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銓題匾“盛德堂”|從此,水南成為三亞旅游第一名村

上期我已開講九百年前南宋貶臣胡銓謫居在三亞,捐資辦學(xué)等人文軼事,本期來講一段胡銓如何在自己的謫居地,吟詩題匾,開啟人文瑞祥,并從此,帶旺了一座村,這個村名叫“水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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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圖|剛峰

其實,在胡銓謫居之前,崖州的水南村就有了些名氣。

那是在北宋初期,犯了錯誤的宰相盧多遜,首次貶謫剛從振州改名崖州就住在此村。

水南村原是個黎寨,因緊鄰崖州治所的左側(cè),立寧遠(yuǎn)河的南岸,因“水南邊的村”而得名。

水南寨的南邊是勢如巨鰲的南山、北面是碧波漣漪的寧遠(yuǎn)河、西鄰煙波浩瀚的南海、東毗巍峨高聳的東嶺。就這么一個原始的黎寨,因貶官們陸續(xù)到來,加上“輯舟泊岸”的閩南漁民入住,中原文化開始在此落地生根,漸漸成為三亞這座城市歷史名片天涯文化的祥瑞之地。

當(dāng)然,傳說中,最早入住水南村的是唐朝著名和尚鑒真。因他第五次東渡日本被一場臺風(fēng)打落而漂到了崖州灣上岸,泊居在水南村一年。有關(guān)鑒真來崖州并萬州后從瓊州返回揚州的軼事,中國沒有任何一本史志上有記載,一直屬于傳說。直到前年我應(yīng)萬寧東山嶺之邀,才從留在日本的一本志書上考證到了依據(jù)。這本書名叫《大和尚東征記》,其實,這本書就是跟隨真鑒東渡徒弟的日記。日記里的確記錄了鑒真到達(dá)了當(dāng)時的振州,但是被郡守馮崇債率兵迎接,但入住的是官衙,主修的是大云寺,并末說明入住在水南村。有專家說,水南村曾是唐朝州郡衙門所在地,那都是“傳說”。

所以,最早讓水南村進入歷史的還是盧多遜,有詩為憑。

盧大宰相,忽然從人生的高峰驟墜社會底層,從繁華的京師放逐到最偏遠(yuǎn)的南中國海邊的“南蠻之地”,可以想象,那一份失落與悲憤。

雖然,盧多遜因憂郁而疾,謫居崖州一年就病故了,但他卻為我們留了二首寫水南村的詩。其明確用了“水南村”作標(biāo)題。讓我們來看看第一首詩:《水南村為黎伯淳題》:

珠崖風(fēng)景水南村,山下人家林下門。

鸚鵡巢時椰結(jié)子,鷓鴣啼處竹生孫。

魚鹽家給無墟市,禾黍年登有酒樽。

遠(yuǎn)客杖蔾來往熟,卻疑身世在桃源。

水南村的確是個好地方。

樹密花繁、瓜果飄香、小溪繞郭、燕囀鶯鳴;即便是殘冬時節(jié),這里仍舊繁花似錦、鳥聲啁啾。村外油棕林、橡膠園郁郁蔥蔥,棵棵高聳云的紅棉,開著火紅的花朵,宛如千萬盞航標(biāo)燈,指引著滿載的漁船歸航。村內(nèi)舉目綠樹婆娑、細(xì)竹窈窕、花果簇簇,家家庭檳榔搖曳、戶戶院后椰樹挺拔。

更有那碧波萬里、千帆竟發(fā)、漁歌晚唱迷人海景,對那些宦海沉浮、落拓失意的大官文人來說,水南村不啻是棲憩的福地。

很明顯,盧宰相這首詩借景抒情,將水南村當(dāng)作自己貶謫人生的世外桃源。雖短居而亡,但他的詩卻開啟了三亞山水旅游詩的先河,并首次將水南村銘刻在史志上,功不可沒。

當(dāng)然,水南村聞名歷史,有功之人還得說一下當(dāng)時崖州的名儒裴聞義。

裴氏祖輩也是從福建契舟而來,正如海南明朝最大才子邱浚在《南溟奇甸賦》中所說:“魏晉以來,中原多故,衣冠之族,或宦或商,或遷或戍,紛紛日來,聚廬托處”。謫居于水南村的裴氏先祖,其實,正是著名“衣冠之族”唐朝宰相裴度。

名儒裴聞義其父曾任吉陽亦崖州知縣,所以,遷居到了三亞,他自己也因襲蔭父職,擔(dān)任過昌化軍知縣。所以,裴先生在自家祖基地水南村蓋上了幾間磚瓦房,平時沒有人居住,正好,南宋初期的宰相趙鼎貶謫而來?;蛞蜃嫔吓c趙鼎同屬山西聞喜縣老鄉(xiāng),或因裴聞義覺得天高皇帝遠(yuǎn)不鳥秦檜專權(quán),總之,裴先生把落難的趙鼎安居在祖屋。只是沒想到,趙宰相也因悲憤過度,住不到三年因病絕食而亡,并留下了自書銘旌道:“身騎箕尾歸天上,氣作山河壯本朝”,成為千古絕唱。趙鼎以身殉國,“天下聞而悲之”,趙鼎居住的水南村也因此在史學(xué)上有了名氣。

然而,真正讓水南村一舉成名并從此揚名四海延續(xù)至今的人,是胡銓。

趙鼎死后一年,胡銓放逐到了崖州,特意入住在水南村裴氏的祖屋,且一住就是八年。

《崖州志》記載他在水南村謫居這八年的時光中,不僅“日以訓(xùn)經(jīng)傳書為事”,“黎酋紛紛遣子入學(xué)”,而且,在秦檜死后獲赦北歸時,特意吟詩題匾。

天下聞名的裴氏“盛德堂”就是胡公所題。

公元1158年,胡銓在臨別時,為裴氏這所老宅撰寫《盛德堂銘》文曰:“猗歟休耶,儋州裴公。震風(fēng)凌雨,大廈帡幪。遷客所居,丞相趙公。后來云誰?廬陵胡銓。三宿銜恩,矧此八年。紹興丙子夏五月鐫”。同時,還書贈兩聯(lián):“珠崖新色象,聞喜舊衣冠”;“史記威名震四夷源流有自,顏堂盛德垂千古繼述無疆”。胡銓取《左傳》“盛德必百世祀之”之意,通過親題匾、銘、聯(lián),盛贊裴度功業(yè),彰顯了裴度后裔在海外吉陽軍的相門懿德,意味深長。

特別是胡銓離別之前寫下了他謫居崖州的最后一首詩《哭趙鼎》:

以身去國故求死,抗議犯顏公獨難。

閣下大書三姓在,海南唯見兩翁還。

一丘孤冢留窮島,千古高名屹泰山。

天地只因慳一老,中原何日復(fù)三關(guān)

被秦檜刻名在閣樓上欲殺之的趙鼎、李光、胡銓三人同貶謫海南,如今李光與胡銓回歸,只余下趙鼎孤魂此留,胡銓傷心欲絕哭趙鼎一詩,撼天動地。

“久將忠義私心許,要使奸雄怯膽寒”。繼趙鼎而謫崖州的胡銓,同樣有大忠至簡品質(zhì),兩人故后同被朝廷謚“忠簡”,不只是巧合,更是認(rèn)同,且實名而歸。

胡銓走后,南宋、元、明清先后也有數(shù)十位貶官謫居水南村,但,從此,無人敢居此屋。

元朝副宰相王仕熙放逐崖州,雖謫居水南村,沒敢住“盛德堂”,自蓋房另住,但卻對胡銓所作所為十分敬佩,不僅題詩贊嘆,而且,還將水南村列為他所寫的“崖州八景”詩之中,為成古崖州八景之一。自胡銓題匾以后,從宋至今九百年以來,前往崖州“盛德堂”瞻仰和題賦的名宦、賢士絡(luò)繹不絕,不下百人。從此,“盛德堂”詩文譽天涯、萬古流芳,水南村也成為瓊崖人文第一村。

受中原文化的滋潤,海南島,從宋、明、清千年間,誕生了110位進士、785名舉人。因此,從人文的角度,水南村并非只是一個村,“盛德堂”也并非只是一個祠堂。它是中原文明落地海南島生根開花的碩果基地,也是三亞旅游文化的人文中心,更是譽滿五湖四海的天涯文化的精髓!

在浩瀚的天涯文化中,胡銓是一個躲不過去的歷史人物。下期,我再來敘一段,崖州志沒有記載,胡銓與另一位貶謫在崖州的江西老鄉(xiāng)文人之間,吟詩作畫的軼事,或許另有一番意思。不要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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