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寶山有座“啞巴同志”墓,無名無姓無功績,卻曾獲周總理關照
1972年初春,北京依舊冷到不行,厚厚的積雪仿佛將整個城市都凍住了。
“叮叮?!睅煈?zhàn)備值班室的電話響了,是市局值班室打來的,說他們那里來了兩位從四川來的母女,要找現(xiàn)在在北京衛(wèi)戍部隊當官的啞巴。
對于這樣的電話,師戰(zhàn)備值班室已經見怪不怪了,這些年有好多人都打著和這個特殊的“聾啞”少尉相識的旗號來找人。雖然確實有人是因為在戰(zhàn)亂時有聾啞親人走散,想到部隊看看那人是不是自己的親人,但大多都是聽聞他在部隊當了官,有了鐵飯碗后,沖著他的錢來的。
不過掛斷電話后,值班人員還是將情況如實上報給了參謀長郁良高。畢竟真的假不了,假的東西裝得再像也會有露餡的那天。所以郁良高聽完后提議,那就按照市公安局提出的科學鑒定方法一探真假。
因為這位同志既聾啞,又不會寫字,連手語也不擅長。這么些年來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姓甚名誰,只知道他是當年紅軍長征中,翻越四川雪山夾金山路上遇上的,便大家默認他來自四川。所以,想著這次萬一這對來自四川的母女,真的是聾啞同志的家人的郁良高很是支持鑒定。
翌日,一輛警車通過門衛(wèi)盤查后駛進了師部,停在了辦公大樓下面。參謀長郁良高已經等候他們多時,一見到前來的公安局同志們,就開門見山問道:“(那對母女)人現(xiàn)在在哪?”公安局的同志們說人被安排在招待所里,我們來接上聾啞同志過去就可以鑒定真假了。
郁良高簡單向公安同志介紹了這位聾啞同志的情況后,撥通電話叫來了管理科會計師的王休學,讓他陪著聾啞同志一起去招待所。因為平日王休學和聾啞同志關系甚好,所以郁良高想著有個相熟的人在身邊,或許可以讓聾啞同志更好地接受鑒定。
兩人坐上警察一同去了招待所,見到了那對前來認親的母女。那位自稱是聾啞同志妻子的老太估摸著年近花甲,另一位自稱是女兒的中年女子大概40歲。兩人打扮很是樸素,瘦弱的身體讓人覺得很是可憐。
其實從聾啞同志見到母女倆后情緒沒有半分波瀾,這事兒基本就有了定論了。不過本著科學的原則,公安同志還是得做個詳細鑒定。他們用簡單手勢告訴聾啞同志,如果這兩人你認識就點頭,不認識就搖頭。聾啞同志應該是聽懂了,點了點頭后走向了那對母女面前。
結果沒有任何意外,他給出的回應是搖頭。見此,那對母女情緒開始激動起來,老太邊哭邊抱怨,說聾啞同志沒良心,這么多年對她們母女倆不管不顧,還罵他是陳世美……總之話是越說越難聽。見老太開始哭,中年女子也跟著哭,一個勁兒地喊“爹”。
見兩人哭喊得越來越大聲,公安同志們勸了勸,說先等偵察科的同志們做鑒定。沒曾想這一聽,兩人哭得更兇了……
那時候尚未有現(xiàn)在的“DNA親子鑒定”技術,公安偵察人員所說的“科學鑒定”,主要還是依賴心理測試。方式為測試人員通過一些繪畫觀察被測試者的反應。
偵察科的同志將聾啞同志單獨隔開,先是畫了一頭犁給他,得到了他很興奮地反映反饋。然后又畫了頭牛給他看,他的第一反應比之前更加興奮。至此,便得出了這位聾啞同志曾經有過犁地,種過田的經驗。
接著,偵察科的同志又寫了個“囍”字給他看,反應與前面截然相反,他表現(xiàn)得很是平靜,甚至無動于衷。這讓偵察科的同志心中大概了有了定論,于是畫了一雙乳房給他看。在他反應沒有任何變化之后,又畫了一裸著的個小嬰兒給他看,他的狀態(tài)始終沒有變。
為了確定,偵察科的同志還畫了不少與婚姻、孩子等相關的事物給他看,從他的始終平靜的表情來看,得出了又一個結論:這位聾啞同志不曾結過婚,更不曾有過孩子。
這下不僅證明了那對母女是假冒的,也為以后直接拒絕那些打著“尋夫”“尋夫”這些旗號前來的人提供了依據(jù)。
這“聾啞同志”到底是誰?既然無法言語,為何會隨紅軍一起到北京,甚至還有“少尉”軍銜呢?一切都得從1935年,紅軍長征途經四川時說起。
不知你們是誰,我也愿意跟著你們走
1935年5月24日,中央紅軍巧渡金沙江之后,紅一方面軍紅一師紅一團一路急行軍,按計劃抵達安順場。不料蔣介石企圖重演當年石達開4萬大軍在這里被全滅的歷史,下令薛岳、劉湘率軍借助大渡河天險地勢對紅軍南攻北堵。
為了避免被圍殲于大渡河畔,紅一團一營的17名勇士,在孫繼先的帶領下組成先遣小分隊,在河對岸敵軍一個營兵力的猛烈射擊下,打開了突圍缺口。接著后續(xù)部隊一船一船接力過河,硬是從死路中闖了條“康莊大道”出來。全軍用了不到兩天時間,就渡過了大渡河。至此,這安順場從曾經的“翼王悲劇地”變成了“紅軍勝利場”。
“開國中將”孫繼先(1955年9月授銜)
接著,紅軍繼續(xù)前行來到了必須要翻越的第一座雪山“夾金山”腳下。夾金山在藏語中叫“甲幾”,意思就是說這山地勢險要,難以攀登。甚至此山在當?shù)孛裰{中是這樣唱的:
“夾金山,夾金山,鳥兒飛不過,人更不可攀錯別字替換為高不可攀忽略。要想越過夾金山,除非神仙到人間!”
6月雖然正值夏季,可夾金山依舊被白雪籠罩,身著單薄衣裳的戰(zhàn)士們,都還沒有開始進山,就已經感受到了涼意,晚上甚至會冷到睡不著。
6月6日這天,夾金山一帶大雨滂沱,紅軍部隊決定就地宿營等雨停,同時去找找當?shù)乩相l(xiāng),看看是否有人愿意幫忙給紅軍帶路。然而這雨一直下到了傍晚依舊沒停,哨兵也一直沒有帶回來找到了老鄉(xiāng)的消息。
不過這不是沒有人愿意幫忙,而是由于當?shù)匕傩諅兌嗄陙韺以廛婇y殘害,導致他們一見軍隊就害怕,甚至后來只要一聽說有軍隊朝著村子方向來了,他們就會開始逃命??梢姰敃r百姓們的日子過得有多不安。
好不容易過了大渡河來到了這里,一直干等著肯定不是辦法,這雪山遲早都是要過的。晚飯之后,偵察班班長肖士杰帶著老兵馬天皇扛著槍卻和附近值班哨兵換防。雖然兩人都穿著蓑衣,但確實早已在敵軍彈藥和樹枝的幫忙下布滿了窟窿,衣服很快就淋濕了。
兩人就冒著雨一直巡邏,不知不覺發(fā)現(xiàn)了一個山洞。走近一看,發(fā)現(xiàn)這山洞前有著一片茂密的樟樹,讓洞中竟然不曾遭受任何雨點的侵襲。兩人爬進去后觀察了一下位置,發(fā)現(xiàn)這里不僅可以避雨,還能俯視周圍,觀察敵情,一舉兩得。
兩人心中大喜,準備回去報告洞中所見,不料就在他們打算爬出去時聽見了除雨滴聲之外的動靜。兩人瞬間不敢有大動作,就地俯身用耳朵貼著地面使勁兒聽。
“好像是腳步聲!”聽聞聲音越來越近,兩人立即爬出了山洞,將手中步槍咔嚓上膛。由于天氣不好,他們無法觀察洞內情況,只能焦急等待。直到有人都快走到他們面前了,才發(fā)現(xiàn)那是個估摸著30多歲的男子。
男子個子不高,皮膚很黑,穿著破爛,腳踏一雙草鞋,全然一副窮苦農民的打扮。不過他腰間卻別著一把看起來就是很是明亮的斧頭。對此兩人心中都有了一樣的想法:這一村子的人聽說有軍隊來都逃命去了,他的存在顯然不符合常理。那么如果他不是百姓,就可能是佯裝成百姓的特務。
本著偵查員的警惕性,為了以防放他走后會暴露紅軍的行蹤,兩人將他帶回來駐地。然后兩人嘗試了各種方法,怎料好說歹說那人始終不說話,甚至都把槍擺了出來也是如此,他就一直嘴里“嗷嗷”叫著,手上各種比劃著,可是沒人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這讓素來脾氣暴躁的肖士杰很是不耐煩,只好先將他關押。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因為去年春天,他們在閩西清剿時就遇上過一個裝啞巴的特務。大家見他可憐兮兮地,于心不忍就放了他走。誰知上午剛放他走,下午紅軍部隊就遭遇了土匪襲擊。
所以,在弄不清這人到底適合來歷前,沒人敢冒這個險。
8日這天,天氣終于有了好轉,雖然還沒等到太陽出來至少雨停了。而這時候中央紅軍先頭部隊已經擊潰了劉湘軍隊的堵截,占領了天全、廬山等幾座縣城。所以政治保衛(wèi)大隊在這天收到了“向天全縣出發(fā)”的命令。
部隊立即出發(fā),途徑了天全縣、寶興縣后來到了夾金山腳下。看著眼前這高聳入云的高山,紅軍戰(zhàn)士們不禁連連發(fā)出感嘆。就在這時,那個始終不肯說話的男子又開始“嗷嗷”叫。偵察隊隊長石承玉看著雙手被反綁的他,就問他到底有什么事兒。然而話落后男子沒有任何反應,似乎都不曾聽到他說什么,還是一直“嗷嗷”叫。起初還以為他可能是藏民,只能聽懂藏語。后來才發(fā)現(xiàn)這人不僅是個啞巴,還聽不見。
無奈之下,石承玉便嘗試用手比劃和她溝通,這下明白了他是想人給他松綁。然而到現(xiàn)在都還沒洗清他的新阿姨嫌疑,萬一他真是特務,趁著大家不注意跑了,給紅軍帶來危險怎么辦?可是見他一直“嗷嗷”叫,石承玉又于心不忍。
就在石承玉難以抉擇時,肖士杰走了過來,“隊長,不能便宜這家伙。等過雪山時給他松綁,讓他背行軍鍋,他要是敢跑,直接斃了他?!?/p>
“也行,這大雪山的,他一個人又能往哪兒跑?”說完,石承玉就讓肖士杰給他松綁。接著肖士杰就去找炊事班老王拿來了,約有直徑兩尺長,深度為一尺多,鍋底布滿了鍋灰行軍鍋。
老王把大鍋放在一個架子上后,就放到了那家伙的身上。令大家意外的是,他不僅沒有拒絕,自覺背上了鍋后還晃了晃檢查綁得牢不牢,然后又“嗷嗷”叫了幾聲,向大家豎起了大拇指。
6月12日拂曉,部隊要開始過雪山了。石承玉走在最前面說了些鼓勵的話,然后讓大家檢查好東西,多喝點兒可以御寒的烈酒、姜湯。雖然不知背鍋的男子到底是何身份,但本著感謝老王也給他端了小碗烈酒喝。
因為不知道對方又聾又啞,老王還說了感謝他的話。那男子雖然聽不見,好像也感受到了老王的好意,笑了笑后又伸出了大拇指,似乎是在說感謝。
就這樣,一個都不知道紅軍是誰,之后又要去哪里的聾啞男子,背著沉重的行軍鍋自愿跟著紅軍開始翻越長征路上的第一座大雪山——夾金山。
“背鍋”路上樂此不疲,奮力相助紅軍戰(zhàn)士
越往山頂走,溫度越低,但戰(zhàn)士們的情緒一直高昂,彼此相助不讓任何一個人掉隊。不過這一路上石承玉和肖士杰還多了份心思,時刻不忘觀察背鍋的男子,生怕他有著任何異常行為。然而這不觀察不知道,一觀察心底竟然還有了佩服之意。
那人雖然看著不是年輕小伙,卻跟腳底生風似的,一步一個腳印走得很穩(wěn)健。從山腳到半山腰,他都從未掉過隊,見到有掉進雪窩的戰(zhàn)士還會主動去拉一把。
途中石承玉在稀薄的空氣下越發(fā)感覺步伐沉重,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肖士杰的叫喊聲。順聲望去發(fā)現(xiàn)他也掉進了雪窩里,石承玉便朝著他的位置走去。就在這時,背鍋的男子也屁顛屁顛地往肖士杰那跑來,背上的鍋一搖一晃像極了孩童下學后跑著回家時背上晃動的書包。
走近后,男子又一邊比劃一邊“嗷嗷”叫,這次石承玉竟然一下子懂了,便往旁邊挪了挪。然后那男子在雪窩邊上用腳使勁兒蹬了蹬,見腳下的雪很牢固后向肖士杰伸出了手。這男子的勁兒也是夠大,竟然一把將人高馬大的肖士杰從雪窩里拉了出來。
肖士杰一直都更加認定這人是特務,所以被他搭救了后內心開始糾結起來了。救了人之后,那男子還拍了拍肖士杰的肩膀,似乎在問他有沒有哪兒受傷。然后兩人一起繼續(xù)爬山。
終于跨過了雪山來到了另一頭的山腳下,這時候紅四軍方面先頭部隊已經在等著了。兩支部隊終于順利會合于懋功,部隊決定舉行一場聯(lián)歡會,慶祝這偉大時刻。
而也因為在翻越雪山途中,那男子的表現(xiàn)突出,石承玉便決定不再綁著他。不過還是讓肖士杰好好看著他,若是他真的跑了沒法向大隊交代。不知是肖士杰對自己夠自信,還是已經否定了認為那男子是特務的想法,直接信誓旦旦地對石承玉打了包票,“隊長,要是他跑了,你把我頭割下來。”
經過時間證明,肖士杰“賭”對了!
因為男子背鍋有功,所以他也被允許參加了聯(lián)歡會。會上全軍一起唱紅歌,場景好不熱鬧。雖然他聽不見,也說不出,但他也從大家的笑臉上感受到了開心,看著大家整齊劃一的嘴型,他笑著開始“嗷嗷唱”起來。
又經過幾天的相處后,大家終于也開始相信他既聽不見,又說不出的事實了。石承玉也想著,既然兩軍都已經順利會師了,也是時候該對這聾啞同志有個了結了。
這天,石承玉專門向上級匯報了聾啞男子的情況。老實說,這時候的石承玉已經完全不覺得那人是特務了,所以他在找大隊報告之前就已經想好,如果上級問他有何想法,他就提議把人放了。
他的提議和上級領導不謀而合,也同意了將聾啞男子放回家,還說“要是再跟著部隊走遠了,他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辈贿^這倒也是提醒了石承玉,想著他要回家就得再翻一次雪山,便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領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想了想后讓石承玉準備些銀元和干糧,讓他明天就趕緊回家。石承玉如實交代給了下級,還說這銀元也算是把他特務看待的補償。
知道了聾啞男子明天要走,這天晚飯時炊事班老王還特意給他端了一大碗飯菜。聾啞男子也是個善良之人,在被紅軍關押的第一天晚上,戰(zhàn)士們給他送飯時就是再三確認了飯是給他吃的后,他才動的筷子。這次他也是沒有直接吃,估計是擔心老王把飯菜給了他自己就沒吃的,便用手指了指飯菜后,又指了指老王的嘴巴。
可是這次不管老王怎么示意,他還是不肯吃,肖士杰來了也給他比劃了好久,他依舊沒吃。無奈之下肖士杰將情況報告給了石承玉。石承玉來了后用手指了指西邊,也就是紅軍遇見他的那個方向,然后拿出了準備好的銀元和干糧給他。
可是他拒絕了,指了指石承玉的嘴巴后,做了個拿筷子的姿勢,又伸出了大拇指。其實石承玉也沒理解他的意思,心里想著可能這是他想說感謝,說紅軍是好人,給他飯吃??墒请S著他指了指西邊,又伸出小拇指后,石承玉便想著,他是不是想說,“家里窮,沒飯吃,這里才有飯吃”這樣的話,但他得不到證實。
這樣的想法,也一直縈繞在石承玉的腦海中,整個晚上都想著。
翌日,紅軍也要開始出發(fā)了,在準備行裝期間石承玉又把銀元和干糧交給了聾啞男子,指了指他家的方向,示意讓他回家。
可是男子依舊不肯接,再三推脫下還越發(fā)著急起來,嘴里也一直“嗷嗷”叫著,最后誰再給他這些東西,他就瞪誰。石承玉看在眼里,心里越發(fā)為難。
部隊開始行軍了,他就一直跟著。到了準備午飯期間,男子依舊沒有離開,還跑到了老王那里搶活干。老王其實也想把他留下,但紅軍是把腦袋系在褲腰帶過日子,過一天算一天,他不敢開這個口。石承玉也料想到他是想留下,但也同樣顧慮到這點才沒開口。
最后還是大隊吳烈看出了石承玉的難處,說了句“看來,,我們紅軍在群眾中的信譽還是蠻好的,,連聾啞人都能分出個好賴來”后,就向鄧局長報告了情況。
翌日,聾啞男子再次背起了那口行軍鍋,以炊事員的身份,開開心心地跟著部隊繼續(xù)出發(fā)了。往后,他歷經了土地革命戰(zhàn)爭、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這期間,他就宛如一塊磚,只要部隊需要,一聲調令他就會去。
他不僅在部隊里辛勤勞作,在經常幫忙給百姓干活,可謂是只要他到過一個地方,那個地方的百姓們就會記得曾經有個總是以憨厚的笑容示人,任勞任怨的“啞巴戰(zhàn)士”幫過自己。
周總理親自示下:要對“聾啞老紅軍”多加關照
1949年,“聾啞紅軍”隨中央警衛(wèi)部隊到了北京,后來部隊幾經改編、調整,他去到了師部機關炊事班。
1955年國慶節(jié)前后,中國人民解放軍開始佩授軍銜。這天師長劉輝山佩授了少將軍銜回去后,和“聾啞紅軍”遇上了?;蛟S他不知道這些到底代表著什么,但想必他是知道那是代表著了不起的榮譽的,所以才會在見到劉輝山后對他伸出了那標志性的大拇指。
這或許只是“聾啞老紅軍” 發(fā)自內心的一個稱贊,但劉輝山卻覺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從1935年隨軍長征開始,這位“聾啞紅軍”一直在炊事班里,兢兢業(yè)業(yè),把一生都奉獻給了黨,奉獻給了人民軍隊。只是由于聾啞的原因,一直沒有參過戰(zhàn),他也從未出現(xiàn)在功勛簿上過,甚至由于他不知到底從何而來,姓甚名誰,他的檔案都還處于基本空白狀態(tài)。
劉輝山左思右想后,總覺得這樣不妥,便將他的情況向師部提了提。幾天后,師部領導便對這位“聾啞老紅軍”的待遇、銜位這些進行了認真商議:
這些年來他“無功無績”確實不假,可光就單論隨軍長征一路走來,他也是勞苦功高,更別說往后他在部隊中的積極表現(xiàn)。所以,師部領導最終決定,為“聾啞老紅軍”授干部軍銜,享“少尉正排級”待遇。
開國少將劉輝山
同年11月的一天,“聾啞老紅軍”在萬眾矚目之下被授予了公安警衛(wèi)師“少尉”軍銜。除此之外,他還獲得了解放軍總政治部特授的三級“八一勛章”和“八一獎章”。而這是當時新中國建國以來,總政治部第一次授紅軍戰(zhàn)士如此高的資歷勛章與獎章,可見意義非凡。
自1949年10月1日,中國兒女們迎來了新中國的成立,掀開了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新篇章后,人民軍隊也開始逐漸正規(guī)化,給軍人建檔便是第一步。所以,自“聾啞老紅軍”授銜之日起,也終于有了自己的軍人檔案,只是相比于其他軍人他的檔案有些特殊,來得有些晚。
在中央警衛(wèi)部隊的檔案室中,他的檔案是這樣的:
姓名:啞巴 籍貫:四川大渡河一帶 入伍時間:1935年6月
從此,“聾啞紅軍”“啞巴同志”就成了他的“名字”。
以前在炊事班里,“聾啞紅軍”做過最多的事兒就是挑水、劈柴、燒火。但后來到了北京,進了師部機關炊事班后,因為有了自來水、煤氣也就不用他再干這些苦力活了,就連放馬的活兒也沒了。這原本意味著戰(zhàn)士們的生活條件好了不少是件大好事兒,可偏偏他就是閑不住,就想找活兒干。
于是他每天除了一些本職工作外,就到處轉悠找事兒做,卻沒曾想遭到了一個又一個的“攔路虎”,因為新兵戰(zhàn)士們怎么會讓老紅軍再受累呢?廚房里的洗菜、切菜、炒菜,就連收拾都被新兵戰(zhàn)士們搶了下來。
沒了辦法后,老紅軍就只好扛著掃著、提著鏟子,常在機關大院里晃悠,即便是一個偌大的訓練場落下了一片葉子,他都要馬上去掃走。后來他又發(fā)現(xiàn)星期天澡堂的人很多,于是每個禮拜天他就跑去門口幫著收票,幫著維持秩序。
雖然這些都是些他可以利索能力的小事兒,可大家也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他的身體越發(fā)不如從前了,畢竟按照曾經和他一起長征的老兵所說,計算當時他參軍時是30歲,這20多年過去了也已經快年僅花甲了。
而后來一次體檢也證實了大家的猜測,老紅軍不僅血壓偏高,還有冠心病。得知情況后,師長劉輝山立即給他聯(lián)系了大連一家榮軍院。原本勸說老紅軍去大連休養(yǎng),就已經費了好大力氣,沒曾想他才去了不到半個月就又回了機關大院,開始找各種活兒干,搞得師部領導們完全沒招。
最后幾經考慮,只好將他派去管理營區(qū)那兩片由荒地開墾而來的果園。得知可以工作,老紅軍開心得不得了,立馬就收拾東西準備出發(fā)。就這樣,他在果園里一干就干了16年。
聾啞老紅軍一生不曾結婚,從隨軍長征那天起就一直在部隊里。這些年前來“認親”的人一茬接著一茬,卻始終沒有一個是他真正的家人。部隊一直想幫他找到家人,卻苦于無法從老紅軍的那里得知更多無法尋找。
不過他這一生并不孤單,有戰(zhàn)友、有領導、有同事,晚年身體不適后還有機關專派的護理人員。他的故事不僅在中央警衛(wèi)機關里流傳,周總理都曾專門交代過,一定要對他多加關照。
1971年10月中旬,周總理從廣州回到北京見到衛(wèi)戍區(qū)吳忠司令員和其他幾位領導時,也還記掛著這位老紅軍,說:
“要安排一師錯別字替換為醫(yī)師忽略照顧好啞巴同志,吃的、住的,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到,有什么病要及時治療。他為國家的解放事業(yè)也是做出了貢獻的,我們不能虧待了這個對國家有功的聾啞人?!?/p>
終于找到老紅軍的家人和名字了
1981年5月,衛(wèi)戍區(qū)政治部干部部收到了一份,由師政治部干部科擬文,為“聾啞紅軍”爭取享受副師職離休待遇的申請。按照部隊規(guī)定,這樣的申請需要經過逐級討論評級評審,但這次的評審流程似乎就像是“走個過場”般,先是干部部部長呂企儒直說“我看著就沒什么好討論”,沒幾天批復文件就到了師政治部干部科,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同意啞巴同志按副師職待遇離休!
1983年6月14日,老紅軍永遠地閉上了眼睛,6天之后,追悼會在“八寶山”公墓禮堂舉行。后來他的骨灰被放置在骨灰堂東院東二室277號,那里安葬的全是開國元勛、將帥等。只是他的骨灰盒上沒有鐫刻名字,只有“啞巴同志”四個字。
老紅軍的一生雖然到此畫上了句號,可為他找尋家人的腳步一直在路上。皇天不負有心人,后來經過多方走訪調查,終于是找到了他的家,找到了他的家人,也得知了他的名字。
姓名:熊世皮 出生于1891年 籍貫:四川省瀘定縣磨西鎮(zhèn)海螺溝竹麻場下熊家
作為一名紅軍,熊老一生別無他求,只想讓后生過上幸福生活;他也一生別無所愛,只想把全部的身心撲到祖國和黨的建設事業(yè)中。正是因為這一路走來,有著無數(shù)像熊老這樣的人在,革命才會迎來勝利,新中國才會掀開嶄新歷史。
生命的終點必然會是逝去,但有些人即便是離開了,也一直存在;有些故事即便過去了好多年,也一直流傳著;有些傳奇雖然早已畫上了句號,卻一直在續(xù)寫著!
致敬紅軍,致敬所有為了祖國的未來努力過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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