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良琴:潛陽三弄

散文天地

雪 湖

潛山城南有一湖,曰雪湖,其云彩煙霞,細(xì)雨霏靄,絕非塵境也。春夏之際,四圍煙柳浮浮冉冉,白荷搖曳,湖山相映,更超出塵外。

雪湖的佳處在于它的渾樸,有野趣,雖然據(jù)說它的來歷有點(diǎn)血腥。潛山多山,湖與小城中亙一堤,一泓汪洋,直抵城根,若取湖景欲先得之,必四中門外的廣場耳。

我在四中蹉跎至今近三十年矣,故我寫雪湖,心下很不安,因?yàn)槲覍λ煜ち?,反而寫不好;我平素只把它?dāng)自己家門前的水塘一般,看多了,也就可能忽略了它的美,“親極反疏”,既是這個(gè)理。然而,對于雪湖的晴霽和陰雨,四季和晨昏,又很少有人如我這般的閉眼皆能想得起來。

夏秋天晴的日子,夕陽燒云,火球般投入水中,赤如馬肝。隔岸“觀火”,仿見湖底有一口大鑊,烈火烹油,火苗竄出水面,將云燒著,火逐云飛,只見滿湖火滾,大有將湖水煮沸之感。過了夏至,云蒸霞蔚,火燒云的時(shí)間停留得更久,從放學(xué)到傍晚,總要燃燒一個(gè)多時(shí)辰,到湖邊散步之人盡管流連休憩,面對這一湖的夕景,常常張著嘴,連連發(fā)出驚嘆。待夕景欲沉,天色向晚,倏忽之間,只見湖面變得冷森,盛夏之時(shí),也讓人有秋水之感,好似湖底突然有人撤了柴薪,斷了供火。

我喜歡舉傘立在湖岸看雨。這時(shí)的雨霧與早晨的霧又不一樣,要淡一些,朦朦朧朧地,雨滴像珍珠一般落在湖面上,濺起的水花清晰可見。堤上的垂柳裊裊娜娜,如同歌姬站成一排,在雨中曼舞。雨下得很大時(shí),雨霧濃得只看得見湖心的亮光,堤岸則只剩一痕黑色的影子,不遠(yuǎn)處的樓房和湖西天寧寨,這時(shí)變得像海市蜃樓似的,影影綽綽,讓人覺得到了世外之地。

四時(shí)當(dāng)中,最有特色的還是冬天,柳樹的葉子都落光了,田里的莊稼也都進(jìn)了倉,湖西的藕田只剩殘莖敗葉,雪湖一下子顯得空闊起來。下重霜了,湖水竟然比其他時(shí)候看起來豐腴多了,也細(xì)膩多了。下雪了,水面晶瑩透亮,結(jié)著一層玉液般的薄冰,像珍珠膠似的,

有水而無山,水的靈性也會減淡,如若作成畫,就也失了畫意,雪湖之水當(dāng)然有山的烘托。我每從湖邊過,看一寨一巒在水底搖搖曳曳,愈覺湖水靈譎波詭,卻總也看不傷,看不夠。天日晴霽的日子,天柱諸峰在湖底清晰可見(潛山人無論在哪兒,抬頭即能看見天柱峰在日頭底下巍峨聳立,心里頭就會覺得踏實(shí))。而在雪湖邊,則城北有一天柱山,水底又有一天柱山,交相輝映,疏朗明晰。我每過湖邊,望見水底的天柱峰巒,明瑟可親,心里與一片石正可對語,真乃福氣也。

天寧寨在湖西不遠(yuǎn)處,寨腳與雪湖之間,多種藕,看看水,一抬眉,又能看到寨,使得水有了枕靠。潛山地方志多處提到,曹操手下大將張遼為清剿叛將陳蘭,令軍卒在一夜之間挖土筑寨,故而給今人留下一湖一寨。取土筑寨時(shí),許多士卒勞累而死,張遼下令將尸體埋在新挖的溝里,故湖底的沉積泥尤為肥沃。年代太久遠(yuǎn),故事的真?zhèn)我呀?jīng)無從考證,但我還是嫌血腥氣太重。歷史上雪湖與學(xué)湖、南湖連成一片,有數(shù)百畝之廣,而今南湖、學(xué)湖已無從得見,只存于志書之中,雪湖也只剩二三十畝水域。政府打造雪湖公園,重現(xiàn)“菱歌泛夜,十里荷花”,我不禁有滄海桑田的感嘆。

湖岸三面多植柳樹,滃滃翳翳,枝葉離披,早晚和陰雨天,我常常站在辦公室的樓窗前,靜觀湖水,只見霧氣輕嵐,顏色空明,湖面較晝?nèi)沼钟胁煌?,變得幽杳動蕩,詩意陡增。即使是三伏天,或者?a href='/qiulaohu/' target=_blank>秋老虎”,岸上陰樾千重萬疊,冷綠森森,湖上清風(fēng)掠來,柳樹垂下的萬千枝條,如同長袖飄帶環(huán)身,一齊動起來,若西子歌舞,綺麗紛疊,讓人驚愕不已。

我很少在夜晚去看雪湖,因?yàn)橐坏酵砩希^(qū)漆墨一團(tuán),黑若太古。只一次,因?yàn)閷W(xué)校放了暑假,久未見它,而荷花總在這個(gè)季節(jié)盛開,吃晚飯后,雖暑氣尚重,我也不顧,一個(gè)人從城東走過河邊新修葺的景觀帶,巴巴地去看荷花。一老伯夕陽下?lián)u櫓摘蓮蓬,一臉平靜,一點(diǎn)看不出前朝貢民的榮幸(地方志記載,雪湖藕九孔十三絲,朱元璋與陳友諒鏖戰(zhàn),曾路過潛山,嘗了當(dāng)?shù)剜l(xiāng)紳獻(xiàn)的雪湖藕,非常喜愛,下旨:每年八月開湖,須將第一批藕上貢朝廷。故而雪湖藕又稱為“雪湖貢藕”)。紅花蓮子白花藕,雪湖產(chǎn)藕,故雪湖的荷花為白色。我來看時(shí),花開已近尾聲,荷葉田田,七八朵白荷若仙子起浴,著綠裙白裳,其清新脫俗,仍讓我錯(cuò)愕。雪白的蓮花遠(yuǎn)遠(yuǎn)望去,宛若初春的殘雪點(diǎn)點(diǎn),雪湖一名即緣于此。我對這個(gè)記載倒是很感興趣,覺得有畫意。興盡回返城里時(shí),天色已晚,再過湖邊,見湖面上一輪皎月,星露滿天,晚風(fēng)徐起,回首城中,燈火次第亮起,霓虹光搖曳,方知自己將回塵中,真有隔世之感。

天寧寨

喜歡天寧寨這個(gè)名字。天寧寨難寫,因難寫出它的“寧”。

天寧寨在潛山城南,緊挨著雪湖。天寧寨存于世想必久矣。民國九年《潛山縣志》關(guān)于天寧寨一目的記載頗為簡要:

天寧寨,縣南。明末史閣部為兵備道時(shí)駐兵處。光緒七年,知縣陳慎榮立,有碑。

野史的傳說更多,也更驚悚,但總歸是太久遠(yuǎn)的過去,自然無法去考證其可信度。除了歷史上的烽火歲月存于書中,我想民間只看重它的可愛:三四月間,寨子上梨花桃花開過,到了五六月,湖上有菱花荷花來開,田夫田婦挑上紅菱和新藕來賣,這東南城隅的喜樂之氣是這樣的真實(shí),畈上人家的瓦屋紙窗在斜陽鵓鴣聲里,悠悠歲月已千年。

天寧寨在古代想必就是旺發(fā)之地,因?yàn)檎由瞎啪當(dāng)?shù)量之多讓人驚奇。舊年夏天的黃昏,我閑時(shí)會常常沿著寨腳走一走。公安巷隔壁的巷子,就是龍井巷,巷口很不起眼。像這樣充滿生活氣的巷名,潛山現(xiàn)在真的不多了,縣志里隨處可見的“久圮”“今久圮”“后圮”,字字煞景,好像千辛萬苦終于找到的一個(gè)朋友,卻因?yàn)樗嶙?,再次散落人間,實(shí)無奈也。龍井巷進(jìn)去五十米,有一口井,由石條圈圍成扇形,基腳只有四五層磚高,抬腳即可進(jìn)入。另兩面是人家的墻,井在中間。我仔細(xì)查看,井口的石頭上并沒有勒“龍井”字樣,頗有點(diǎn)失望。由此地折向東南各有兩條小巷,人家的門楣上仍然是龍井巷。往南面的巷子,進(jìn)去不到五十米,又有一口井,適逢一駝背老嫗打水洗菜,我便上前攀談,又用手窩掬水啜飲,水清冽,略有金石氣。老嫗告訴我,這兩口井,冬暖夏涼,即使像今年這樣四個(gè)月沒有下雨,也不見水淺,可飲可洗。還說,這兩口井都叫“龍井”。我很想知道井的歷史,但老嫗有點(diǎn)耳背,有一句沒一句的,無從得知。井口的圈石光滑有凹槽,磨得發(fā)亮,井甃上歷歷有繩子摩擦的痕跡,我心想,這井的歷史都不短了。

從寨東的雪湖路進(jìn)去,有一條石級小路可以上寨。這條路很偏僻,少有人走,但路邊有一口井,故我多次從這里拾階而上,就為了看這口井。去歲的冬天,一個(gè)破臘之夜,月色滿寨,霜風(fēng)吹面,雜樹靜謐,我從寨上下來,驚見井水有異色,走近一瞧,好像井底有面多棱鏡似的,粼粼向不同的方向發(fā)光。想起張岱的句子:“如秋月霜空,噀天為白;又如輕嵐出岫,繚松迷石,淡淡欲散。”我簡直驚呆了,想想平常這樣的夜晚,都窩在家里,而白白錯(cuò)過這樣好的月色和井色,真是憾事!原來古人著墨真不假也。

讓天寧寨名聲煊赫的不是井,而是居古潛陽十景之首的舒臺夜月,傳說王安石任舒州通判時(shí),常在此秉燭夜讀。今在天寧寨進(jìn)大門右側(cè),有一石階旋上,階邊立有一巨石,隸書描紅曰:王安石讀書臺遺址。乃后人所立。

關(guān)于舒臺夜月,民國九年縣志有:即舒王臺。臺螺旋而上者數(shù)丈,月夜登眺,山黛朦朧,煙光縹緲,萬井樓臺在目。今已圮。

無懸念地后面綴上“今已圮”。這三個(gè)字除了讓人遺憾外,卻也留給后人無限的遐想:

“舒王臺上古時(shí)月,曾見舒王為相業(yè)。年年月出有虧盈,相業(yè)污隆何足說?!?/p>

舒王臺的月在明代羅莊的詩里是“古時(shí)月”,又豈知,我今天翻他的詩,亦成了“古詩”?多年以后,我今天的文字在后人眼里,若有幸能稱為“古文”,我倒也欣慰了。

荊公任舒州通判是在北宋皇祐年間,十多年后,宋神宗先后兩度拜他為相,開始大刀闊斧地變法。變法終致流產(chǎn),自己也被罷相,老年退居江寧半山園。是的,“相業(yè)污隆何足說”,我無意在此對這一段歷史作評判,但我相信荊公的內(nèi)心一定是孤獨(dú)的,就如同舒臺上的這一輪明月。正如張司直所說,舒州這塊“培嶁”(小土丘之意)是留不住這位有志于“治國平天下”的大政治家的,但他的治國理想是不是有舒臺夜月的照臨之功?不然,何故忘歸于石上?

舒臺月色流淌了一千多年,寨腳即是街市,市聲如沸。想千年之前,這一輪皓魄照過王荊公孤獨(dú)的身影,他在此映月讀書,聞廣陵之弦,叫孀娥莫怨。嗚呼!千百年來,也不知道多少人擁被床笫之間而辜負(fù)了這一輪好月呀。

寨頂有一天窗樣大小的碑刻,黑色大理石,隸書曰“天寧寨遺址”,倒也顯得大氣而又內(nèi)斂,毫不張揚(yáng)。如今,舊臺址上建了烈士紀(jì)念亭,四周多植柏樹和廣玉蘭,都是古人常在墓地所植之樹。荊公是社會變革家,烈士當(dāng)仁不讓也是變革者,一敗一成,其差別何其大矣。

寧,當(dāng)為寧靜、平安之意,潛山城中有此寨,何不寧乎?舊歷九月初,寨上還有寒蟬聒噪,風(fēng)吹高柳,柳樹籽打在瓦屋上,噼里啪啦一陣亂爆,家人疑心是下雨,待推開百葉窗,外面陽光和煦,秋云白雪般堆在天邊,于是相視一笑。

午后,我從寨上下來,看見街上做小工的農(nóng)民在亭子里枕臂休憩,發(fā)出輕微的鼾聲。近旁有口廢井,不遠(yuǎn)處,有合抱成團(tuán)狀的臘梅樹,春夏之際,梅葉濃陰匝地,團(tuán)如車蓋。等到隆冬破臘,葉子落光了,一場大雪過后,暖陽曬窗,臘梅樹上如同堆了三寸厚的冰花,綻放時(shí),好似炮仗一路響下去。

石牛洞

我確定我在等一場雪呢。

然而雪也不能下太大了。薄雪鋪枝,既不會感到激齒的凜冽和入筋入骨的寒栗,又能感受蒼松傲雪,疏竹淡遠(yuǎn),——雪后的石牛洞,這一番的竹石情態(tài),這一番的石上流泉,澗響山谷,更比晴朗之日顯得風(fēng)月清麗,別有一番古色遠(yuǎn)意。

最妙的是,雪后的石牛洞,游客極少,甚而整個(gè)溪谷靜若太古,惟有潺潺的水流聲,給人一種世外之感。

三十年前我在野中讀高中,一有空閑,常常獨(dú)自在校園外游蕩,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石牛洞。從三祖寺山門前過,徑直向西折,走幾十步,就到了溪谷,緣溪而上,直蹉跎到煙籠水冷時(shí)方回。記憶里,我在石牛洞消耗過很多下午的時(shí)光,晴天去過,雨天也去過,多是在午后人靜之時(shí),至今回想起在那里面度過的時(shí)日,還讓我心生懷想。

然而雪后游石牛洞,這還是頭一回。真的如我所想,整個(gè)溪谷空無一人,這讓我感覺很奢侈,仿佛多年前的那種虛靜的感覺一時(shí)又回來了,于是整個(gè)身心都無比輕快起來。

我喜歡這里的水,這一回與別回又不同,因?yàn)橄卵┝?,水更寒徹,清泠泠的,好像被過濾過。水底無沙,清淺可愛,流水從石上叮咚而下,水聲清脆如古琴,淙淙錚錚,發(fā)出金屬般的音響,在空無一人的深谷,悠悠渺渺,仿佛是從云上傾倒而下,飄飄忽忽的,又傳到不可知的遠(yuǎn)方。我想,這就是一個(gè)人來游玩的好處,若是人多,聲音未免就雜,無法安安靜靜地聆聽如此美妙的天籟。水流湍急,顯得張張慌慌,順著山勢由高而低,一路跌落下來,掀起細(xì)碎的浪花如雪;水色空明,天光從不同角度照下來,加上雪的反光,使得這里的水與別處又不同,尤為明瑟,好像有棱角,仿佛水底有某種發(fā)光之物。

雪其實(shí)化得差不多了,有也只剩殘雪,這里一堆,那里一撮,臥在菖蒲上,鋪在落葉上。菖蒲和臘梅,都是讀書人的案上清供,而這個(gè)時(shí)節(jié)的菖蒲在雪后更綠了,比晴暖之日更顯俊朗灑脫,有古風(fēng),冷綠的長葉仿佛古人的衣帶,在風(fēng)中飄逸。乍一看,臥在其上的白雪,好像是林中漏下來的白月光,晃人眼睛呢。除了松竹,水邊的常綠喬木都光禿禿的,地上有厚厚的落葉,黃霜霜一層,還來不及融化的雪鋪在上面,好像是白糖結(jié)成的晶體灑在凍臘油上。

單單是水,還看不出石牛洞的奇妙,石牛洞的奇妙之處遠(yuǎn)遠(yuǎn)不止這些,從西林橋往上,不到三里長的溪谷,全是鬼雕神鏤的各樣石頭,或壁立如骨,像剝開的栗子;或棱礪,像跳蹴的野獸;或箕踞,像隱士傲睨;或肥癡,像悠閑的在吃草飲水的家畜。更叫人驚嘆得合不攏嘴的是,這里的骨石和山崖上鐫刻了大量的詩文,囊括了自唐宋以來的歷代達(dá)官名士的名篇佳作,幾乎到了有石皆鐫刻的程度。走在石牛洞,如其說是聽水,更多的是與石對語;與其說是與石對語,莫如說是與古人對語。猶記得高中第一節(jié)課,老師用他那獨(dú)特的余井口音,給我們背詩刻,到如今,我不僅還記得他背過的詩文,有“水泠泠而北出,山靡靡而旁圍”句,還有“白云橫而不度,高鳥倦而猶飛”句,還有“拂拭懸崖觀古字,塵心病眼兩醒然”句,就連老師那沉醉忘我的模樣,我至今也還沒有忘記。他面對著坐在下面的我們,眼睛卻看著窗外,一字一頓地背,我當(dāng)時(shí)就想,站在講臺上給我們背詩的是老師的肉身,他的靈魂一定早出了竅了,飛出了窗外,飛到了石牛洞,和王安石、黃庭堅(jiān)、蘇軾他們在汲泉煮茶了吧。

我那時(shí)常常獨(dú)自在石牛洞一戲就是小半天,直到日落山崦,層峰疊巒沒入暮靄,方才遲遲出洞,這里面不能說沒有老師的影響。不過當(dāng)時(shí)我更多的是對石呆坐,什么也不干,就坐在水邊,聽松濤,看白云,雖然有時(shí)也會興起,越過溪水趴在石壁上辨認(rèn)王安石的名句:“水無心而宛轉(zhuǎn),山有色而環(huán)圍。窮幽深而不盡,坐石上以忘歸”。王安石在歷史上是個(gè)備受爭議的人物,民間有很多貶抑他的傳說,學(xué)生時(shí)代對他了解甚少,僅僅限于背誦歷史課本上有關(guān)他的變法內(nèi)容和歷史影響,長大后,我才慢慢體會到他的孤獨(dú)。

“不信青牛曾入洞,分明石上印雙蹄”,唐人石刻說的是長相極為肥癡的石牛石。這一塊的環(huán)境改變得尤為明顯,我高中時(shí),這里還有大片的青青水田,還記得我從這里返回校園時(shí),總會停留片刻,不是踏“牛蹄”石,攀上青牛背,就是蹲在田溝邊,抓黑色的“娃娃魚”。回想那一時(shí),日從西來,林木陰樾,如今,青牛猶臥溪邊,石崖層疊依舊,藤蘿纏繞依舊,松竹掩映依舊,鬧花閑草依舊,只水田不見,再回望東山,幽竹千竿,蓊以老松,隔溪隱約可見寺廟的墻角,一抹白墻飛翅一般翼在冷綠的竹林里,有閑僧閃入月洞門,我踏著殘雪,簡直要以為這是在仙境,心下恍恍然,有若失之感。

圖文來源:本站原創(chuàng),全文發(fā)表于2020年第8期《作家天地》;圖片除注明外均來自網(wǎng)絡(luò),如有不便,請聯(lián)系刪除。

主編郭翠華

特邀編輯 余后華 石玉坤

微信編輯 張紫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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