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名神電衛(wèi)城：百載兵刀銷盡處 千秋鐘鼓遏行云
神電衛(wèi)城鳥瞰圖。
電陽試院的題匾。
中心小學操場邊有兩根由城墻磚砌成的石柱，圖為“中”字款城墻磚。
蓮頭古港是神電衛(wèi)城對外的橋頭堡。
1925年6月，共產(chǎn)黨員邵貞昌等在嚴家祠成立了中共南路第一個黨支部。
城內(nèi)現(xiàn)存三口古井，供后人憑吊。
神電衛(wèi)城示意圖。直播二維碼專題二維碼
第十一期
（題簽：陳平原）
神電衛(wèi)城位于茂名濱海新區(qū)電城鎮(zhèn)內(nèi)。作為明代廣東防御海盜、倭寇侵擾的24個海防要塞之一，神電衛(wèi)城成為當時高州、寧州、雙魚、信宜、陽春5個守御千戶所的軍事指揮中心。神電衛(wèi)城建于明代洪武二十四年(1391)，初為土城；永樂七年(1409)，改筑磚石城。衛(wèi)城呈長方形，周長3300米，墻通高5.2米(墻體高3.6米、堞高1.6米)。此外，尚建敵樓40座，設窩鋪42間。萬歷三年(1575)，又在城外增建敵樓12座。萬歷十年(1582)，將城外墻增高1米，并在護城河邊建更樓。明成化四年(1468)，電白縣治由高州長坡舊城遷來神電衛(wèi)城，衛(wèi)、縣同治，神電衛(wèi)城成為當時粵西地區(qū)的經(jīng)濟、文化、軍事中心。清雍正三年(1725)全國撤除衛(wèi)、所，神電衛(wèi)原轄官、兵劃歸附近州、縣統(tǒng)率。1950年12月，電白縣治遷往水東鎮(zhèn)。神電衛(wèi)城作為海防要塞和縣治，歷時556年。
明代三大才子之一解縉在永樂年間奉旨督餉化州時曾作過一首七絕，詩曰：“石龍江上水云腥，巨浸東南合四溟。神電衛(wèi)城何處是？半邊山色一痕青。”大才子在詩中對于神電衛(wèi)城勝景的描寫，讓人對這座嶺南邊陲古城充滿了期待。
南門港與北門場署，見證當年鹽業(yè)繁榮
我們此行的向導、茂名市濱海新區(qū)文聯(lián)辦公室主任張永忠是神電衛(wèi)城建城官之一張貞的后人，生于斯長于斯的他愛翻故紙堆，留心搜集、整理和研究與古城歷史文化有關的資料，自然對古城的古舊建筑、名人掌故、民間傳奇等如數(shù)家珍。
據(jù)張永忠介紹，神電衛(wèi)城在當?shù)乇环Q為“電城”。電城目前保持神電衛(wèi)城原來的面積不變，但城墻一部分在抗日戰(zhàn)爭期間被日寇飛機炸毀，另一部分為了便于群眾逃避空襲而拆低。戰(zhàn)爭勝利后，城墻被削低改為環(huán)城公路。至于城墻磚的下落，他賣了個關子。幸運的是，城內(nèi)仍保持東、南、西、北呈“十”字形的四條主要街道。雖然現(xiàn)在大家習慣稱為“東街、南街、西街、北街”，但老一輩人還會清晰記得，當年斗大的字刻在四門的城樓上：東門叫做“承恩”，西門叫做“武安”，南門叫做“永寧”，北門叫做“長樂”。
我們一行人從南門進城。南門在明末至清中期是臨海的，當時南門港是周邊地區(qū)最繁華的商港碼頭，每天外來運輸鹽為主的各種貨船，停泊在南門港外。電白縣志載：乾隆二十一年（1756），電茂鹽場改灶煮熟鹽為池曬生鹽，產(chǎn)量大增，各地前來運載食鹽的“賈人沽舶云集，檣帆蔽空”，海上運輸一派繁忙。連城中軍婦也參與挑鹽，城南村民和部分城中居民當時也多以挑鹽為生計。張永忠介紹，管理電茂鹽場的電茂場署就設在電城的北街上，北門附近至今還有一條巷子喚作鹽場巷，可佐證當年鹽業(yè)發(fā)達、千人參與挑鹽的盛況。
十字街口的鐘鼓樓，電城人的精神地標
矗立在十字街口的鐘鼓樓是電城中唯二的明代建筑之一，另一座是南門外的天后宮。關于神電衛(wèi)城的選址一直流傳著一則傳說。相傳建城前一位國師親自來勘測，認為白石坡很理想，除了北依莊山、南傍大海之外，還是一個“七星伴月”局福地。“七星”的地方后來分別建起了電陽試院、北帝宮、圓嶺仔、石古宮、海頭村、黃家祠、樓角宮，而“月”的地方則建起了一座烽火臺，這就是鐘鼓樓的前身。
張永忠介紹，直到20世紀80年代末期，鐘鼓樓仍是古城內(nèi)的制高點。士兵站在樓上南望，當看到數(shù)里外的蓮頭嶺炮臺的烽火點燃，即鳴鐘擊鼓以示警，為防災御寇起到了積極的作用。鐘鼓樓在2008年被公布為廣東省文物保護單位。
如今的鐘鼓樓是一座磚木石混合結構的三層城樓式建筑，通高13.1米，占地面積為340平方米，首層用花崗巖條石砌筑，寬22.3米，深16.55米，中開寬4.25米、高4.1米的石砌拱券門。歷次修繕中均沒有拆除首層，首層至今仍是明代實物遺存。臺上兩層樓閣高聳，重檐斗拱、紅墻灰瓦、典雅古樸、氣勢恢宏。張永忠指著二樓南面廊外廢棄的石柱礎說，這是明代的石柱礎，遠大于現(xiàn)在清末的柱礎，從殘留的舊柱礎看，有可能是一座歇山建筑，而且規(guī)模比現(xiàn)在要高大。
資料顯示，崇禎二年（1629），鐘鼓樓曾改名“文昌閣”。鐘鼓樓二樓墻上嵌的一塊殘碑也證實了這一說法。碑文記載了同治年間十二位文人在此結社飲酒酬詩的往事。此外，樓內(nèi)還有一副木刻對聯(lián)，上聯(lián)“一點文章光士籍”，下聯(lián)“九天開花護儒林”，橫批“小嫏嬛”。嫏嬛乃神話傳說中天帝藏書的地方，后泛指珍藏書籍之所在。以“小嫏嬛”命名，足見鐘鼓樓被喚作“文昌閣”的時候，彼處文風之鼎盛。
電陽試院與莊山雅集，小城不乏傳奇故事
說到文風鼎盛，張永忠還提到了發(fā)生在古城北門附近莊山上的一次雅集。這次雅集與城內(nèi)的電陽試院有關。電陽試院舊址，即今電城鎮(zhèn)電白四中所在地。試院建于清朝嘉慶二十三年（1818年）秋，在原“文昌宮”擴建而成。它是清代縣級科舉的文科鄉(xiāng)試的場所，是電、陽（陽江、陽春）童生三年一次聚考初級功名（文秀才）的地方。當時電陽試院的主考官都是從外省派來，道光十二年（1832）十月，試院迎來了來自安徽繁昌的主考官、著名書法家鮑鎮(zhèn)芳。難得才子不遠千里來到嶺南邊陲，當?shù)氐?a href='/dushu/' target=_blank>讀書人自然要著意結交。于是鮑鎮(zhèn)芳在閑暇之余，應當?shù)孛擞魃侔字?，與十余位來自浙江、江蘇、四川、安徽、廣西、山西等地的同僚游莊山覽勝。茶酒唱和之余，喻少白提議鮑鎮(zhèn)芳為此行雅集“書石題名以紀一時”，鮑鎮(zhèn)芳欣然提筆題了“海飛云立”石刻和《道光壬辰碑》。只可惜，《道光壬辰碑》已失存，“海飛云立”石刻其中一方，在如今新建的莊山寺里，碎為殘片。
電陽書院與霞海書院，聽見東街瑯瑯書聲
從電陽試院舊址出來，穿過幾條古巷，我們來到了電城鎮(zhèn)中心小學門口。學校門口也掛著一副木刻對聯(lián)，上聯(lián)是“文脈啟蓮峰，學子早登龍虎榜”，下聯(lián)是“國風馨粵海，電城輩出鳳麟才”，氣度不凡。張永忠指著上聯(lián)說，蓮峰書院是小學的前身，但其實小學的歷史最早可追溯到1648年設立的電陽書院。從古城走出去的名人大都在這所學校讀過書，稱之為“古城的文化搖籃”并不為過。
走進校園里，一路有人喚張永忠為“張校長”，原來他在這里當過校長。張永忠?guī)覀儊淼叫W教學樓的大操場，小學生們正在草地上奔跑追逐。他指著操場說，這里曾經(jīng)是文廟所在地。操場上有一個舞臺，舞臺后方那面墻的左右兩根柱子特別醒目，走近看，竟然是由尺寸很大的條形磚砌成。我們還在其中一塊大磚上發(fā)現(xiàn)了“中”字款。張永忠笑著說，這就是你們一直念念不忘的城墻磚。當年電城改筑磚石城時，城墻磚由轄下前、后、左、右、中5個千戶所分擔，“中”字表示這塊磚是中千戶所負責制造的。
原來當年城墻被拆后，城墻磚一直散落在民間。“在電城，每家每戶都有兩三百條城墻磚。有的砌墻，有的圍豬圈，有的堆在角落里，有的墊在腳下成了路基?！彼f，那兩根柱子是他當校長的時候砌的?！拔耶敃r動員電城居民把家里多余的城磚貢獻出來，建成了這兩根柱子，雖然城墻被拆除了，但還是要讓孩子們記住神電衛(wèi)城的歷史，代代相傳下去?！?/p>
中心小學旁邊便是著名的紅色革命遺址——嚴家祠。嚴家祠始建于明崇禎十四年（1641），原名“霞海書院”，清康熙五十九年（1720）進行維修，改名為“嚴家祠”。1925年6月，共產(chǎn)黨員邵貞昌等在此成立中共南路第一個黨支部——中共電白縣支部。1926年2月，電白縣農(nóng)民協(xié)會也在此成立，自此，這里成為傳播馬列主義，領導農(nóng)民運動蓬勃發(fā)展的地方，為大革命做出了重要貢獻。2003年9月，嚴家祠被公布為茂名市文物保護單位。
擬部分修復護城河和城墻，與周邊景區(qū)整合發(fā)展
由于歷史原因，神電衛(wèi)城遺跡除了鐘鼓樓外幾乎消失殆盡，城墻全部消失了，護城河也幾乎看不到以往的河床，如何進行保護和開發(fā)成為迫在眉睫的問題。電城鎮(zhèn)政府有關負責人在接受南都記者采訪時表示，電城鎮(zhèn)黨委政府高度重視神電衛(wèi)城保護，也采取多種措施對一些歷史古跡進行維修和保護，特別是在電城鎮(zhèn)總體規(guī)劃（2016—2035年）中專門對神電衛(wèi)城保護開發(fā)做出規(guī)劃。目前茂名濱海新區(qū)管委會正在聘請有關部門對神電衛(wèi)城古城改造進行前期調(diào)研。下一步，電城鎮(zhèn)將大力弘揚神電衛(wèi)城文化，加大文物古跡建設保護力度，把電城打造成具有百越古鎮(zhèn)韻味、“嶺南記憶”濃厚的特色城鎮(zhèn)。
具體而言，一是擬對神電衛(wèi)城進行保護性開發(fā)。計劃引進企業(yè)，對神電衛(wèi)城進行街道房屋立面改造，恢復騎樓，建設步行街，建設四個城門樓，修復一段護城河和城墻，恢復更多古味。二是擬在莊山嶺腳建設神電衛(wèi)城微縮景區(qū)——隋唐小鎮(zhèn)。三是推動文化與旅游融合發(fā)展。做好鐘鼓樓、粵西首個共產(chǎn)黨支部遺址等文物古跡保護和開發(fā)工作，通過對神電衛(wèi)城進行保護和開發(fā)，推動文化與旅游融合發(fā)展，將人文遺產(chǎn)轉化為資源優(yōu)勢，把電城建設成為人文獨具、風光秀麗的休閑旅游度假勝地。在此基礎上，整合冼夫人文化故里景區(qū)、莊山公園、黃十九公廟（墓）、羅城井、海洋等旅游資源，開發(fā)多形式、多層次的旅游精品路線，擦亮電城“探百越古韻，游冼太故里，賞山海風光，品特色美食”旅游品牌，吸引更多游客前來觀光旅游。
古城非遺
高腳獅子舞又名“高挑獅子舞”，是廣東省獅子舞中獨一無二的表演形式，一般在正月、年例及喜慶活動中表演。傳說其創(chuàng)始人是明末清初電城北街“健園”武館教頭馬德良。
高腳獅傳承南獅的制作工藝，體積則比南獅小三分之一，長約2米，重十余公斤，小巧玲瓏，造型精致。高腳獅有四只腳，獅頭獅尾各用挑桿支撐，由兩人持桿同時操作表演。表演時，以打擊樂伴奏，獅子在獅引的引領下，隨著挑桿的舞動上下翻滾，奔騰跳躍，表現(xiàn)出獅子的各種神態(tài)。高腳獅表演的特點是人獅共舞，不僅獅子要舞得生動，舞者也必須動作好看，二者融為一體，產(chǎn)生出一種獨特的表演風格。2007年列入廣東省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名錄。
電城炒米餅，歷史悠久，相傳起源與“嶺南圣母”冼夫人有關，炒米餅被認為曾經(jīng)是冼夫人軍中的軍糧。如今，電城炒米餅制作技藝在當?shù)氐牧鱾鲝V泛，并與民俗活動密不可分。當?shù)貎焊栌谐骸皻霘朕D，菊花園，炒米餅，糯米圓，阿媽叫我睇龍船?！彪姵浅疵罪炛谱骷妓囍饕纬捎陔姵擎?zhèn)，并廣泛流傳到粵西各地、佛山、中山、江門、肇慶和海南、廣西等地。2015年，被列入第六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代表性項目名錄。
古城美食
電城二炸、墨魚餅與大薯糖水
電城的美食特別多，最著名的當屬電城魚炸和蠔炸。一鍋油，一些面粉，加上魚或蠔，一炸就可以吃了，掌握好火候，吃在嘴里就能感受到無盡的香脆。其實魚炸和蠔炸在海邊城鎮(zhèn)并不鮮見，但原汁原味的“電城味道”勝人一籌。據(jù)說電城二炸的秘訣是調(diào)制面糊要加入開水，若全用涼水調(diào)成米粉糊漿，炸成的魚炸和蠔炸食之韌而不脆，味道也遜色幾分。
與電城二炸并列為電城人的鄉(xiāng)愁的是墨魚餅。電城墨魚餅主要材料是足夠新鮮的墨魚，去皮爪、內(nèi)臟，用菜刀剁碎成糊裝，配以橙皮、蒜白等香料，上油鍋干煎，味道清香爽口。向導張先生還專門帶我們?nèi)サ疆數(shù)匾患夷~餅百年老字號“潘記”，老板從爺爺那代開始就制作墨魚餅了，他家的墨魚餅不但聞起來香，吃起來更有韌勁，入口難忘。與轉角就能遇見的魚炸蠔炸攤檔相比，電城的糖水鋪更像是深藏功與名的地方。張先生介紹，電城里有好幾家百年老字號糖水鋪，譬如赫赫有名的“糖水四”“糖水林”。在這里，能夠立得住腳的糖水鋪都有一道大薯糖水，選用本地特色的大薯加上面粉，和成一團后鋪在碗里，等水滾后放到鍋里翻煮，味道一流。
總策劃：戎明昌
策劃：王衛(wèi)國 王佳
執(zhí)行：劉煒茗 陳偉斌
學術支持：黃挺 楊培娜
專題統(tǒng)籌：周佩文
本期采寫：南都記者 周佩文 實習生 陳悅
本期攝影：N視頻記者 何玉帥 阮增豪
本期視頻：N視頻記者 彭雨欣 何玉帥
本期直播：N視頻記者 李鶴鳴 阮增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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