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成森：茶顏柳色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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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說，青海河湟地區(qū)的漢族大多是江南地區(qū)移民過來的，雖未見正史記載，但各家家譜（也有我們家族）白紙黑字，民間傳說言之鑿鑿。隨著年歲見長，也曾走馬觀花地瀏覽一番江南風物，更多地則在宋詞元曲明清小說里品味江南。隨著交通便捷，商品流通便利，網(wǎng)絡(luò)信息發(fā)達，影像實時共享，江南的風物不時透過時空，與高原上的一些物事交相輝映起來。

茶，江南茶，首先浮現(xiàn)在腦海的是春山新綠，然后是一隊隊青春少女，裊裊婷婷穿梭在行行茶樹間，輕歌柔曼，素手采嫩葉。再次，映入眼瞼的是一杯綠茶，或卷曲如螺，在熱水的沖泡中，舒展如青帶長袖。碧螺春，不僅僅是一杯茶水，更是三千頃碧波蕩漾的太湖。換過一杯綠茶，或青葉如眉，熱水注入中上下翻飛，待水靜葉浮，慢慢，水潤葉沉回歸離枝前的模樣，如春花柳葉舒展飄落杯底。龍井茶，不僅僅是一杯茶水，更是西子淡妝優(yōu)雅嫻淑的西湖。還有杭白菊，以花做茶飲，乳白的花瓣在淡綠色的水中裊裊盛開，如白衣仙子在碧海青天輕歌曼舞。

江南茶，小口慢品，回味優(yōu)雅，喝的不僅僅是茶，還有蘊含其中的婉約詩詞。

高原也有茶，雖然江南茶也飛入高原城市茶室和普通百姓家，但要說具有高原特色的，卻不是它們。茯茶，應(yīng)該是紅茶的一種吧，高原人把它做成了熬茶。高原不產(chǎn)茶，自然看不到采茶的情景，到高原人手里的茯茶是一塊長方體，也被形象地稱為磚茶。不同于南方茶的沖泡，高原人煮茶，更形象地說叫熬茶，加入青鹽姜皮花椒等，沸水慢燉，熬制而成，倒入杯中，茶色深橙暗紅，色深味濃謂之“香儼”，尤其在高寒地區(qū)或嚴冬時節(jié)，幾大口儼茶入胃，一股暖意升騰發(fā)散，彌漫開來，身心俱暖，如沐春風。好像要與杭白菊對應(yīng)，高原也有昆侖雪菊。拋開藥用功能不說，雪菊在沸水發(fā)散開來，立時茶水變得深紅如血。雪菊茶水夜光杯，這時候感覺喝的不僅僅是茶，更是一份大漠落日里的鐵血豪情。

江南飲茶，是一種生活，是柴米油鹽后的錦上添花。高原喝茶，也是一種生活，有時更是一種生存，高原深處少蔬菜多肉類，正是靠茯茶來消食解膩，維持維生素的補充，君不見高原牧區(qū)發(fā)生雪災(zāi)等自然災(zāi)害時，茯茶是必要的救災(zāi)物資，熬茶，是漫天冰雪后的雪中送炭。

柳，楊柳，垂柳。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江南的柳，一位弱不禁風裊裊婷婷的女子。酒醒楊柳岸，曉風殘月，給人一種醉眼朦朧的迷茫；西湖風景，蘇堤春曉，柳浪聞鶯，怎少了一樹柳色；巷陌池塘，青絲撫碧水，楊柳醉春煙，給人一種煙雨朦朧的迷離；就連飄灑如雪的柳絮，也留下了詠絮才的美麗。

高原河湟地區(qū)，也有楊柳，卻不再是擁有千種風情更向何人訴說的模樣，一抹青色，只為黃土山壑添一抹溫柔。更廣闊的高原高地，堅韌不拔地生長中一種檉柳，因枝干發(fā)紅，俗稱紅柳。百度百科解釋為一種沙漠鹽堿地造林樹種。我不知道紅柳是否柳氏家族成員，但卻比楊柳更令人悠然起敬。我多次凝視柴達木盆地荒漠中的那一大片紅柳林，遙想它們千百年來，盤根錯節(jié)于干旱的沙地深處，遠離碧水，十余米長的根須只為覓得一絲水分，堅韌絕非柔弱的枝條傲立風沙，防風固沙。春夏之際，枝頭盛開粉紅色的花穗，卻也是剛健婀娜，花枝招展。不比江南楊柳被古今文人青睞吟詠，有感于這遠離碧水滋潤的紅柳，不揣冒昧賦詩贊曰：荒原深處涌云霞，一抹輕紅檉柳花。不在西湖弄碧水，青春無悔伴風沙。

江南楊柳，是一位美麗多情的青春女子，吳儂軟語，哼一曲江南小調(diào)，佇立水鄉(xiāng)，嫣然一笑；高原紅柳，是一位歷經(jīng)滄桑的中年漢子，扯開嗓子，吼幾聲狂野的“花兒”，面對風沙，負重獨行。

花香這里特指丁香，江南煙雨中的丁香，生活在溫柔鄉(xiāng)里，氣候溫和，雨量充沛，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不過，卻也沒有引起人們過多的在意，甚至有些熟視無睹，在百花叢中就像一個其貌不揚的鄰居妹妹。最終丁香被詩人關(guān)注，五代詩人李璟有云：丁香空結(jié)雨中愁。戴望舒在《雨巷》，給丁香做了一個標簽：一個丁香一樣的結(jié)著愁怨的姑娘。從此丁香由一群原本活波可愛的江南小妹詩化為一個弱質(zhì)娉婷哀愁的弱女子，愁怨與丁香仿佛要相伴一生。

高原丁香的出現(xiàn)也許打破了這種哀愁氛圍。青海河湟地區(qū)農(nóng)家院里的都或多或少地栽種小葉丁香。有時候我想，莫不是當年移民時攜帶了一粒種子或幼苗過來？高原人視丁香如自家掌珠，喜愛甚之呵護倍之，澆水施肥，冬天極寒時還會用舊衣物包裹主干進行保暖。丁香也不負所愛，努力地成長著，開放著，無私地回報著。小葉丁香每年端午、中秋前后花開二度，給在丁香樹下團聚的家人們帶來一樹花團錦繡和濃郁香氣。高原五八月白雪猶飛，這時候的丁香迎雪而開，盡綻芳華，一掃江南丁香固有的哀愁之氣。

在城市，丁香成為西寧市花。公園街頭廣植丁香，丁香園、丁香山、丁香大道，以花命名，白丁香、紫丁香、暴馬丁香等品種繁多，色彩繽紛，琳瑯滿目。同時作為綠化樹種，丁香又上山入谷，拼盡一花之力裝扮大美山河。

暮春，江南花謝，高原百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原來轉(zhuǎn)入此中來。高原生態(tài)逐年向好，變得山青水秀起來。漫步在西寧街頭、農(nóng)家小院、山坡河邊，疏影橫斜、暗香浮動，置身于丁香花海，旖旎氤氳中有時令人疑惑起來：香氣熏得人欲醉，直把河湟作江南？

作家簡介

師成森，男，漢族，青海互助人，現(xiàn)在某中央駐青企業(yè)工作。愛好文學，發(fā)表作品有詩詞、散文、小說等，散見于《詩詞月刊》《中國楹聯(lián)報》《人民郵電 報》《青海日報》《青海湖》等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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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jiān)制/李皓 責編/徐變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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