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大沽以海神廟分界?大沽三段并非以廟為界,而是由水分割

原標題:大沽鉤沉

偶然發(fā)現(xiàn)一幅清道光二十六年的大沽地圖,出自當(dāng)年在天津道陸建瀛主持下編制的《津門保甲圖說》,盡管勾勒簡單,足可見當(dāng)年大沽模樣。

大沽坐落在海河???/a>南岸,我的印象中大沽不過是個漁村,從三塊板兒或水線渡口過河,老遠就能聞到一股海腥味兒,就連當(dāng)?shù)厝苏f話都帶著明顯的“海榔頭”音兒。河口泥灘上停泊的漁船、晾曬的漁網(wǎng),還有滿街的蛤蜊皮子,似乎就是這座古鎮(zhèn)的標簽兒。俗話說:靠海的吃海,這里的人多以打魚為生,而且有不少在海外跑船的人,從衣著打扮上能透出生活還算富裕。

天津大沽,人們過去都習(xí)慣這樣稱呼它。主要因早前塘沽以海河劃界,河以北歸寧河縣,河之南歸天津縣。大沽沿海河呈東西分布,綿延十多里,因此又有東沽和西沽之說,就連很多史料都說“東西大沽以海神廟分界”,而將東沽和西沽之間的重要之地“中大沽”忽略掉了。

這張一個半世紀前的地圖,非常清晰地標明了大沽全貌,東大沽、中大沽和西大沽躍然圖中。東大沽約占地圖的2/3,其中臨海大半為炮臺軍事區(qū),北面還有個村落叫“郝家莊”。大沽三段并非以廟為界,而是由水分割。從海河引出七八條河溝,并修建了十四五道橋。圖中還點綴武關(guān)、武署、海關(guān)、鎮(zhèn)署、公所、稅局、鹽坨、冰窖、廟宇、戲臺、兵房和民居等,繁華壯觀程度絕不亞于《清明上河圖》。其中最顯眼的自然要屬廟宇,東大沽有海神廟、觀音寺,中大沽有三官廟、火神廟娘娘廟,西大沽有關(guān)帝廟、財神廟和潮音寺。從圖上看,眾多廟宇中較具規(guī)模的是海神廟和火神廟。

海神廟是明代建造的神廟,歷經(jīng)幾百年海蝕雨侵而致?lián)p毀。后來清康熙皇帝視察大沽海口防御,為保佑海防和漕運平安,下旨撥銀重新修建海神廟,并且御題了“敕建大沽口海神廟”。而后乾隆、嘉慶、道光、同治等帝王,都為海神廟賜過匾額和楹聯(lián)。

海神廟面朝東北,氣勢恢宏,甬道寬闊,山門高大。山門外兩只幡桿的旗旗幟隨風(fēng)招展,廟墻內(nèi)香云梵音交相漂蕩。廟內(nèi)有神殿、仙閣、配殿、碑亭。前殿高懸“靜洪波”的匾額,里面供奉著手持長鞭的海神爺,據(jù)說他可以平波濤、驅(qū)魚蝦,保佑漁民平安收獲。中間望海樓閣,明燈高懸,“潮音清梵”的門匾道出其間翁主圣名“觀世音菩薩”。后殿內(nèi)供奉著水母,她能夠涵育厥后,使海洋魚蝦永不枯竭……如此形象只能描述,不能瞻仰,這座海神廟早已消失無形,只留下一座遺址供人發(fā)掘、憑吊。

火神廟位于中大沽中央地帶,可見其當(dāng)年地位的重要。這座神廟早已被后人忘記了,甚至連文字記載都難得尋見。其實“祭火神”由來已久,源自古老先民對祝融的崇拜,曾為國家祀典之一,后流行于民間,大沽火神廟自然而生。關(guān)于火神祝融的形象,據(jù)《山海經(jīng)》記載,獸面人身,乘駕雙龍。民間傳說他是掌管火正的“火德真君”,但凡食人間煙火的人都會對其存有敬畏之心,焉敢不頂禮膜拜?至于這座火神廟的興衰存亡卻不得詳知,或許是失火燒了火神廟,火德真君也隨之回歸天庭了。

大沽現(xiàn)今僅存的廟宇只有“潮音寺”了,它的歷史也十分悠久,據(jù)說始建于明永樂二年,原名叫“南海大寺”,后經(jīng)清嘉靖皇帝敕令重修,御賜匾額,從此更名為“潮音寺”。大清康乾二帝曽巡幸于此,并撥款修葺。潮音寺也因此聲名遠播,幾百年香火不斷。圖中潮音寺整體規(guī)模不大,只有一門一院一座殿。如今的潮音寺較比當(dāng)年擴張了許多,建筑仍保留著明清風(fēng)格。但見大殿雄偉、樓閣縱橫、重檐飛翹、牌匾高懸,更有青瓦紅柱、木構(gòu)斗拱、魚脊獸角、雕梁畫棟,到處佛光普照、仙影流溢、燭光輝映、香云繚繞……

那年二月二十九(說是觀音菩薩生日),我和朋友去趕廟會,老遠就看到煙云蒸騰,宛如仙境。廟外站立一座三面菩薩的雕像,它最早坐落于塘沽市區(qū)立交橋邊,不知何故遷移到這兒,這倒也是名至實歸。隨處可見停泊的汽車,各地牌照都有。山門前更是人山人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有西裝革履,也有素衣布衫,人們簇擁著涌向寺廟內(nèi)。寶殿神仙像前,虔誠的人們或者焚香高舉、或者跪倒膜拜,默默心語,以了卻各自的心愿。

大沽鉤沉不能不提及李鴻章為“北洋水師”建立的大沽船塢,因為它離海神廟不遠,所以也被稱作“海神廟船塢”。大沽船塢當(dāng)時主要作為北洋水師的休整基地,甲午海戰(zhàn)期間的定遠鎮(zhèn)遠等戰(zhàn)艦大都在此修理過。作為中國近代史上不可或缺的見證,在北洋水師大沽船塢的遺址上準備建立一座紀念館,這應(yīng)是功在千秋的杰作。

更有“大沽炮臺”,因那段屈辱且壯烈的歷史而被后人牢記。

大沽口設(shè)海防、筑堡壘始于明代,主要是為了抵御倭寇的侵擾。圖中顯示當(dāng)年在河口南岸有一處炮臺。直到清嘉慶二十一年正式在河口兩岸增設(shè)炮臺,經(jīng)過幾十年整固擴建,形成磚砌土壘、方圓各異、大小不一的炮臺五座,分列在大沽口兩岸,并分別以“威、震、海、門、高”命名。

作為御敵的屏障和戰(zhàn)場,大沽炮臺1858年5月被英法聯(lián)軍首次攻占,1859年6月遭英法聯(lián)軍的二度侵擾,1860年8月被英法聯(lián)軍再番攻陷,到1900年6月又被八國聯(lián)軍鐵蹄踐踏。在此期間,它不僅記載了軍隊百姓英勇抗敵、灑血捐軀的壯烈,也見證了帝國強盜燒殺搶掠的殘忍。

如今的大沽炮臺遺址,只是當(dāng)年炮臺的縮影而已。當(dāng)你走近它時,赫然一組花崗石門架,一塊大理石石碑,一條青磚坡道,一座圓形土臺子,一門克虜伯大炮和一口生銹的大鐵鐘……映入眼簾。站在炮臺上眺望,眼前是風(fēng)展的彩旗和游覽的人影,近處是淺緩的泥灘和搖動的蒿草,遠處則是無盡的海天,混沌的都看不見地平線。還有跨河斜拉大橋和南疆工業(yè)區(qū),以及港口上繁忙的吊車和靠泊的巨輪,偶爾或許會響起幾聲深沉的船笛,驚飛了在海灣上空盤旋的海鳥。面對此情此景,誰能聯(lián)想起它當(dāng)年的慘烈和凄涼?

還有中國近代歷史上一個鼎鼎大名的人物“曹錕”,他就誕生在大沽這塊土地上,盡管歷史上對他的褒貶不一。但是,他從一個造船工人的兒子,到沿街叫賣的布郎,后應(yīng)募入伍,由哨官、幫帶、統(tǒng)制、師長、直隸督軍,直到北洋直系軍閥的首領(lǐng)、直魯豫巡閱使,最終坐上民國大總統(tǒng)的寶座,這本身就傳奇。尤其在日本人占領(lǐng)期間,他所表現(xiàn)出的民族氣節(jié)還是應(yīng)予肯定的。

如今,大沽已經(jīng)變成一片廢墟,只有潮音寺的梵聲在繼續(xù)回蕩……

作者:秋時老師 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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