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熏醉東關寨

原創(chuàng) 特約作者 作家導刊

暖陽熏醉東關寨

? 黃敏鋒

冬陽慈和，如一甕紅葡萄酒斟向四方，天空醉紅，層林染霞，百鳥此唱彼和，雄偉東關寨凌空而立，直指煙霞，勾人魂魄。

東關寨背倚山嶺，面南威立，前接東山村，凝睇一都街。周遭天邊處山巒綿亙起伏，山氣氤氳，云紗繞谷。自遠而近，青田、池塘、小溪、綠樹、樓房、道路參差錯雜，可謂“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只是多了陶淵明所不識的摩托車、汽車奔馳路中。寨前后皆有綠樹翠竹掩映。東邊山嶺鑿梯田，種植棵棵枇杷，待春風一聲呼喚，顆顆綠瑪瑙便綴滿枝頭。

寨基由花崗石層層堆疊，千層直上，虎踞龍盤一般，給人固若金湯的厚重感。千丈之上，夯筑幢幢屋舍，粉墻青瓦，檐頭雕鏤精美圖案，古雅風情滿溢。因屋舍獨立而又相連構(gòu)，渾成一體，而頂頂屋檐，俯仰相望，從寨外高處遠眺，如一群灰鶴棲洲，揮扇著翅膀迎著朝陽和風爭鳴，而屋舍開著的小窗，又如白首老者正舉著慈眉善目遠望。拾級而上，青草自石縫間探手相迎，門前石鋪埕地，寬大，艷陽普照時可曬稻谷、地瓜片等。看著帶著時光銹色的埕地、白墻碧瓦，思維便情不自禁地穿越回童年時光。我少時在一都生活過幾年，家人寄居在一都中心小學東首的宮廟里，一樣的石階，一樣的老屋。每天中午或傍晚放學后，只要無須幫著做些家務，就三五一伙，在空地上摳出一個小洞，各拿一粒彈珠，蹲于地上，待輪到自己，左手指把住珠子，右拇指和中指協(xié)作，對著坑洞或他人彈珠彈去；或左腳獨立，右腳彎曲，左右手護著，玩斗雞；或到廟前小溪戲水摸小魚，有時肚餓嘴饞，就會偷吃農(nóng)人曬在溪邊裸石上的蒸熟的地瓜干，那桔紅而晶瑩的樣子，看著就讓人流口水，那甜美的味道至今都讓我懷念，而事后難免受家長教訓，痛哭保證改過，也是成長的經(jīng)歷。瞧，進大門，仿佛進入某個關隘，前院樓右側(cè)正放著一石臼和一篾床。石臼可用來杵白粿，白粿也是我在一都的甜美回憶，用油煎白粿，在那吃稀飯就醬油的時代，對一個孩子來說真是佳肴；篾床則常曬地瓜片、米粉等。該院樓兩層，橫倚石寨墻，縱墻為土夯，樓板、立柱均為木構(gòu)，都滿現(xiàn)滄桑之色。天井不大，正北有登十級石階到中庭，兩廂石臺上也如前院構(gòu)筑房子，而其天井則相對闊大得多，正北石階上即是祖廳，掛著已逝祖宗畫像，楹柱貼著紅色對聯(lián)，是全寨的中心。遙想合族而居，有嫁娶喜慶之時，紅燈高掛，賀聯(lián)高貼，鞭炮聲聲，賓朋塞屋，親族摩肩，孩子嘻哈打鬧，爭搶喜糖。新娘紅衣蓋頭，新郎也華衣俊表，面對廳上正襟危坐的高堂鞠躬行禮，接受祝福。宴擺上下，傳菜穿梭，觥籌交錯，起坐吆喝行令，何其熱鬧。

繞過廳堂，后樓院同樣附山勢起踞，布局結(jié)構(gòu)同前兩進相仿，兩邊各有石小門出寨外。各進兩廂都有木梯上至二樓，拾梯而上，樓上通道前后左右溝通連環(huán)，連著 各房各舍。尤其讓人驚奇的是，樓上沿寨墻四周竟建有跑馬道，供哨兵巡哨之用。沿跑馬道往前巡視，驚嘆會讓你時時而發(fā)：寨墻上方小窗，寨人可于此瞭望射擊，寨門上還設有出水洞以防火攻。為防倭寇土匪強盜，何氏先祖建屋時想得多么周全。而它也確實起到保衛(wèi)家族的作用。史上，有眾匪徒肆意掠奪鄉(xiāng)里，何氏族親護鄉(xiāng)鄰退入關寨，緊閉寨門。匪徒人眾，哇哇怪叫圍困，逼財逼物，否則雞犬不留，氣焰甚囂塵上。然槍箭齊發(fā)，射到寨墻上，猶如給獅子撓癢。而寨中族長及智謀者在大廳上或前院樓上，聆聽哨探報告敵情，運籌帷幄，指揮若定。寨兵憑高據(jù)小窗射擊，敵不能前。也預先擔水備著，一防火攻。任爾如何猖獗，我自巋然不動。匪圍攻兩月，無功而退。

東關寨先人因社會矛盾集聚到相當激烈程度至于動蕩為自保而建，如今蒼老了，精美的石雕木刻也顯滄桑，所幸政府預備修繕，開發(fā)成供人游賞的旅游項目。但愿我們的國家永遠長治久安，像東關寨這樣的古堡留給人們記憶的永遠是那雄健壯美的英姿，是稚童寨前院內(nèi)嬉鬧的歡欣，是喜事熱鬧的慶祝，而非防御和保護。

作者簡介 黃敏鋒，福清梧崗中學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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