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黃村：苗家吉祥的古寨 家園深處的堅守

中黃村村口的原鄉(xiāng)公所舊址，是我們能在苗寨看見的民國倩影。如今，這里已成了普通人家居住、生活的地方。

依山而建的中黃村曾有“五嶺七寨八百家，三個巖門打不開”之說。依山傍水的獨特民居、飛檐翹角的大院、防匪保安的四合院落、木質結構的亭臺樓閣，都是難得一見的風景。

4月28日，日落黃昏，《家園·守護湖湘最美村落》報道小組結束在湘西的尋訪，即將離開中黃村。

這時，我們在村口發(fā)現(xiàn)，一群鄉(xiāng)民在空地排成一隊，順著一座木質小樓梯延伸到屋頂，井然有序地拆卸著瓦片。這棟被用作村衛(wèi)生室的房屋被拆得差不多了。

房屋的主人正是陪伴了我們一天的中黃村村主任楊正光。

拆除中黃村的違章現(xiàn)代建筑是他任職內“保護傳統(tǒng)村落”最重要也是矛盾最尖銳的一環(huán)。曾經，村民一聽要拆房子，拿著刀就追向了楊正光……

湖湘村落檔案

中黃村

◎地理

位于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吉首市矮寨鎮(zhèn)，距吉首市區(qū)19.8公里，屬典型喀斯特巖溶地貌。

◎特色

中黃村原名“重午”苗寨，“重午”即純樸的苗族語言，意味著吉祥美麗的地方。中黃村全村使用苗語，被業(yè)界認定為最具典型性的純苗寨，是湘西苗族文化研究的“活化石”。

◎建筑

現(xiàn)存留苗族古建筑民居68棟，200多間，約13000平方米，村內有保寨樓及崗哨，設垛口、槍眼，地方建筑特色明顯。

◎文化遺產

保存有苗族古老的原生態(tài)祭祀娛神節(jié)目，如猴兒鼓、舞獅、法術等;傳統(tǒng)的民間工藝文化，如打花帶、織布、傳統(tǒng)手工造紙等。

◎榮譽

2009年，中黃村被評為湖南省少數(shù)民族特色村寨。之后，又成功申報省級文物保護單位、省旅游特色名村、歷史文化名村、美麗村寨等。2013年，中黃村入選首批“中國傳統(tǒng)村落”名錄。

驅離土匪的保寨樓

從吉首市區(qū)驅車半小時，《家園·守護湖湘最美村落》報道小組于清晨8點到達中黃村，迎接我們的是該村村主任楊正光。

村落位于三座大山環(huán)抱的峽谷中，依山勢拾級而建。村前，一條叫做洽比河的峒河支流穿村而過。據古稀老人講述，清乾隆末年，這里已發(fā)展成“五嶺七寨八百戶”的楊氏大山寨。乾嘉苗民起義失敗后，苗寨被焚毀，留下來的幸存者在廢墟上重建家園，繼續(xù)守望著這塊“風水寶地”，繁衍生息。

中黃村原名“重午”苗寨，“重午”在苗語中是吉祥美麗的意思。 漫步苗寨，一座從屋頂處凸出的精巧曬樓吸引了我們的注意。曬樓下一共三層房屋，樓層較矮，雕花精修。吉首市文物局副局長龍寶成告訴我們，這里原是苗族大小姐居住的地方，曬樓是她們操練針線、紡織、刺繡的地方。不為人知的是，這座曬樓還是保衛(wèi)家園的屏障。

1949年前，湘西土匪橫行，加之中黃村居住的全是大戶人家，匪患更甚。于是，視野極佳的曬樓便成了保寨樓。一旦遇到土匪，保寨樓上便吹響牛角、敲響苗鼓，位于巖門的士兵紛紛拋下石頭、木板，將土匪隔絕在村外。

今天，我們仍然能在中黃村看到厚實的外墻、大門遺跡等設施，中黃村用主動的安全措施構建了牢不可破的防御體系。踏著松動的青石板，腳下發(fā)出吱吱聲也是苗家人構想出來的。一旦土匪闖入，腳踏聲便會引起犬吠，全村人可以立馬加入到保衛(wèi)村落的戰(zhàn)役中。

現(xiàn)在，湘西的土匪早已滅絕。村里松動的青石板大部分已填好，保寨樓上的苗鼓也成為裝飾物。但是，中黃村人保衛(wèi)家園的決心一直延續(xù)下來。在新的時代背景下，中黃村的家園守護，又有了新的意義。

苗家建筑是最大的寶庫

中黃村現(xiàn)存留古建筑民居68棟，200多間，約13000平方米，其石刻、柱礎、窗花、彩繪豐富多彩，充分體現(xiàn)了苗族工匠豐富的想象力和思維能力。這些建筑成為中黃村最大的寶庫。

在中黃村苗族風格的建筑包圍中，聳立著一座民國風格的建筑。封火墻上，翹角千姿百態(tài);楹窗雕作的飛禽形態(tài)各一……改造這棟建筑的主人叫石家金。1928年，隨母改嫁、落戶中黃村的石家金從長沙政法學堂畢業(yè)，擔任中黃鄉(xiāng)副鄉(xiāng)長。他到常德請人繪圖，引進先進建筑元素，將原有建筑前兩棟的正面和側面用青磚砌成封火墻，這座院屋被用作鄉(xiāng)公所駐兵和辦公用房。據說鄉(xiāng)公所權限極大，有的鄉(xiāng)民在院內受審后，不久便會在村口的河邊被處決。 如今，這里已成了苗族普通人家居住、生活的地方，門廊上還掛著“中黃村民國建筑保護責任人×××”的保護牌。

中黃村是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在中黃，所有有歷史印記的建筑已經劃分責任人。村約規(guī)定，不得濫建濫搭房屋、歷史房屋不能拆卸，建筑雕花件不得賣出。 中黃人用行動捍衛(wèi)著先人關于家園的尊嚴與信仰。不過，像中國大部分鄉(xiāng)村一樣，建磚混鋼筋水泥結構的“小洋房”不可避免地在中黃村出現(xiàn)。龍寶成坦承，苗寨雖然珍貴，但部分苗寨已經不太適合居住。在鄉(xiāng)公所這座古建筑旁，就散落著幾座新建的現(xiàn)代建筑。

村長帶頭拆除自家的現(xiàn)代建筑

因為交通不便、山多田少，稻谷、玉米僅夠口糧，中黃村村民大多貧困。 1999年至2005年，楊正光當了兩屆村委會主任，但生活太貧窮了，他也無法在家鄉(xiāng)堅守。2003年，楊正光到北京打了兩年工，才得以在村口蓋上新房子。

不過，這些現(xiàn)代建筑與中黃村整體的古樸風格并不搭調。一位北京來的導演，很是喜歡中黃村，但當他將搖臂搖起，眉頭卻皺了起來。

近幾年，中黃村開始了現(xiàn)代違建房屋的拆除工作，也在村核心區(qū)域外劃出一片場地，專供村民新建住房，改善生活。楊正光做起了村民的思想工作，可村民哪管那么多，一聽要拆自己的屋子，從廚房抄起刀子就向楊正光追了過來。中黃村的拆除工作一直沒有進展。沒辦法，今年4月，楊正光只得帶頭拆起了自己位于村頭的房屋，這也是中黃村拆除的第一座現(xiàn)代建筑。

“按正常的程序，應該是開發(fā)的老板來了，雙方談好價錢，給他補償，他再拆。但他是村長，他對村落有感情，什么承諾都沒有收到，他也把它拆了。何況，他的屋子和別人家的不一樣，它不是違章建筑?！奔资形奈锞志珠L張峰說。

值得欣慰的是，中黃村這幾年大變樣了。村里的排污管道已經預埋，親水碼頭、停車場已經修建，3000多米繞村道路正在規(guī)劃，從國家級風景名勝區(qū)德夯直通中黃的隧道也正在規(guī)劃之中。到時，從德夯到中黃的距離將大大縮減。

每到周末，不少游客便會來中黃村游玩。“十一”黃金周，游客總數(shù)更達到4000人以上，他們吃住在村民家，讓村民增加了不少收入。

保護傳統(tǒng)村落，發(fā)展生態(tài)文化旅游，中黃村已初嘗甜頭。而現(xiàn)在中黃村所做的努力，正是讓村寨越來越美，村民越來越富。

■文/記者 王銘俊

圖/記者 童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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