此時的帝國已經(jīng)由窩闊臺繼承,但是軍事大權還是掌握在拖雷之手。

后來在侵略金國的戰(zhàn)爭之后，拖雷則因故病死。關于拖雷的死因，各種史書都記載，是因為“巫水”?！对贰返挠涊d是：“五月，太宗（窩闊臺不豫。六月，疾甚。拖雷禱于天地，請以身代之，又取巫

覡祓除釁滌之水飲焉。居數(shù)日，太宗疾愈，拖雷從之北還，至阿剌合的思之地，遇疾而薨，壽四十有闕?！痹诓ㄋ谷说摹妒芳分?，記載的內容完全一樣。

但成書于13----14世紀的《蒙古秘史》卻是另一個版本，作者雖然佚名。但該書記述了蒙古民族500多年形成、發(fā)展、壯大的歷史，語言簡潔明快，音韻節(jié)奏感強,散發(fā)著濃烈的草原生活氣息。一眼就可以看出是蒙古人自己寫的書。然而,在《蒙古秘史》中,故事的梗概雖然差不多,卻多了一些情節(jié)：窩闊臺……駐營于龍虎臺。在那里，他得了病口不能言。得病難過時，人們讓巫師占卜他們說：“金國的土地神、水神,因為他們的百姓、人口被擄,各城被毀,所以急遽為祟?！闭疾窌r,許神以百姓、人口、金銀、牲畜、替身禳之，神不答允為祟愈急。又問神：“可以用親人作替身嗎?”這時，作祟放慢了，窩闊臺合罕睜開了眼睛，索取水喝，問道：“怎么啦？”巫師奏稟說“金國的土地神、水神們，因為他們的地方和水被毀，百姓、人口被擄急遽作祟,占卜時許神以別的什么為替身禳之,神作祟愈急。又問：可否用親人做替身?作祟就放慢了。如今聽憑圣裁?！备C闊臺降旨說：“如今朕身邊的宗王有誰？”宗王拖雷正在他身邊,就說：“……讓我來代替我的合罕兄長吧。……我面貌美好，身材高大?？梢允谭钌?。巫師你來詛咒吧！”說著，巫師就詛咒了,把詛咒的水讓拖雷大王喝下。拖雷坐了片刻，說“我醉了,請合罕兄長好好照顧孤單年幼的侄兒們、寡居的弟媳吧！我還說什么呢？我醉了?！闭f罷出去，就去世了。在從金國班師北還的途中，窩闊臺裝神弄鬼，假裝病得奄奄一息，拖雷在他身邊侍奉。珊蠻巫師念著咒文.將窩闊臺的疾病滌除在一只木杯中。對兄長非常愛戴的拖雷拿起杯子祈禱。他喝下珊蠻滌除疾病的水。于是窩闊臺病愈，拖雷告辭啟行。由于他所飲的咒水中被其兄長投放了毒藥，喝下就死去了。窩

闊臺借助于迷信除去了他最大的政敵。蒙古秘史》中多出來的情節(jié)有兩個，第一是用宗王來代替窩闊臺汗去死，是巫師提出，窩闊臺汗同意，而拖雷正好在身邊于是成為代大汗而死的人。第二是拖雷并不是如《元史》、《史集》中所記載的一段時間之后才病逝而是喝下巫水后馬上就死亡了。相對而言，《蒙古秘史》成書年代更近，所記載的應該更接近事實。而這事實是極為黑暗與恐怖的。窩闊臺汗如此湊巧的得病，巫師如此湊巧的提出要用大汗的親人代死，拖雷如此湊巧的正好在窩闊臺汗身邊，而當拖雷死后,窩闊臺汗又湊巧的病愈了。這一個又一個的湊巧，只能指向一個答案：這是窩闊臺汗與巫師自編自導自演的逼殺，拖雷在無奈之下被迫喝下了其實是毒藥的巫水，含恨而死.

至于窩闊臺汗為什么這么做，原因很簡單，拖雷的實力本就過于強大，攝政三年后差點讓窩闊臺不能即位，而滅金之戰(zhàn)中又立了首功，其威望如日中天，即使不會威脅窩闊臺汗的地位，也必然會威脅他子孫的地位。那么，用這種方式除去這個隱患，對窩闊臺汗來說是最安全也最不容易留下罵名的。也許會有人說，這是陰謀論，歷史明明記載這是兄弟友愛，為什么就不能相信人性之真善美？那么還有其他證據(jù)。拖雷是代替窩闊臺汗而死，是對窩闊臺汗有救命之恩。何況他留下遺言，希望窩闊臺汗要照顧自己的寡妻幼子。那么，窩闊臺汗是怎么報答兄弟的呢？他先是將拖雷家族的遜都斯兩個千戶以及雪尼惕一個千戶撥給自己的次子闊端。后來更是想強迫拖雷之妻唆魯禾帖尼改嫁給自己的長子貴由，以便名正言順的將拖雷系所有財產、軍隊劃歸自己家族管轄。面對這窩闊臺汗的步步緊逼，唆魯禾帖尼首先委曲求全，主動割讓遜都斯兩個千戶以及雪尼惕一個千戶，以換取家族的安寧。而當窩闊臺汗動了徹底吞并拖雷遺產的念頭后，則綿里藏針的回

復說希望能夠撫養(yǎng)拖雷的孩子們到成年之后，委婉的拒絕了改嫁。保存了拖雷家族的實力,為以后家族東山再起奠定了基礎。

后來，窩闊臺死后，長子貴由短期為大汗，政權落到按蒙古俗，已經(jīng)過繼為窩闊臺的拖雷長子蒙哥手中，蒙哥死后，1264年忽必烈與弟弟阿里不哥殘酷的兄弟相斗中勝出。1271年忽必烈建立元朝，結束大汗稱呼，始稱皇帝。

二、耶律楚材佛儒理念是蒙古漢化和統(tǒng)一中國的基石

妙峰山出現(xiàn)元代皇家敕賜寺院，根據(jù)歷史資料，與耶律楚材有直接關系。耶律楚材在擔任元朝宰相的權位上,他提出“以佛治心、以儒治國”的主張,以善意待天下,以大道行天下,以制度管天下,為中華文脈的延續(xù)和中華民族的融合作出了巨大貢獻。并且，1234年，蒙古滅金國以后耶律楚材以丞相（平章）身份來邳州，實踐他的理論。

耶律楚材作為成吉思汗和窩闊臺時期最有作為的政治家，在蒙元立國過程中于政治制度、法律制度、經(jīng)濟秩序建立和稅制改革諸方面都卓有建樹。耶律楚材生活的時代。中國北方戰(zhàn)亂頻繁，民不聊生。迅速崛起的蒙古政權，很快稱雄于大漠南北;兇猛的蒙古軍隊好殺成性，所過之處，摧城拔寨，凡敢于抵抗的，更是屠城滅國，大肆殺戮。耶律楚才入仕蒙古后以佛家的“大慈悲心”，利用自己在君主身邊的有利條件，多次勸阻，減少了殺戮;并盡自己所能，搭救了千百萬無辜的生靈。政治上，在他的進諫下，推動蒙古統(tǒng)治者結束裂土分民的分封制度，轉為適于農耕經(jīng)濟發(fā)展的封建管理；實行了財、政、軍三足鼎立分治，遏制了地方分權勢力的惡性膨脹；法律上對蒙古習慣法中對有關難民、罪犯、俘虜、屠城等諸多法規(guī)成例進行了全面改革，這些舉

措，使無數(shù)因不熟悉、不了解這些律條的無辜百姓避免了嚴厲責罰甚至殺身之禍。僅是元兵攻占汴梁城那次，就有一百四十七萬名因躲避戰(zhàn)火而逃到城里普通百姓，因他對蒙元統(tǒng)治者的苦苦勸諫，而免遭屠殺。制止蒙古軍隊的殺戮應該是耶律楚材眾多貢獻之一。見《元史》卷一四六、《耶律楚材傳》：“舊制，凡攻城邑，敵以矢石相加者，即為拒命，既克，必殺之。汴梁將下，大將速不臺遣使來言：‘金人抗拒持久，師多死傷，城下之日，宜屠之?！鸟Y入奏曰：‘將士暴露數(shù)十年，所欲者土地人民耳。得地無民，將焉用之！’帝猶豫未決，楚材曰：‘奇巧之工，厚藏之家，皆萃于此，若盡殺之，將無所獲?！廴恢?，詔罪止完顏氏，余皆勿問。時避兵居汴者得百四十七萬人。制度上，括戶口籍為編民，便于管理；經(jīng)濟上，統(tǒng)一課稅，制定了永額賦稅，改變了統(tǒng)治者隨性任意的無度掠奪，使嚴重的貪暴之風得到一定遏制。

同時他對于漢文化的保護更是不遺余力首先表現(xiàn)在對知識分子人才的保護和對人才的引薦方面。在蒙古剪滅金、宋的統(tǒng)一過程中，許多文化才俊如元好問、趙復、竇默、王磐等，都因受到了他的保護而得以避免殞命戰(zhàn)火。其次，他力圖通過制度建設開辟儒學人才邁入國家治理的通道?！吨袝钜晒竦辣罚骸凹撼螅诩次?，公定冊立儀禮，皇族尊長皆令就班列拜?！背挠终埱踩巳氤牵?a href='/kongzi/' target=_blank>孔子后，得五十一代孫元措，奏襲封衍圣公，付以林廟地。命收太常禮樂生，及召名儒梁陟、王萬慶、趙著等，使直釋九經(jīng)，進講東宮。又率大臣子孫，執(zhí)經(jīng)解義，俾知圣人之道。置編修所于燕京、經(jīng)籍所于平陽，由是文治興焉。1237年，隨著蒙元統(tǒng)治疆域的擴大急需大量治國理政人才加入到統(tǒng)治管理機構。耶律楚材不失時機地向最高統(tǒng)治者納言:“制器者必用良工，守成者必用儒臣。”窩闊臺聽從了他的意見，“乃命宣德

州宣課使劉中隨郡考試，以經(jīng)義、辭賦、論分為三科，儒人被俘為奴者，亦令就試，其主匿弗遣者死。得士凡四千三十人免為奴者四之一?！蓖ㄟ^考試，使得數(shù)千儒生避免淪落為奴，繼續(xù)承擔起文化傳承與傳播的責任。他們中的不少人，最終在忽必烈時代終于有所作為，成為一代名臣，為蒙元政權順利完成由游牧社會體制轉變?yōu)闈h化封建統(tǒng)治做出巨大貢獻。

耶律楚材本身是一個佛教徒，為禪宗派，耶律楚材文集中收錄有論佛學活動和思想著作多種。作《辨邪論序》，論述萬松以及儒禪之意。耶律楚材作《萬松老人評唱天童覺和尚頌古從容庵錄序》。第二年，耶律楚材作《糠孽教民十無益論序》、作《釋氏新聞序》，對萬松生平為人有所記載。萬松評唱《拈古請益后錄》，耶律楚材《評唱天童拈古請益后錄序》。耶律楚材又作《屏山居士鳴道集序》（甲午冬十有五日）、《釋氏新聞錄》（甲午上元后一日）和《楞嚴外解序》（甲午清明后五日），此外還有《萬松老人萬壽語錄序》、《屏山居士金剛經(jīng)別解序》、《書金剛經(jīng)別解后》，論與萬松、李純甫等關系以及佛旨大意。在耶律楚材文集中還保留了很多耶律楚材與佛門僧眾交往的文獻資料，說明他與佛教的密切關系。耶律楚材保護佛教還有一事。《續(xù)燈正統(tǒng)》卷三十六記載：“先是，元世祖將西征，有司奏：五臺等處僧徒，有能咒術，武略及有膂力者，可為部兵扈從西征。士為言于上曰：釋氏之高行者，必守不殺戒，奉慈忍行，故有危身，不證鵝珠，守死不拔。生草者，法王法令，拳拳奉持。雖死不犯，用之行兵，奚其宜哉。其不循法律者，必無志行，在彼既違佛制在此，豈忠王事，故皆不可以之從王師也。帝從之，乃寢其奏。耶律楚材積極保護戰(zhàn)亂中的僧俗，勸止蒙古軍隊少殺，這就是有確切的歷史憑據(jù)。

三、從耶律楚材在下邳行跡解讀壽圣寺殘碑

金國滅亡后，蒙古人野心也膨脹起來了，面對著最后一個對手南宋，怎么樣徹底征服漢人，心存善念、憐憫眾生、力求兵不血刃統(tǒng)一天下的菩薩丞相（平章）耶律楚材來到邳州。這時的窩闊臺已經(jīng)接受耶律楚材的“儒教治國、佛教治心”理論。而邳州當時是新占領的地方，需要治理，面對淮河南的南宋，是攻防和相互滲透的前沿。從耶律楚材給朝廷的上疏的資料上看，他應該在邳州駐一段時間?！墩咳晃募繁Ａ袅艘沙囊怨旁娦问降纳鲜?。

邳州重修宣圣廟疏

宣尼萬古帝王師，可嘆荊榛沒古祠。重整庠宮闡文教，颙觀日月再明時。

重修宣圣廟疏

精藍道觀已重新，獨有庠宮尚垝垣。試問中州士君子，誰人不出仲尼門。

云中重修宣圣廟

槐宮悉混玉石焚，廟貌依然唯古雲(yún)。須仗吾儕更脩葺，休教風世喪斯文

從三首詩看，第一首呼吁重修宣圣廟，第二首責問佛寺、道觀已經(jīng)修好了，孔廟（宣圣廟）呢？精藍是一個漢語詞語，意思是佛寺；僧舍。精，精舍；藍，阿蘭若。這首詩指責文人學士口中尊孔，無視廟宇毀壞。第三首歡呼朝廷脩葺宣圣廟。云中釋義為：1、云霄之中，高空。常用指傳說中的仙境。⒉高聳入云的山上。喻塵世外。⒊比喻朝廷。⒋古郡名。在今山西省大同市⒌古云夢澤。大同早在蒙古人統(tǒng)治下，云夢澤這時還在南宋治理下。這個云中重修的宣圣廟只能是朝廷在邳州重修的宣圣廟。那么邳州的“精藍”即壽圣寺的重修在歷史上為什么沒有留下記錄。原因很簡單：蒙古人及統(tǒng)治者多信佛教，耶律楚材本身就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而儒教僅僅是一年前向蒙古貴族推薦的治國理念。因此，負有治理新擴領土、影響南宋官民使命來邳州的耶律楚材，建壽圣寺順理成章，建宣圣廟反復上疏。從“云中重修”、“太宗敕賜”證明妙峰山壽圣寺是朝廷的皇家寺院無疑。而這個時代只有耶律楚材才能在邳州治所下邳附近修建。圣常法師憑借著自己的豐富的佛教知識，一開始就認定此廟與耶律楚材、窩闊臺、忽必烈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那么，為什么在模糊不清的殘碑中最終辨認“敕賜”的對象不是“正國太師”耶律楚材，而是“正因大師”。我們先來了解正因大師其人。正因禪師，元初確有其人，《補續(xù)高僧傳》《五燈全書》有其略傳?，F(xiàn)將正因禪師小傳抄錄如下：

正因禪師。俗姓俞，仁和（今浙江杭州）人。正因禪師生于南宋嘉定六年（1213）。出生時，紫胞瓊質，狀如蓮花托足。童年時，即有神異，能預知將要發(fā)生的事情，凡事不學自解。正因禪師十五歲曾得重病，后從叔父守常禪師于殊勝寺出家。出家后，正因禪師修學勤苦，曾經(jīng)連續(xù)三年，脅不至席，（坐禪入定，不著蓆床）。

當時，笑翁妙堪禪師正在育王開法接眾，道譽叢林。正因禪師心向往之，于是前往參學。笑翁禪師一見正因禪師，知是法器，想好好地鉗錘他，所以先是假裝拒絕，不讓他入室請益，而是令他坐下板（禪堂左側的第一個座子）用功，這樣過了一個多月。 一天晚上，正因禪師正在打坐。忽然一聲驚天動地的霹靂響起，正因禪師當下便大悟，通身汗流，慶快如脫殼，情不自禁地撫掌大笑道：“如是！如是！”正因禪師于是急忙下座，入室禮拜笑翁禪師。笑翁禪師遂予印可，并令他執(zhí)侍左右。從此以后，正因禪師便自號“霹靂”。

正因禪師出世后，初住徽州黃山祥符寺。后因父親病故，母親孤苦無依，正因禪師遂回家，將母親接入寺中，以孝養(yǎng)終其天年。元世祖忽必烈在位時，曾請正因禪師入禁說法。因機語相契，世祖大悅，遂授他“圓明通應”之號。正因禪師住山期間，經(jīng)常率領其弟子開展救濟災民的工作，深得廣大民眾的愛戴。

而壽圣寺殘碑文“太宗皇帝敕賜正因大師”就成了問題。窩闊臺登基時1229年，正因16歲剛剛于殊勝寺出家。出家后，正因禪師修學勤苦，曾經(jīng)連續(xù)三年，脅不至席.出世后，初住徽州黃山祥符寺。而徽州是1276年（元至元十三年、宋德祐二年）二月守將李銓投降元朝，正因禪師只能是在忽必烈朝，才能與蒙古皇家有聯(lián)系。這時離窩闊臺登基已經(jīng)47年，離窩闊臺去世也已經(jīng)36年了。根據(jù)有關資料顯示正因禪師“入禁說法”是至元二十三年即1286年，這時離窩闊臺朝已經(jīng)五六十年了。

為什么碑文上會出現(xiàn)“太宗皇帝敕賜正因大師”。原來蒙古人自成吉思汗開始，雖然迅速擴張，但仍實行“鐵蹄治國”，分封若干個可汗治理的汗國，中央政權為大汗。從成吉思汗、窩闊臺、貴由、蒙哥，一直到忽必烈，才實行漢化改革。統(tǒng)一中央政權，廢除大汗，改稱皇帝。

忽必烈登基后在朝廷內采取的做法，也顯示了妙峰山壽圣寺碑文的嬗變。為了證明元朝的合法性和延續(xù)性，忽必烈追封蒙古人前四代為皇帝，被窩闊臺害死他父親拖雷僅僅是一個監(jiān)國大臣也被追封為“睿宗”皇帝。同時，忽必烈殘酷懲罰與他父親拖雷和他自己爭大汗的對手。窩闊臺已死多年。與他爭位的四弟阿里不哥被囚禁，黨羽全部被清除。

盡管當年耶律楚材游說拖雷勸進窩闊臺是為了蒙古的穩(wěn)定發(fā)展，并且為蒙古帝國發(fā)展壯大立下汗馬功勞。但是窩闊臺上臺導致拖雷被害，家庭支系幾乎被滅絕。盡管耶律楚材已死多年，忽必烈還是不放過他。本來是耶律楚材重修的，窩闊臺只能“敕賜”與他。變成了太宗窩闊臺“敕賜”給幾十年后，與他同屬禪宗教派的正因禪師。既出現(xiàn)移花接木，又造成歷史空白。

總之，妙峰山留下殘碑及資料，證明：1、壽圣寺是“云中”即朝廷建造的皇家寺院。2、壽圣寺是耶律楚材親自建造的。3、只有菩薩丞相耶律楚材夠格被窩闊臺“敕賜”。4、正因禪師是忽必烈朝高僧，被忽必烈敕封到壽圣寺。5、太宗敕賜正因包含元初殘酷的宮廷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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