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書春 | 古城的夜

文:龍書春

圖源:網(wǎng)絡

我也是一個游客

我從小就是這樣不愛湊熱鬧,每每遇到這些隆重的值得歡慶的日子,我反而容易掉眼淚。再者,現(xiàn)在只我一個人了,心情自然也就跟以前不同。所以,這次回去參加堂弟婚禮,我的心情是沉重的。

由于工作的特殊性,這次回家廠里只批兩天假。晚上近十點半的火車,回到吉首是凌晨五點半。剛下車,我就在火車站左邊汽車北站買了到鳳凰班車。我還以為我要等很久車子才走,沒想到,我上車時車上已快坐滿了人,只剩三個空位了。我去后排的兩個空位中靠窗的一個坐下,隨我后面的是一對青年情侶,他們進車里了還手拉著手,從行動上可以看出那男的對他的女人百般呵護。

他幫她提了包,輕輕放開她的手,讓她在前面的空位上坐好了,他才走到我身邊坐下來。她坐在一個男人身邊,他似乎不放心,只向她的方向望,她回過頭來向他擺出痛苦的表情,同時不停向他搖頭撒嬌。他對她心疼地笑了笑,回過頭微笑著對我說:“帥哥,您和換她個位置好嗎?幫個忙?!蔽艺f:“好?!蹦腥烁吲d地向我道了謝,然后得意地向他的女人使了個表情。

看到我起身,女人從她的座位上站了起來,我走到她面前時她熱情地向我道了謝,等我坐好了,她才走到她男人旁邊靠窗的位置坐下來。一路上她帶著耳機安詳?shù)乜恐腥说募绨?,他歪著頭一邊臉貼在她的頭上,一只手時而輕輕撥弄著她散落在他們胸前那烏黑的長發(fā),另一只手摟著她的腰直到鳳凰。

車子要走的那一刻,工作人在車子上向我們講解了一些去鳳凰古城的安全常識,以避免游客冤枉受騙,然后又叫我們系好安全帶,等我們都系好安全帶了車才緩緩開出站門。這一刻我心中忽然涌出一絲溫暖和感動,原來我也可以作為一位游客的身份回到我的家鄉(xiāng)啊——鳳凰!

一個人的街

到鳳凰天已亮,但時間還早,車還沒有到站,工作人員就提醒我們,要去古城的游客在前面的路口下車,有去古城的專車在接。看著車上所有的游客都下車了,我也只有跟著下。雖然我是鳳凰人,由于極少去鳳凰縣城,而且每次都來去匆匆,鳳凰的城里對我還是陌生的,我沒去古城,下車卻分不清了東西南北。猶豫間,問跟車的工作人員世紀城往哪個方向走,她很熱情地對我說:“還沒到呢,上車吧,就在汽車站對面?!?/p>

婚禮按照我們苗族傳統(tǒng)習俗辦得很隆重,我在心里默默祝福這對幸福的人兒。

其實,這次回來我還有一個愿望,就是想去看看古城的夜景。聽一些去過鳳凰古城的網(wǎng)友說,那里的美食湘西自己的特色,特別是古城的夜景很美,也在網(wǎng)上看過一些古城的照片,哪有自己親歷的自在呢。雖然,以前也去過幾次古城,但大都是白天,它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太過商業(yè)化了,到處都是店鋪和酒吧。但看到不變的沱江和河邊的吊腳樓,及富有湘西特色的古建筑群也不枉來此一次。夜里去過的那一次也是跟她一起,戀愛中的我們自然是忙著拍照的了。一個沉醉于熱戀中的人,心里想的自然是愛情的甜蜜,哪有心思去感受這古城別樣的美景。

今晚飯后,我撇開了大家,一個人偷偷溜了出來。離開賓館天已黑,新城的街燈已亮。我是步行去古城的,為好好感受古城別樣的夜景,一路上心中充滿著期待。經(jīng)過近半個小時的行程,一條古樸石板街出現(xiàn)在我面前,石板街兩旁的店鋪亮著燈,古建筑在夜的熒幕中,顯得威嚴又莊重,稀稀落落的行人給古樸的街增添不少生氣。不遠處一對牽手漫步的戀人,成了這條街一道靚麗風景。莊嚴的古建筑,古樸的石板街上一對手牽手漫步的戀人,在我眼眸里是一幅浪漫而溫馨的畫,而我也曾是畫中的人。

他們走在我前面,我只看見她們的背影。但我從她們動作中,可以感受到他們愛情的甜蜜和幸福,因為曾經(jīng)的我也和他們一樣,牽著我戀人的手漫步在這熟悉的街。時光飛逝,歲月滄桑,世事難料,人生無常,愛情更無常,曾經(jīng)的美好如今還歷歷在目,猶如昨天。不,現(xiàn)在那回憶就在我眼前,只是我一人能看得到而已,路人無從知曉。

眨眼間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心中不免有難過。一段戀情,其結果如何,何必太在乎,曾經(jīng)擁有就足夠。沒有傷過如何懂得?沒有痛過怎會成長?

“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睕Q定了離開的時侯,也就是緣盡時。

“生命中的千山萬水,

憑你一一告別。

世間除了生死,

哪一樁不是閑事?!?/p>

祝福你,可愛的人兒!

傳說中的橋

街的盡頭是一座樓,樓的檐壁上寫著兩個大字“虹橋”,這便是虹橋風雨樓了,是我今晚必須經(jīng)過的地方。入口出,有許多歡笑著擺著各種姿勢拍照的游客。虹橋又叫臥虹橋,這是一座已有百年歷史的橋了,自然也有關于它的傳說,也是這座橋的名字的由來。關于傳說的內(nèi)容這里就不多說了,試問世間哪一處旅游景點沒有一點關于它的傳說呢,確有其事也罷后人杜撰也好,總歸是傳說。

從橋上俯瞰,古城夜景盡收眼底。虹橋——臥虹橋,今晚我卻覺得它像是“鵲橋”,橋下的河則是“天河”,河邊的燈是天河邊的星群。真的,實在是太像了,我不得不進一步豐富我的想象。我想牛郎織女在橋上相會時是什么樣的情形,是相互擁抱還是淚眼傳情?是互送溫情還是傾述相思呢?必定時間對此時的他們來說太珍貴了。天帝啊,你也太殘忍了,就為你們所謂的天條,就心安理得地將他們一家人拆散,讓這對真愛的人飽受相思之苦。不過,對于整個天庭的規(guī)矩來說,愛情又算得了什么呢,相對于維護天庭的存在他們在實在是太渺小了。是的,愛情相對于存在、物質(zhì)、人生、人心及整個現(xiàn)實生活來說,有時或許也是這般渺小。因此,注定愛一個人就必須要承受相思之苦。

此時的我寧愿自己是那位放牛的孤兒,只要你也是織女一般的心,我不怕承受相思的苦——哪怕再煎熬,就算是再苦也是甜的。那么我的織女呢,你在哪里?你去哪里了?為何我還沒有看到你?雖然,今夜不是你們相會的日子,但這里已人流涌動,繁華似錦,璀璨的燈火點綴著孤獨的夜,酒吧里的音響響遍了寂靜的天。

手摸著冰涼的欄桿,此時的我不免為自己天真而暗暗自嘲,畢竟這是傳說的“臥虹橋”,不是傳說中的“鵲橋”。雖然都是傳說,主題卻隔十萬八千里,風水跟愛情怎么沾得。上邊呢,我這想象力也太過豐富了罷。不過,又想,文學源于生活,沒有生活也就沒有傳說。那些美麗的神話傳說,不就是一些心懷“天真”的人幻想出來的么。

沱江的古城

臥虹橋的橋下是個深水潭,名叫回龍?zhí)?/a>。名字也是從那關于朱元璋皇帝及風水先生,斬斷湘西龍脈的傳說而取的,因此,它的名字也和虹橋緊緊地連在了一起。小時候聽一位姑姑說,除了臥虹橋和回龍?zhí)?/a>,以前還有一座樓,依山傍水而建,我想那應該是他們所說的“回濤閣”,不過現(xiàn)在我已看不到它的蹤影了。

夜里的回龍?zhí)对跓艄獾恼找嘛@得幽深——幽深到讓人激動得找不出適合的語言來表達它的美。于是,我望著似乎深不見底的潭水發(fā)呆,不禁贊嘆,鳳凰古城的夜實在是太美了,美得讓人激動到想流淚。

我已好久沒有見過這么美麗的夜景了,站在沱江邊上我?guī)缀醣贿@里的景色迷住了。此時的虹橋跟古城吊腳樓連成一脈,在金黃色燈光的照耀下,和不遠處的萬名塔一同倒映在看似平靜的河水中,好看極了。河邊一座城水中一座城,兩者連成一體,河水的晃動,晃動著水中的城,美得醉人。

現(xiàn)在我終于發(fā)現(xiàn)沱江對這座古城的重要性了,要是沒有沱江的水古城將失去它的美,要是沒有沱江水的襯托,這古城的夜將不再完整。沱江是古城的魂,就如那倒映在水中的城,水邊的城如花似錦,水中的城如夢如幻,兩者相融形成了當下古城別致的美。

沱江跟古城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原來它是古城的靈魂,因為有了沱江才有如今富有傳奇色彩的虹橋;因為有了沱江,這里才有那富有湘西特色建筑的吊腳樓群;因為有了沱江這地方才有了這座依山傍水而建的千年古城;因為有了沱江,古城的夜景才變得這般夢幻,使人如癡如醉。

是的,鳳凰古城它是沱江的古城,它是屬于沱江的,沱江也是古城的沱江,沒有沱江古城將失去它的魂,沒有了古城,沱江將失去它的依靠,它們是一個完美的整體。

那些記憶

夜空的星星也不甘落后,在古城夜幕中盡情綻放它們的光彩。“近水樓臺先得月”和眼前彩色的燈光比起來,它們過于平凡了。因此,它們的努力就容易使游人忽視。但它們還是那樣兢兢業(yè)業(yè),恪守職責,跟黑夜搏斗,為處在黑暗中的人們留下希望。在過去的無數(shù)個春去冬來,世上的事物總是隨著歲月變遷,而不斷地演化著,改變著,不變的只有那夜幕中的星星,想到這里我不覺有些傷感。

很久以前,這里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景呵。愛懷舊的我,總控制不了自己的想象。那位慷慨仗義,灑脫大方的順順的家在哪里?我真想去他家喝一杯,跟他交個朋友。哦,聽說他家在茶峒,離這里遠著呢。不過,那地方一定也是這樣的格局,我到這里就似乎看到了我朋友的家。

河邊的吊腳樓里住著誰呢?是不是那些抽著大煙臥在榻上聽著小曲的商人,水手或“散兵游勇”?唱曲的是青年婦女還是中年婦人?我想她應該是個花季少女,因為河下邊的口哨聲一響,她的歌聲就停了下來,不管隔多遠她都能分別出哪句是她情人吹的口哨聲。岸邊小船里邊罵野話邊玩牌的是誰呀,自然也有剛剛吹口哨的青年水手。

每每看到沱江邊的萬名塔,我總會想到翠翠外公家后面的白塔。這個時候翠翠應該還沒睡罷,那她在干什么呢?在幫他外公編草鞋嗎?還是在繡她的“鴛鴦戲水”?外公剛從順順家那邊回來,應該又是喝醉了,此時正躺在床上打呼嚕。

我似乎聽到了對面山上傳來的響亮歌聲,我懷疑那應該是儺送唱給翠翠的山歌……

月亮已從山頂漸漸升起。

我想,要月亮也倒映在水中央,那會是一種怎樣的美景??晌乙训炔坏搅?,此時手機鈴聲已響,發(fā)喜糖的時間已到,我得回去幫忙了。

作者簡介

龍書春,網(wǎng)名無聲。湘西鳳凰苗寨里的一小子。有過夢想,有過遺憾;曾經(jīng)痛苦過,迷茫過,彷徨過……歷盡世事無常的磨礪,歲月滄桑的沉淀及大悲大喜后的洗禮,如今回歸本真,做一個自在的人。

主編:湛藍

審稿一組: 銅豌豆 柳外斜陽 蓮之愛

審稿二組:連云雷 風碎倒影 無兮

終審,校對:煙花 清歡

作者投稿作品必須原創(chuàng)首發(fā),請勿一稿多投,文責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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