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橋古文化遺址——申城初始文化之光
特約撰稿|朱驥德
最近，上海市在閔行區(qū)馬橋鎮(zhèn)正建造一座古文化遺址公園，這是滬上各級政府為保護和傳承“全國重點文物單位”的文化遺產，讓更多人了解上海歷史、了解馬橋文化做出的得力舉措，也是我們家鄉(xiāng)人民多年的夙愿與殷切的期盼。
馬橋考古始于1960年，到1997年歷經(jīng)四次發(fā)掘，終于徹底開啟了地下王國之門。在北緯31度12分、東經(jīng)121度23分地段的5000多平方米工作面中，出土1000多件各類有價值的文物，探明從明清到夏商及以前的各層次文化遺存。其中第三層，為春秋戰(zhàn)國時期堆積層，有墓葬、水井等遺存。第四層，出土大量夏商時期石、骨、陶器與鹿角等物件，是當時環(huán)太湖地區(qū)面積最大的居住村落遺址。第五層，發(fā)現(xiàn)新石器時代建筑遺址和墓葬，為距今4000年左右的良渚文化。墊底的是一條南北向的貝殼沙脊堤帶。1982年，國家文物局將考古界視為太湖地區(qū)具有早期印陶文化典型遺存的夏商遺址，命名為馬橋文化（其廣義范圍還包括西周、春秋戰(zhàn)國時期），距今3900—3200年。她起源于良渚文化，而又接受南方印文陶、西安半坡和中原地區(qū)等文化影響而成的文化遺存。
馬橋文化意義深邃不同凡響，她揭示了上海大地變遷的滄桑歲月。一直以來，學者對上海江海沖擊的成陸年代眾說紛紜，而大多認為在東西漢連接前后，時間不會超過2000年?，F(xiàn)在馬橋考古發(fā)掘的遺址，就坐落在當?shù)亍肮艑幱猩頇M”（指沙岡、紫岡、竹岡）中竹岡沙貝帶上，據(jù)考證，上海成陸過程中，自江蘇常熟福山、太倉瀏河口等地，以南向北方向，形成數(shù)條由西向東排列幾乎平行的密集貝殼沙帶，它們跨過上海吳淞江北南兩岸互為對應，延伸到南部漕涇、柘林和胡橋一帶海邊，而這些貝殼沙帶就是不斷東移的古海岸遺址。通過碳14和熱稀光鑒測，馬橋遺址的年代和這些“岡身”沙帶的年份竟完全吻合，證明最早的淺岡——沙岡沙帶，在距今6000多年前已出現(xiàn)，外岡——竹岡沙帶距今5000多年前也已形成……所以，馬橋早在6000多年前就成平原陸地，5200年前就有人棲居。它把上海大部分地區(qū)成陸年代足足上推了2000多年。馬橋遺址和“岡身”的發(fā)現(xiàn)，為上海“岡身成陸說”找到科學依據(jù)。同時，更為滬地具有5000多年悠久的中華文明史深感驕傲自豪！
馬橋文化精深博大，她撩開上海先民神秘的生活帷幕。他們以石器為主要勞動工具，伴以使用陶器，生產活動以狩獵和采集為主，結合飼養(yǎng)家畜，進行原始的刀耕火種農事活動。居所已從穴居樣式過渡到用樹枝構筑離地高的平欄（拱）式房屋，取薪用火已成常態(tài)，不僅建灶煮食，還用以燒荒種地，燒制陶泥器物……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變化無常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中，通過不懈勞作追逐夢想，通過世代奮斗鋪就輝煌。
上海是敢為人先、勇于創(chuàng)新之地，自古以來就有淵源。那時，馬橋的“制造業(yè)”也已初露鋒芒，抱樸守拙的“能工巧匠”們，除了有石器斧、錛、犁、刀、鏟等實用工具的發(fā)明，還有用泥胚燒制三大陶系壺盤器皿的杰作。其中的印文陶（紅褐陶）質地已達到硬陶的程度，尤其造型精美的鴨形壺、戳印云雷紋和三足盤等器物，已接近原始瓷的質量，壺面上呈現(xiàn)出光亮的青綠釉彩和極為罕見的黑釉。據(jù)測定，燒制這種陶瓷火候，至少要1100℃以上的創(chuàng)新技術，證實馬橋遺址是目前所知我國最早的原始瓷出產地之一。且在這類陶器上，還呈現(xiàn)出方格、菱形、波浪形和云雷紋等各種幾何紋飾，在一只泥質黑衣灰陶盒外底部，竟刻有我國首次發(fā)現(xiàn)的五角星紋飾，這些樸質大氣的原始裝飾圖案，一直為國人乃至世界沿用至今。而令人更為驚訝的是，馬橋的“晚期智人”們，已培植起中國初始文字的萌芽，在陶器上還發(fā)現(xiàn)和西安半坡、山東莒縣同屬最早的甲骨文陶文單字符號，它們都是早于甲骨文、金文的“篆”形文字遺跡，在一個陶杯底部的兩個“纂刻”的陶文，作為我國最早的原始文字資料，被史學家最先引用在《中國史稿》中。
南宋詩人汪元景驚嘆，世間興廢奔如電，滄海桑田幾回變。在人類進化的歷史長河中，夏商以來的馬橋子民，繼承祖輩搏風擊浪、標新立異的傳統(tǒng)氣質和思維方式，不斷革新勞動技能，不斷孕育新的文明，原始文化的生命內涵得到由量到質的嬗變，變出一番新天地。
走近明清以后的馬橋，像翻開一冊厚重的史書，它沉淀著濃濃的文明古韻，書寫著文人墨客的抒懷感慨。俞塘河，三岡水，滋潤著黃浦江上游北岸大片肥腴的土地，水拍檣帆，地滿菽粟，民風篤實，崇耕重讀。彼時，與青龍鎮(zhèn)齊名，后被毀于明朝倭寇的吳會鎮(zhèn)，商業(yè)鼎盛，市面繁榮，佛寺雄偉，人文蔚起，這里匯集了董、龔、金、戴姓等氏族名門大戶，以他們?yōu)橹袌缘鸟R橋各地讀書人，一代代綿延不斷，出了無數(shù)秀才、舉人、進士和可觀的晉士吏官，可說在上海獨領風騷數(shù)百年。其中，大多以文立官、以官護文的鄉(xiāng)賢里達，為地方文化的延續(xù)傳播、中華文明的光大創(chuàng)新做出貢獻。以后，吳會書院的創(chuàng)設，強恕新學的興起，造就了更多人才。民國期間，俞塘鈕氏開展影響深遠的民眾教育事業(yè)，使馬橋農村率先接受現(xiàn)代文明教育，成為開全國先河的鄉(xiāng)村建設典范……解放以后的馬橋，更是一馬當先百業(yè)興旺，廣廈矗立別墅毗連，兩個文明建設帶來新村巨變，人們早已過上“民亦勞止，汔可小康”的辛福生活。
昨天、今天、明天，連接歷史的紐帶是文化。體現(xiàn)中華民族生命力和創(chuàng)造力的馬橋文化，承載著上海人民的認同感和自豪感，代表著上海悠久的歷史的“根”和“魂”。我們要珍惜申城初始的文化之光，守護好民族過去的輝煌，讓國家的未來更充滿希望。
【作者簡介】
朱驥德，副教授職稱，1937年7月出生于馬橋鎮(zhèn)星星村南朱家宅。啟蒙于馬橋強恕小學，1952年7月由私立強恕初級中學考入松江中學師范部，1960年畢業(yè)于南京師范學院。先后在南通市國土規(guī)劃局、南通大學地理科學學院工作，1998年1月退休。發(fā)布論文有《南通港的地理優(yōu)勢及其經(jīng)濟地位簡析》、《南通市的人口發(fā)展與農業(yè)生產》、《面向中學，改革‘中國地理’教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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