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7年時光定格一座禪院,他是“最具藝術(shù)氣質(zhì)”的修行人

導(dǎo)語

窗前百年板栗樹上,爬滿了風(fēng)車茉莉,花開了,清香沁人心脾。還有青藤、緑蘿與風(fēng)車茉莉也糾纒在一起,聽鐘聲佛號,沐泉水清風(fēng),大為加持此妙寶樹,乃得無上滋養(yǎng)。

【一音禪師山居心語】

更年輕些的時候,喜歡看王家衛(wèi)的電影?!稏|邪西毒》里面,張國榮扮演的盲武士有句臺詞:“白駝山的桃花又開了”。無緣由的,讓我印象深刻。電影中,一切屬于江湖兒女的愛恨情仇,似乎都融進(jìn)了這一聲輕微的喟嘆里。

01

去過查濟(jì)古鎮(zhèn)后,每年惦記的,于我,不再是白駝山的桃花,而是桃花潭的桃花。

桃花潭,正是一千多年前,李白踏訪過的地方?!袄畎壮酥蹖⒂校雎劙渡咸じ杪?。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卑倮锾伊?,落英繽紛,萬家酒肆,酒旗飄搖,是汪倫的夸張,卻是李白心中的詩歌與遠(yuǎn)方。

距離桃花潭不遠(yuǎn)的查濟(jì)半山里,有一座一音禪院,禪院里住著一位獨自修行的僧人,

他就是一音禪師。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睘楹我淮未翁ぴL一音禪院,捫心自問時,似乎我自己也沒有答案。專心修行的人,自有一種獨特的能量場,就是這種能量場,吸引著我一次又一次來到山里,來到一音禪院。

或許,我就是為那種清凈的能量而來吧。

尤喜跟禪師在禪院的茶室喝茶。是禪師自己設(shè)計的茶室,躍然于林木山間,渾然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寬大的玻璃窗,窗外便是青青翠竹,水杉,各種林立的樹木。坐在茶席前,看得到遠(yuǎn)山。剛剛下完一場雨,山上云霧四合,云山霧罩,青冥色的云霧,綠色山野,青翠如洗,如同一幅山水畫。

02

這一次上山拜訪,在我們到達(dá),已經(jīng)有南京來的幾位客人在座。一音禪師親自為大家泡茶,先是老白茶,然后是一道肉桂巖茶。“今年,山里雨水多,濕氣大,多喝幾杯老茶?!贝蠹乙贿吅炔瑁贿吜囊恍┰掝}。在這般清凈的所在,在我看來,所聊的話題未免有幾分瑣碎,甚至是無趣,再看禪師,卻是心意自得,有問必答,認(rèn)認(rèn)真真。水不夠了便燒水,茶不夠了便給每個人的杯子里倒茶。神色平和,態(tài)度謙遜。

“禪師,您的名氣與日俱增,前來拜訪的客人參差不齊,是否會覺得對自己的修行是一種損耗?”

待到訪客散去,我忍不住問了禪師一個問題。

“哪里,我認(rèn)為每個前來的人都是加持我的,都是增上緣,也都是對我修行心境的考驗?!币灰舳U師微笑而答,“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故事而來,我從每個人的身上都學(xué)到很多?!?/p>

跟禪師喝茶,或者談話,談到開心處,他會信手拿起身邊的尺八,或者是簫,吹奏一曲?!帮L(fēng)雨樓頭尺八簫,何時回看浙江潮。芒鞋踏破無人識,踏過櫻花第幾橋。”我吟出了民國名僧蘇曼殊的詩句,“蘇曼殊的才情啊,真是不得了!”

一陣清涼的山風(fēng)吹過,帶著山間草木特有的芬芳?xì)庀ⅰ?/p>

聆聽著那樣的音色,簡直讓人有出塵的意味了。盧仝在《七碗茶歌》里說,“喝到第七碗,方才兩腋習(xí)習(xí)清風(fēng)生”,一聆聽到禪師吹奏的樂曲,人的心已經(jīng)肌骨清,通仙靈了。

一音禪師南簫演奏

尺八音色雄渾,簫的音色則是清越,兩種不同的風(fēng)格。禪師有十余只這樣的樂器。于他,這些是樂器,也是修行的法器。

作為法器的,還有他的繪畫與書法。

繪畫題材,以梅蘭竹菊為主,尤其是梅花,更是深得金農(nóng)意趣。南宋的牧溪和尚,以及后世的八大山人與石濤,都是一音禪師所追慕的。他的畫高古深邃,茫遠(yuǎn)寥廓。畫梅花,便是一枝梅花從畫紙上倔強(qiáng)挺立,沒有旁逸斜出的輕佻,竟是歷盡數(shù)劫紅塵的無言。既有中國傳統(tǒng)文人畫的雅意,又融合了禪師自己以畫修心的體悟。

對書法有研究的人,則會感嘆于禪師的篆書。純凈簡約,卻又剛?cè)岵?jì)?!拔易罱鼛兹?,對于篆書的理解有較之前又有所不同,有一種近乎曲徑通幽、柳暗花明的喜悅。篆書屬于象形文字,每次提筆研墨,都覺筆下蘊含著巨大的信息量?!?/p>

“精進(jìn)一詞,絕非空穴來風(fēng),繪畫與書法,都是可以觀心,創(chuàng)作者關(guān)照自己的心,觀看者也在關(guān)照自己的心,旨趣相投,則心心相印?!?/p>

03

在山里呆了兩個晚上,一個白天,跟著師傅在佛堂上早晚課。晚課一般在晚上七點左右,早課一般在早上五點左右。做完早晚課,禪師撞鐘。晨鐘暮鼓,撞鐘也是日常功課的一部分。寂靜的夜晚,或者早上,遠(yuǎn)遠(yuǎn)聽到隱隱鐘聲,是多大的福報。

不止一次,聽到寺院里這樣的鐘聲,我的眼淚就要流下來。那種混雜著日暮蒼山遠(yuǎn)般的客愁之心,那種仿佛澗戶寂無人般的亙古孤獨,似乎在這山間杳杳的鐘聲里,得到了理解、震蕩與共鳴。

修行很美好,對于有覺知的都市人而言,“修行”二字,更不啻是遠(yuǎn)方的詩歌和桃花源。但同時,修行也是艱辛的事情,它的艱辛在于,需要既修且行,而不是流于嘴角。通過修心,而調(diào)整自己的行為,是通常意義上的修行。調(diào)整意味著改變,人們最擔(dān)心的也是改變。

“諸行無常,諸漏皆空”,禪師說,這樣的道理,明白的越早越好。

五年前,我第一次踏足一音禪院,與禪師也僅僅只是短暫的際遇。此番故地重游,驚覺禪院變化不少。

在我的眼里,禪院的建筑物,變得比以前更加多元而豐富。新的茶室,新的佛堂,新的藝術(shù)空間,亭臺軒榭,流水飛瀑,都是新的。石板路小徑的兩邊,禪師種植了幾十棵桂花樹,這些也是去年種植的。

一年年,一天天,禪師用“行”,來“修”自己,所有建筑的修建,都沒有圖紙,“所有的畫面,都在我的心里。”沒有施工圖紙,沒有專業(yè)的施工隊,要在山里建造這些建筑物,難度可想而知。他親自選擇材料,木頭,磚頭,水泥,石頭,自己設(shè)計燈光,教導(dǎo)工人,一點一點,一步一步,一天一天下來,憑一己之力,在深山之間,建造出了恩澤世人的禪院,如同一座海市蜃樓,或者是古巴比倫的空中花園。

很難想象他在保持大量勞作的同時,還要保持精進(jìn)的心,來念佛,繪畫,寫字,出畫冊,做展覽,接待如我們一般絡(luò)繹不絕的訪客。

“從佛家的角度講,我這個詞,是一個空性的存在,”他謙遜地笑,“現(xiàn)在我都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是誰了?!?a href='/shandong/' target=_blank>山東,北京,九華山,到現(xiàn)在的查濟(jì)半山里,他也在完成著自己的蛻變與超越。

他的能量之大,遠(yuǎn)遠(yuǎn)超乎我們的想象。如他最愛的蘭草,看起來素樸,弱不禁風(fēng),香氣卻是輕盈持久。深谷之中,幽蘭之氣,最是動人。

臨行前的早上,因為考慮為一音禪師做紀(jì)錄片的事情,我特意沒有參加早課,但是已經(jīng)早早在禪院的鐘聲里醒來,聽著窗邊的繞窗溪水,想到蘇東坡的那首禪詩:“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凈身。夜來四萬八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甭犞?,若有所思。

我穿過凌晨黑暗寂靜的花園,沿著臺階,來到佛堂的門外。透過窗戶看進(jìn)去,燈光隱隱,一室暖黃,一音禪師已經(jīng)在做早課了。

一襲袈裟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瘦削又偉岸。他連續(xù)的唱誦聲,略帶著沙啞,在蟲鳴唧唧山里,格外激蕩人心。

微雨的涼風(fēng)中,我佇立在佛堂門外,久久不忍離開……

此內(nèi)容為一期一會生活美學(xué)原創(chuàng),著作權(quán)歸一期一會生活美學(xué)所有。

主筆/唐公子

編輯/ 南橘

圖片/WU CHIN-CHIN

圖片/一音禪師

策劃/寶華堂主

出品/寶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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