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南襄城,感受荊山深處的遠安厚重的文化積淀,傾聽歷史的回響
初冬的南襄城有幾分羞澀的樣子。沮水迢遙而來,傍著南襄城清亮亮地唱著歌謠,白鸛優(yōu)雅地扇動著翅膀,為沮水畫出一個個靈動的倒影,魚兒也不時跳出水面,似乎要故意撩撥一下那些優(yōu)雅的白鸛,輕風掃過來掃過去,有微微的涼卻并不刺骨。一切都在活躍著,只有南襄城有幾分羞澀地靜默著。
我們一行人在南襄城的遺址上有些隨意,甚至有點兒輕狂地行走著嬉戲著,有的肆無忌憚地拔起那些蘿卜,把那些青的、白的、紅的蘿卜皮剝掉,咔嚓嚓地咀嚼起來,一邊咽著甜津津的蘿卜汁兒,一邊大聲叫著好。其實,這些蘿卜,是這個季節(jié)南襄城孕育的孩子,面對我們這群快樂的人,南襄城依然羞澀著,似乎得道成仙,寵辱不驚。
歷史的天空中,若隱若現(xiàn)地回蕩著這樣的旋律:黯淡了刀光劍影,遠去了鼓角爭鳴……南襄城啊南襄城,真是一直這樣羞澀而隱忍著的嗎?南襄城的原住民會告訴我們,在一場暴雨過后,那些生長莊稼的土地上,會突然出現(xiàn)十分罕見的東西,雖然銹跡斑斑,但分明是青銅的材質(zhì)。那些青銅的構(gòu)造品有刀,有箭鏃,有戈,有矛,有鼎,有罐,有尊。又一次,也許是不甘心南襄城的“低調(diào)”,沮水突然暴怒,以摧枯拉朽之勢,讓南襄城的土地成片崩塌。一個碩大的青銅疙瘩骨碌碌滾了出來,有認識的人說,這是過去的銅錢結(jié)成的疙瘩呀!有人就推測,有這么多的銅錢可以結(jié)成疙瘩,這個地方在過去肯定十分富庶。南襄城的神秘面紗終于被掀開了一角,更多的人開始矚目這個藏在遠安山中的小盆地,開始研究這塊安靜的土地下隱藏的秘密。
就在沮水撩開南襄城神秘面紗之后,一大批專家學者開始關(guān)注安靜得太久遠了的南襄城。考古學家同作家們的工作方式不一樣,他們用犀利的目光選準一個點,然后埋下頭去泥土里去尋找答案。在考古專家們的發(fā)掘中,沉默的泥土開始說話了:南襄城地處沮河中上游,是戰(zhàn)國至漢代沮河流域楚國早期重要文化遺址,是偏居荊山深處的楚國早期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之一,也是楚國在沮河流域的早期都城和荊楚文化發(fā)源地之一。中國社科院考古所專家王巍先生在認真研究了南襄城出土的相關(guān)文物和田野發(fā)掘報告之后指出,南襄城遺址對研究中華文明起源具有特殊的價值。這樣的權(quán)威結(jié)論,無疑把南襄城遺址的歷史地位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從某種程度上講,王巍先生的結(jié)論只是一個定位,南襄城的地下深埋的歷史信息也許會讓更多的人震驚。到目前為止,南襄城發(fā)掘定位的遺址僅為南北長900米,東西寬300米,總面積27萬平方米。已經(jīng)發(fā)掘出的北城垣和東城垣殘長只有213米,這些城垣的建筑規(guī)格卻非常高大上。雖然都是夯土建筑,但是城垣的底部最寬的有21米,最窄也有11米,最高的有1.9米,城外還有護城河溝。
在那個時代,有了這樣的城墻,還有誰可以逾越呢?因此,城里的人可以安心制造他們的奢侈品。居住不僅有了房屋,房屋頂上還有了筒瓦和板瓦;器皿有了灰陶和紅陶;工具有了紡輪;器皿裝飾的圖案有了粗繩紋和方格紋,水井也是陶制的,玉器也出現(xiàn)了,青銅的兵器和生活用品更是種類繁多,完全可以稱得上豪華氣派。如果可以假設,把南襄城考古發(fā)掘的范圍進一步擴大,展現(xiàn)在我們眼前的還會有怎樣的震撼力呢?因此,國務院就在2013年5月3日將它確定為第七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正是有了南襄城,偏居荊山深處的遠安才有了厚重的文化積淀,居民才可以在農(nóng)耕文明中占得了先機。以南襄城為中心的那塊神奇的土地上,農(nóng)民們讓倒下來的樹長出一只只極有肉感的“木耳”;把廢棄了的樹木粉碎并“點種”,讓那些變成碎屑的木頭撐開一柄柄風姿綽約的“傘”。他們用最簡單的方法,把那些遍地生長的臘菜焯一下,變成食客流著眼淚鼻涕也不愿丟下筷子的“沖菜”。南襄城的后代們,在那塊黑土地上,把水稻種出了一個響當當?shù)钠放啤巴邆}米”、“荷花米”。在丹霞山上,培育出了久負盛名的“遠安茶”,連茶圣陸羽也在《茶經(jīng)》“八之出?山南道”開篇提到。那些蠕動著的蠶寶寶,在南襄城的后代手里變成了“埡絲”,沿著“絲綢之路”漂洋過海。那些豐收的玉米和高粱,被他們釀成了亮晶晶的楚派黃酒,不僅傳承了楚酒的榮光,更為那些勤勞的楚國后裔們提供了創(chuàng)造后享受的瓊漿……
初冬,行走在今天的南襄城,一切都是那么平和安詳。裊裊升起的炊煙里,已經(jīng)有了年豬肉綿軟而醇厚的芳香。農(nóng)家屋檐下,掛著臘魚、臘雞以及香腸等誘人的美味,既喻示著農(nóng)家對新年的期待,也飽含著農(nóng)家生活的殷實和恬靜。農(nóng)民們看到我們在南襄城遺址上走過,紛紛圍了過來,熱情地向我們講述他們知道的南襄城,希望我們能把他們的南襄城向更多的人推介,讓更多的人到南襄城來吃農(nóng)家飯,住農(nóng)家屋,興許還會從那些土地上撿到陶片或者箭鏃,甚至還有更大的發(fā)現(xiàn)也不是不可能。聽著這些七嘴八舌的說道,我們很清楚地感受到,今天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農(nóng)民們,已經(jīng)深深意識到南襄城對于他們是一筆不可估量的財富資源。其實,考古專家們對南襄城有著比農(nóng)民們更多的期待,他們想弄清楚南襄城的遺址范圍究竟有多大,這座久遠的城池究竟有著怎樣的布局,遺址的文化內(nèi)涵究竟會向今人講述怎樣的故事,它的興盛和衰亡究竟會向歷史表達怎樣的奧秘?
南襄城的遺址上,在初冬的靜默中,葳蕤著郁郁菁菁的蘿卜,讓這塊厚重的土地顯得有幾分羞澀?;蛟S有一天,我們隨手拔起一個蘿卜,蘿卜下面就會帶出一個驚世的秘密。
在南襄城的土地上,完全有這個可能。它只是在等待一個“偶遇”,等待一個與它有過前世今生約定的人。
那么,我們不妨有空就去南襄城走走,興許南襄城等的就是你。
作者簡介:韓永強,一位鐘情于長江三峽山水民俗風情和行走于三峽歷史進程中人物命運寫作的作者,系中國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會員,民俗專家,宜昌市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湖北三峽旅游文化研究會副會長,高級編輯。有數(shù)百篇散文作品見諸于人民日報、光明日報、文藝報、北京日報以及長江文藝、長江叢刊、知音、散文百家等報刊,作品入選散文選刊等三十多選本,多部文學作品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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