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峰塔倒后，重見天日的精美文物
十世紀初，唐王朝分崩離析。吳越國便是這一時期東南沿海地區(qū)極為重要的地方政權(quán)，杭州臨安人錢镠創(chuàng)立。其版圖以今浙江省為中心，最盛時有十三州一軍八十六縣之地，北起蘇州，南抵福州。
1924年9月25日雷峰塔倒塌前
在中國佛教史上，五代十國時期呈衰微之勢，唯吳越國境內(nèi)佛教盛極一時，號稱“東南佛國”。歷代吳越國王中，尤以末王錢弘俶奉佛至誠至虔。錢弘俶，錢镠之孫。太平興國三年（978年），錢俶赴東京（今河南開封）朝覲宋太宗時納土獻地，羈留北土。
吳越國王錢俶《華嚴經(jīng)跋》拓本
吳越國王錢俶統(tǒng)治兩浙三十年間，建寺起塔，禮遇高僧，復興天臺宗。在吳越國境內(nèi)發(fā)掘的杭州雷峰塔、金華萬佛塔、東陽中興寺塔、蘇州虎丘塔、黃巖靈石寺塔中，出土了眾多造像等禮佛精品，極具時代、地域特色。久負盛名的皇妃塔（入宋后改稱雷峰塔）成了錢俶祈求國泰民安、以期佛法永駐的象征，是錢俶崇佛的集中體現(xiàn)。
發(fā)掘前的雷峰塔遺址
發(fā)掘中的雷峰塔遺址
雷峰塔為錢俶供奉“佛螺髻發(fā)”而建，初名“皇妃”塔。宋宣和、明嘉靖兩次遭火焚，1924年9月25日倒塌成廢墟。2000至2001年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雷峰塔遺址及地宮作了考古發(fā)掘，遺址出土了《大方廣佛華嚴經(jīng)》、《金剛般若波羅蜜經(jīng)》等石刻佛經(jīng)、藏經(jīng)磚及吳越國王錢俶手書的《華嚴經(jīng)跋》殘碑等遺物。
《大方廣佛華嚴經(jīng)》石刻佛經(jīng)拓本
地宮出土七十七件（組）編號器物，供奉“佛螺髻發(fā)”的鎏金銀阿育王塔和“千秋萬歲”銘鎏金銀墊、“千秋萬歲”銘鎏金銀盒、鸚鵡紋鎏金銀腰帶等金銀器放置在鐵函內(nèi)?！肮饬魉卦隆比皤F銘帶鏡，為后世留下了罕見的藝術(shù)珍品。鎏金銅釋迦牟尼佛說法像、玉善財童子像形神俱佳。此外，雷峰塔倒塌時發(fā)現(xiàn)的刻本《寶篋印經(jīng)》，是研究早期雕版印刷的重要實物資料。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jīng)》石刻佛經(jīng)拓本
錢俶《華嚴經(jīng)跋》殘碑的出土，是雷峰塔遺址考古發(fā)掘最重要的收獲之一。碑殘長68、寬33、厚10厘米，存162字，行楷書。殘碑的出土，澄清了聚訟已久的雷峰塔初名問題，這也提供了難得一見的吳越國王錢俶書法真跡。
1924年9月25日雷峰塔倒塌時發(fā)現(xiàn)的乙亥歲刻本《寶篋印經(jīng)》
據(jù)方志記載，雷峰塔落成之初，塔壁八面圍砌《華嚴經(jīng)》等石刻，“小楷絕類歐陽率更書法”?？脊虐l(fā)掘過程中，在雷峰塔遺址底層的回廊、門道填土中出土石經(jīng)碎塊共1104件，經(jīng)過多年來對石經(jīng)所作的拼接、傳拓、復原工作，拼接復原成39大塊，高90、厚10至17厘米，最寬247厘米。經(jīng)文為武則天時期新譯的八十卷《大方廣佛華嚴經(jīng)》，卷首有“于闐三藏實叉難陀新譯”題款。雷峰塔遺址還出土了十六國時期姚秦三藏鳩摩羅什譯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jīng)》石刻，字體比《華嚴經(jīng)》略大。雷峰塔五代石刻佛經(jīng)其書法繼承了歐體的峻爽快利，結(jié)體上又創(chuàng)造性地將修長的歐字變方變寬，在書法史上可視作五代時期的代表作品。
雷峰塔遺址出土的模印“天”字藏經(jīng)磚
1924年（甲子歲）杭州雷峰塔倒塌后發(fā)現(xiàn)的乙亥歲（975年）刻本《一切如來心秘密全身舍利寶篋印陀羅尼經(jīng)》，是代表五代時期吳越國雕版印刷技術(shù)的杰作。卷軸裝，楷書，寬7.6、全長約210厘米，共274行，2790字。翻經(jīng)者為唐代“開元三大士”之一的京師大興善寺三藏不空。佛經(jīng)置于直徑2.5厘米的磚孔內(nèi)，深入磚身12厘米，外端再以黃泥封護，巧妙地營造了一個密封的保存環(huán)境。這種獨具匠心的藏經(jīng)方式和特制的藏經(jīng)磚為雷峰塔獨有。這次雷峰塔遺址考古發(fā)掘，在數(shù)以千計的藏經(jīng)磚中，發(fā)現(xiàn)一塊磚孔邊上模印“天”字，為孤例。“天”字是千字文之首字，編排佛籍以千字文為序，首函為“天”字函。
“光流素月”銘線刻鏡
雷峰塔地宮出土的“光流素月”瑞獸銘帶鏡，直徑10.3厘米。此類銅鏡流行于隋至初唐時期。揚之水在《雷峰塔地宮出土光流素月鏡線刻畫考》一文中認為雷峰塔所出“光流素月”鏡鏡面線刻畫的主題是“發(fā)愿往生凈土”，發(fā)愿人為吳越國王錢俶和王妃孫氏。猜想此“發(fā)愿”，竟是一個雙重的誓愿，即一愿往生凈土，二愿世世為夫婦。雷峰塔最初的名稱為皇妃塔，新塔的命名，即是錢俶為了紀念去世不久的王妃孫氏及感恩宋廷的封妃、謚妃之舉。
“千秋萬歲”銘鎏金銀盒
按照齊東方等研究者的說法，中唐以后，金銀器制作出現(xiàn)了風格不同的南北系統(tǒng)，陜西扶風法門寺晚唐地宮出土的金銀器如實反映了南北金銀器制作的風尚：北方打造的金銀器，嚴謹與粗狂之風并存；南方地區(qū)生產(chǎn)的金銀器活潑而細膩。雷峰塔地宮出土的“千秋萬歲”銘鎏金銀盒、“千秋萬歲”銘鎏金銀墊、鸚鵡紋鎏金銀腰帶、鎏金銀阿育王塔體現(xiàn)了吳越國金銀器制作的高超工藝水平，在鏨刻花紋部位的鎏金工藝，達到了很高的水平。這些“金花銀器”，造型新奇，裝飾華麗。
“千秋萬歲”銘鎏金銀墊
鎏金銀阿育王塔
“千秋萬歲”銘鎏金銀盒，高13.7、口徑20.7厘米，重823克。由盒蓋與盒身扣合而成，器表通體鎏金，四面等距分布“千秋萬歲”四個楷字。“千秋萬歲”銘鎏金銀墊，直徑25.4、厚0.05厘米，重98.5克。作圓形鏤空薄片狀，正中鏤刻一枚“千秋萬歲”銘圓形方孔錢，圖案布局井然有序，顯現(xiàn)出一派祥和溫馨的氛圍。鸚鵡紋鎏金銀腰帶，通長68厘米，重475克。一套13件，出土時排列有序。陳承裕其人，史書不載，根據(jù)其腰束十一銙金帶，推測此人是一位官至四品的吳越國官員。
鸚鵡紋鎏金銀腰帶
錢俶為吳越國王時，在周世宗顯德二年（955年）、宋太宗乾德三年（965年），效仿印度阿育王造塔故事，分別用銅、鐵鑄造八萬四千阿育王塔，以作藏經(jīng)之用。雷峰塔地宮出土的鎏金銀阿育王塔，為吳越國王供奉“佛螺髻發(fā)”而精心打造，高36、底座邊長12厘米，由基座、塔身、山花蕉葉、塔剎四部分組成。眾多畫面生動地反映了誕生、在家、出家、成道與傳教展現(xiàn)佛祖生平的重要場面。
雷峰塔出土的鎏金銅釋迦侔尼佛說法像
五代十國時期的玉器，據(jù)目前考古資料，北方地區(qū)多發(fā)現(xiàn)于遼塔和墓葬中，南方地區(qū)則主要出土于吳越國王室墓葬和佛塔中，雷峰塔地宮出土的玉器，其題材有動植物形象，還有佛教造像及“開元通寶”錢。玉善財童子立像，高8.6厘米，形象地表現(xiàn)了善財童子為求正果，跋山涉水遍訪名師的不尋常經(jīng)歷。善財童子依托的底座為玉板，扁方形，長4.5、寬3.8、厚0.7厘米，中間有長1.5、寬0.5厘米的長條狀穿孔，表面與雷峰塔塔基石砌須彌座上的裝飾紋樣相同，俱為象征佛教所稱的“九山八海”。
雷峰塔地宮出土的玉善財童子
吳越國金銅造像多保留唐代造像遺風，以反映西方凈土的阿彌陀佛和觀音菩薩造像較為常見，雷峰塔地宮所出的鎏金銅龍柱釋迦牟尼佛說法像，造型別致，可視為吳越造像的典范之作。通高68厘米，龍在佛教中是護持佛法的天龍八部之一。靜謐的佛、張揚的龍、升騰的烈焰，三者的精妙組合造就了一件藝術(shù)佳作。
原文作者：黎毓馨
文章來源：《收藏家》2015年3月刊《瑞象重明——雷峰塔文物陳列精品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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