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千年歷史的見證者 天然塔
在位于湖北省宜昌江北岸，宜昌城區(qū)沿江大道與橫跨長江的宜萬鐵路大橋交會處上游約1000米處，屹立著一座天然塔，俗稱"寶塔"，又稱"古塔"。附近一條支流也因之稱寶塔河，在舊時卻是宜昌古城的城標之一。圍繞天然塔有很多歷史記載及民間傳說，是宜昌歷史文化的珍貴財富。
上圖：天然塔夜間全景
1999年版的《宜昌市志·文化·文物》載：“天然塔位于宜昌城東南長江北岸，相傳為晉代郭璞僑居夷陵時所建，明廢?！币f天然塔就必須要了解一些人及一些古地名，其實通過天然塔可以窺探到宜昌古城的很多歷史及傳說。
郭璞字景純，晉代河東聞喜（今山西）人，是我國著名的文學家、訓詁學家，與陶淵明、王羲之齊名（源自范文瀾主編的《中國通史》）。他在夷陵寫下的瑰麗篇章為歷代所傳唱，在宜昌傳統(tǒng)文化中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據(jù)相關(guān)記載，郭璞約在1700多年以前僑居夷陵。相傳爾雅臺是郭璞著書立說的地方，故民間又稱郭雅臺，要說爾雅臺的位置，史料表明，在長江北岸一處地勢隆起的土丘上，推斷可能是在如今城區(qū)鼓樓街地帶。有資可佐的是，古夷陵的爾雅書院與墨池書院和六一書院“并峙為三”。除六一書院緣于歐陽修外，另二個書院都與郭璞密不可分。由此可見，“郭璞文化”已“深植夷陵沃土，注入夷陵人血脈”。
現(xiàn)存的《爾雅注》就是郭璞在夷陵寫的。郭璞在夷陵期間，著述之余，足跡踏遍了這一方土地的山山水水，對三峽一帶的風物體察入微，寫下了不少佳作名篇。其中最著名的要數(shù)《游仙詩》、《江賦》和《南郊賦》了，尤其是《江賦》。對于這一點，不論是方志，還是國史，都有所記載。
同爾雅臺一樣，天然塔是郭璞所建。正因是名人效應，所以天然塔也逐漸成為夷陵古城的城標。 《晉書》有載，郭璞善于五行、天文、卜筮之術(shù)。他看風水、卜兇吉，在當時是一個頗有聲名的“陰陽先生”。
相傳郭璞來夷陵后，曾察看夷陵地形，發(fā)現(xiàn)夷陵地勢低下“缺土”，便使人用車運來中州的土，再對照陰陽的向背角度，壘建了兩個土臺子，爾雅臺和明月臺。借以抵消山川與五行不相符合的缺陷，并藉土而祭月，使之配合得宜。后世取意“爾雅明月”的由來，并成為“夷陵八景”之一。由于年代久遠，如今“爾雅明月”已是芳蹤難覓，但據(jù)歷史傳承而衍生出來的“爾雅街”、“墨池巷”卻一直隨城留跡存名。
上圖：天然塔一角
爾雅臺是因夷陵地勢低下缺土而建，這為夷陵后人所接受。同樣的，天然塔也是為了改變“客山”葛道山欺凌“主山”東山這種不利的風水而建。葛道山其實換個名字大家都知道，就是如今的磨基山。
上圖：磨基山
葛道山（如今的磨基山）， 葛道山的傳說有不少，桃哥比較贊同的是東晉有名的道教理論家、醫(yī)學家、煉丹術(shù)家葛洪曾隱居在這里而得名，因為葛道山和主城相對俗視為“客山”，屹然高聳。相形之下，宜昌古城背依的東山，俗謂“主山”，山勢蜿蜒平矮，顯得卑弱了，風水家便認為受了“客山”的欺壓。
再者，長江水從西陵峽奔流而出，“至此而夷”，折向繞西城朝東，直瀉荊門山（與虎牙山相對，古西塞），若非相當高的標志凌駕與跨越，就不能制約這種態(tài)勢。為彌補山川形勢之不足，因此，在城南青草鋪（地名，相當于舊時的鄉(xiāng)，今伍家崗區(qū)寶塔河街道辦事處）建一座塔，巋然聳立在江北，與江南的葛道山對峙。其目的是“培地脈，壯文峰，制客山，鎮(zhèn)水口”，大凡這里的風水和人文，都有賴于這座塔。
上圖：現(xiàn)今的五龍地帶
五龍山，又稱五隴山，位于長江右岸（南岸）葛道山下方，隔江望去，五峰蜿蜒如游龍奔江，故有“五龍奔江”之說。相傳原來的五隴山和將州城（今煙收壩都不在江邊，因一個五行先生要報復州官，采用火攻水助之法使五條龍都驚恐騰躍而奔江，結(jié)果將州城（今煙收壩）推到江里，州官老爺也葬身魚腹中。話說這個五行先生也夠狠的，為一人而將全城推入江中。也許這個傳說可以加一筆，說這個將州城（今煙收壩）是一座私城池，只有州官一人居住。
自從五龍奔江以后，江右五龍一帶不但山河發(fā)生了更移，小氣候有了變化，風水地脈也隨之變了。不久，五龍山有很多人發(fā)了財，并逐漸形成了一個小鎮(zhèn)和一條較繁華的小街。相反，江左財主們的家業(yè)卻不興旺了。這時，有個江湖游客來到夷陵，寄居東山寺。一日，他與東山寺當家和尚坐在攬勝樓上觀景閑談，舉目朝河西一看，發(fā)現(xiàn)了五龍奔江、嵐霧撲地的好風水，贊嘆不已。事后，東山寺的長老便把此事告知了江左的財主和紳士們，并說要奪回好風水，必須征服五龍。這樣，財主和紳士們一商量，就想出一條計策來。既然江右能用火攻，驅(qū)使五龍奔江，我們何不借朝陽鞭打五龍，令其伏首？于是在五龍山對岸的小丘上，背東面地建起了一座七層寶塔，取名天然塔。自此以后，每當旭日初升，塔身映入江中，宛如七節(jié)長鞭，正好打在五龍山上。這樣一來，據(jù)說左岸的風水又慢慢地好起來了。
無論是相關(guān)記載還是民間傳說都可以看出，天然塔的營建的確是為了鎮(zhèn)住對岸的“客山”（葛道山、五龍山），借以達到免除水患、改變風水、振興文風、興旺發(fā)達的目的。
《宜昌市志》載有“明廢”一說。而究其實，天然塔歷經(jīng)東晉、南北朝、隋、唐、宋、元諸代，至明末還保持原貌。王春煦的《重修天然塔記》文中記載，南明宰相文安之嫌舊天然塔太小，倡議毀掉舊塔改建新塔，由于李自成的大順軍占領(lǐng)夷陵或打進京城的緣故，此事謀而未成。
文安之其人，他是夷陵（今夷陵區(qū)鴉鵲嶺鎮(zhèn)新場村文畈）土生土長的人，字鐵庵，進士出身。文安之在亂世中以匡扶明室為己任，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故而名垂青史，這在宜昌歷史上也是罕有的。 據(jù)了解，宜昌成立有宜昌市文安之研究會。從宜昌舊志中也可見文安之不少詩文。正因文安之是夷陵一方的名賢往哲，所以他倡議重建天然塔的事盡管未能實現(xiàn)，后人也津津樂道。《宜昌旅游史話》（宜昌市文史資料總第二十二期）中的《漫話天然塔今昔》（常寶琳）一文中也寫道南明宰相文安之“未能實現(xiàn)重建巨塔的愿望”。
在文安之去世86年之際，已是清朝盛世時期的乾隆十年（1745），當年東湖縣的士民曾商議且籌資在原塔基處重建天然塔，但因人力財力等局限，屢建屢圮（毀壞或倒塌），僅建塔基二級。
乾隆四十九年（1784）何學青（廣東番禺人，舉人出身），出任東湖縣令。何學青對于夷陵這地方自（清）以來，科舉及第者寥寥不過數(shù)人，深表惋惜。由于當?shù)厝硕颊J為塔與文明相關(guān)，所以希望官方資助增修。 何學青是有意修繕天然塔的，但縣府適逢修葺學宮，“力不暇及”。
直到乾隆五十五年（1790），“邑中盧宏儒、徐經(jīng)業(yè)、覃永泰、張文學等倡議重修，士子王永言十數(shù)人捐助金資，盧宏儒董其役?！碑?shù)厥考澅R宏儒帶頭倡修，并負責工程建設，也和王永言（夷陵歲貢生，曾任枝江縣教諭）等10多人捐助。當塔初具規(guī)模時，盧宏儒去世，徐經(jīng)業(yè)（曾為東湖縣侯選同知）等3人繼續(xù)主持工作。歷時三年告竣，“且于塔旁創(chuàng)立廟宇，陪以園亭，不數(shù)月而頓標壯觀”。對此，時任知府王春煦親眼所見，著有《重修天然塔記》，篇末點明：“蓋以為后之慕義者勸云爾。”
上圖為：1909年英國傳教士拍攝的天然塔。
據(jù)《漫話天然塔今昔》云：由于徐經(jīng)業(yè)對于明清建筑的營造知識頗有研究，且能躬任其勞，奔走各地聘請修塔設計、施工技術(shù)人員，并親臨現(xiàn)場，解決各種疑難問題，以及廣大士民的積極支持，天然塔從乾隆五十五年至五十七年（1790~1792）共投入土木磚石油漆各種建筑師和工匠100余名，經(jīng)過3年寒暑建成。
當時徐經(jīng)業(yè)等人雖然尊孔孟，重儒術(shù)，但并非佛教信徒，所建天然塔也不是佛塔。但在建塔期間，東湖縣的佛教居士和僧侶向徐經(jīng)業(yè)等提出在塔附近增建寺廟的請求，得到徐、王等士紳的允準，繼又捐資在塔后購地興建了寺院。院內(nèi)建有廟宇3棟，還建有花園，辟有場坪，占地面積達30余畝，其中僅塔與殿堂及附屬房屋基地即達10畝，命名為“天然塔廟”。時任東湖縣令明珮（滿洲正紅旗，1791年由鄖縣知縣調(diào)任）有記云：“越癸丑（1793）而塔以成……又構(gòu)剎其旁，一切禪堂佛座之莊嚴，亭榭花木之壯麗，凡來登眺者，咸稱為勝地?！睆拇?，天然塔成了宜昌的重要名勝古跡和游覽勝地。
清乾隆五十七年（1792）重建的天然塔為磚石結(jié)構(gòu)，呈八棱錐柱形，底直徑14米，七層，高45米，有石階140級，每層四面有門洞，可沿石階盤旋而上，遠眺江上風光。塔頂裝飾著銅寶瓶，四面掛鈴，塔檐下有斗拱裝飾，塔底有雕刻的八大金剛托塔，造型生動。塔門面對長江，橫額右匾上刻著“天然塔”和“大清乾隆五十七年”字樣，鐫有二龍戲珠彩云圖，兩邊對聯(lián)：“玉柱聳江干巍鎮(zhèn)荊門十二，文峰凌漢表雄當蜀道三千”（注：舊有荊門山十二碚和蜀道三千里之說）。
據(jù)常寶琳著的《漫話天然塔今昔》一文有載：“1940年宜昌城淪陷，天然塔廟及其園林遭到日軍破壞，但到1945年宜昌光復時，仍殘存有廟宇兩棟，建筑面積約500余平方米和田園20余畝，由宜昌佛教會僧人耕作管理。1947年國民黨派學兵進占部分廟宇，并將場坪作為練兵場，隨意推毀林木花卉；且因住持僧吸鴉片，懶于勞作與管理，使天然塔的游客銳減，而走向衰落。直至解放前夕，僧去廟毀，成為廢墟；但天然塔仍屹立江濱，安然無恙。”
宜昌解放后，天然塔作為歷史文化遺產(chǎn)受到當?shù)卣谋Ｗo。1962年9月16日將天然塔公布為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之一。
1963年4月，劃定了距塔基四方各50米（按國家文物局規(guī)定的標準）為保護范圍。同年5月，市人委下文，由文物管理委員會和文教局立保護標志牌，并成立漢宜大隊天然塔文物保護小組。
1986年12月經(jīng)國務院批準成立宜昌市伍家崗區(qū)，天然塔所在地劃為萬壽橋街道辦事處寶塔河居民委員會；
1991年又升為寶塔河街道辦事處。
1992年12月，天然塔被湖北省人民政府公布為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2006年，宜昌投資1500余萬元對天然塔周邊環(huán)境進行綠化整治，并投入96萬元對天然塔主體“修舊如舊”。修葺后的天然塔，古樸再現(xiàn)，周邊的田野也成了設計精巧、用材考究的公園。
我國古塔研究專家認為，宜昌天然塔所處地理位置、造型、結(jié)構(gòu)、用材、工藝都符合明清磚塔的法式，可與沙市的萬壽塔、荊門的東山塔媲美，其功能已不再是“風水塔”了，已是絕妙的人文景觀古塔了。宜昌是一座擁有2700年燦爛文明歷史的古城，留下的古城記憶幾乎已經(jīng)沒有了，天然塔算是殘缺的，也是僅存的記憶之一，尤顯得珍貴。
素材引用：《東湖縣志》、《宜昌縣志》、《漫話天然塔今昔》、《三峽晚報》2007年舊聞版等。
作者：陳虎（桃子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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