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江旅游】著名香港作家禾素推介洪江:聞香驚識古商城
知道懷化這個地方,是因為有文友居于此地。想象中一直以為這個地方是個小型的工業(yè)城市,沒曾想來到懷化洪江古商城,從一彎碧翠的沅水開始,入眼皆是綠,山綠水綠樹綠,仿佛吹來的風都是綠的,叫人心眼清明,愉悅無比。問洪江名從何來?答曰:洪江雖屬彈丸之地,卻匯聚了直通洞庭入長江的沅水、巫水和潕水,這幾條支流先后流入沅江,至此江面變寬,水勢浩大,宛若一股洪流,于是就有了“洪江”之稱謂。
古商城前來迎接我們的一群人中,有兩位女子讓我多看了幾眼。一位是導游小姑娘,一位是與我年紀相仿的素衣女子,我們握手的瞬間,她微笑著告訴我說她叫明芙蓉。我多看了幾眼其實是因為她倆頭上的梔子花,斜斜地插在隨意挽起的發(fā)邊,綠色的葉子給摘去了,就連裹著花瓣的幾絲綠邊也被撇掉,那種單純的白插在黑黢黢的頭發(fā)上,乍眼看去像是一朵云輕淺地浮在烏黑的鬢發(fā)邊,心不由動了一下。導游小姑娘粉衣黃裙,這般大膽的撞色頭一回見,倒也撞出了另一種味道。明芙蓉著一身白底暗花旗袍,外披一件淺綠薄紗長衣,輕飄地走在洪江古商城的小巷中,自有一番氣質(zhì),與古城的風韻又是如此諧和。二人鬢邊的梔子花在耀眼的午后陽光下,顯得特別清秀明亮,行走的途中,我總愿意緊隨其后,聞著那抹不時隨著飄擺的裙裾傳來的暗香。
走進洪江古商城,一棟棟現(xiàn)今仍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建筑盡現(xiàn)眼前。窨子屋是侗族創(chuàng)造的民居建筑,至今有1000多年歷史,是洪江乃至全國最具特色的建筑群之一。鐵桶一般的四面高墻,方方正正圍成“一顆印”的形狀,湘黔贛邊地都稱這種高宅大門的民居為“窨子屋”,又叫“一顆印”。這種既有徽派建筑風格,又具有沅湘本土特色的建筑群,使得洪江平添了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古商城內(nèi)還有寺院、鏢局、錢莊、商號、洋行、作坊、店鋪、客棧、青樓、報館、煙館等共380多棟古建筑,讓人驚訝而又興奮的是,所到之處,皆有古商城當年的場景再現(xiàn)。入得鏢局,只見那前來托鏢的主顧與鏢局的好漢們一番商討之后,接鏢成功,好漢們拍拍胸口手推鏢車向目的地出發(fā),鏢主亦放心而歸。照我說,這古代的鏢局,發(fā)展到今天不就是順風、圓通等各大物流公司了嗎?你托我運,款到貨走。回想古代鏢哥走一趟鏢,短則十天半月,長則半載一年,且分分鐘以命相搏,甚至立下生死狀,誓與鏢物共存亡;再看如今運輸途徑四通八達,貨物空運三兩日便到,同城的貨品快遞小哥分分鐘便飛車而至。想想這古今上下幾千年巨大的變化,你的心內(nèi)怎能不波瀾翻滾?到了客棧,店小二笑面相迎并大聲吆喝:有客到!被請進客棧內(nèi),遂從普通客房、中等房至上房語出滔滔一一介紹,隨客人按自己的能力去挑??蜅5纳戏勘闶堑扔诮袢盏纳虅仗追苛税桑扛鞣N設施一應俱全,一等的價錢,一流的服務,而且——絕對“含早”。等級之分,自古皆有,你感慨也好,認命也罷,這存在的“真理”始終不會改。
爬上一處高高的石階,因外面陽光刺眼,只覺屋內(nèi)黑洞洞的。微弱的燈火下,只見一蠟像斜躺在床榻上,手持煙槍貌似在吸鴉片(洪江古商城過往以集散桐油、木材、白臘、鴉片而聞名)。同行一位長得極瘦的先生側(cè)身一躺,拿起蠟人旁邊另一只煙槍作狀吸起來,大伙都跟著起哄:像,真像!簡直就比這蠟人兒還像大煙客!那蠟人兒的眼珠忽地轉(zhuǎn)悠了幾下,一群人都被嚇得驚呼不斷,而躺下的那位先生手一松,煙槍便掉了下來。我們出來的時候,那“蠟人兒”真活了,一骨碌滾下床,直送我們到門口,目送至不見才回轉(zhuǎn)。古城內(nèi)的報館亦是讓人驚嘆的!其內(nèi)存的豐富將古城的時代性一下勾勒出來。看著近代那一張張泛黃的滿載歷史的珍貴報紙,我不禁對收藏者有了好奇之心。詢問之下,原來便是一直走在我們身邊的一位攝影師,一個異鄉(xiāng)人,偶然機會來到洪江,被這里的風光這里的人這里的古樸這里的內(nèi)涵深深迷住,從此便不走了。弄了一棟老房子,把自己收藏的近現(xiàn)代各個時期的報紙展現(xiàn)出來,成了今日的古城報館。他跟我說:你們看到的藏品,只是我收藏內(nèi)容的三分之一。
一行人來到錢莊,我直接跑去錢莊老板的賬房里,兩手撥弄著算盤口中念念有詞,窗口亦有人配合,遞了一張古銀紙進來要求兌換,我便作狀將手中的兩張人民幣遞出窗外,“交易”完成,各自歡喜。想想這古時的錢莊,不正是今日的各大銀行嗎?存錢、取錢、匯款、兌換不同國家的貨幣,古人的智慧流傳至今,已經(jīng)演變成另一種更為現(xiàn)代快捷的方式在讓全民受惠。出去時見門口立著大大一枚刻有‘洪商元寶’的銅錢,童心忽至,跑到鏤空的銅錢正中露了半張臉出來,笑著對同伴們說:看,一個掉進錢眼里的女子。大伙正被逗樂的時候,明芙蓉來到身后,喊了我一聲,回頭便見她手執(zhí)兩朵梔子花遞過來:見你喜歡,特意去別人家要了兩朵。來來,我給你插上。于是,這一抹淡香便隨著我,走遍古城角角落落;這一份暖意,于我心中,至今未散。
洪江古商城起源于春秋,成形于盛唐,鼎盛于明清,而走至21世紀的今天,古城內(nèi)依然不滅的煙火氣,是讓我離開許多日后依然不忘的。走的地方不少,那些見過的所謂古鎮(zhèn),都已成為現(xiàn)代意義的形式上的古鎮(zhèn),原住民早已不知去向。到處是商鋪、酒吧、人潮,最讓人無奈的便是具有“中國特色”的景區(qū)紀念品,牛角梳、鑰匙扣、機織的繡花包包、質(zhì)量差劣的中式服裝等等,所有景區(qū)內(nèi)的紀念品幾乎一模一樣,你想在街頭找一些有當?shù)靥厣男∥锛?,幾乎是不可能的事?/p>
洪江古商城的可貴之處,在于它不是假城,亦不是空城,那些原住民依然安靜地守在其間,吃喝拉撒,打牌唱歌,過著他們樸素卻又豐實的日子。貿(mào)然闖進去,人家并無驚訝之情,反而親切招呼:“來來,不嫌棄的話,便與我們一塊吃點尋常家飯?!?/p>
走過無數(shù)古城,皆為擦身而過。唯洪江古商城,那些安靜的石板路,長滿青苔的籬墻,屋檐上寫滿的舊事,那一抹鬢邊的梔子花香,老房子里的舊照片,那些存在或已離去的面容,鮮活地留我憶念中,當永存。
作者簡介:
禾素,本名方思入?,F(xiàn)居香港,原籍云南芒市,傣族。
散文家、詩人、朗誦藝術家,被譽為新一代“傣族作家第一人”。亞洲詩歌出版社副主編,中國新華書店“全民閱讀活動推廣大使”。有作品發(fā)表于于香港《明報月刊》、《香港作家》、《人民日報》、《民族文學》、《文藝報》、《讀者》、《讀者》原創(chuàng)版、《特區(qū)文學》等多家報刊雜志。著有散文集《風中的蔓勒?!贰⒃姼韬陷嫛断愀凼妭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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