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七星山遼塔“正名”

七星山遼代舍利塔舊照攝于2003年3月16日

沈陽文物工作者對古塔地宮進行發(fā)掘整理。地宮塔基下面正中呈六角形,用磚砌筑,地宮中央置石函,兩側(cè)各立一小石碑。由碑文可知,這座塔是遼代雙州雙城縣時家寨凈居院舍利佛塔,塔的建造時間以碑文確定:遼咸雍十年(公元1074年)七月初七。根據(jù)實測,塔外層磚尺寸320×200×70MM,為素面磚 ;內(nèi)層磚尺寸320×150×50MM,為溝紋磚,磚面為規(guī)則的七道溝紋。據(jù)此分析,該塔始建于遼代,在明代時曾進行了一次較大規(guī)模的維修。此塔原為六角七層密檐式實心磚塔,塔角為圓形倚柱,正中有佛龕,兩側(cè)有脅侍,上有寶蓋飛天。

七星山遼代舍利塔殘缺處斷面(遼代、明代、近年三層)

1983年,考古專家李仲元先生依據(jù)碑文,結(jié)合史料考證出石佛寺村古城是遼金時期雙州城,糾正了舊說之誤。確認遼金時期雙州及雙城縣在石佛寺村,學界已無爭議。

▲七星山遼代舍利塔甲碑碑陽拓片 1982年出土

近些年,文物部門進行文物普查時在石佛寺村共發(fā)現(xiàn)三處遺址,如何確指遼代雙州城和明代十方寺堡,石佛寺村有兩座城還是三座城?學界出現(xiàn)了不同聲音,作者另文再述。本文先為七星山遼塔“正名”。

▲七星山遼代舍利塔甲碑碑陰拓片 1982年出土

▲七星山遼代舍利塔乙碑碑陽拓片 1982年出土

▲七星山遼代舍利塔乙碑碑陰拓片 1982年出土

▲七星山遼代舍利塔右側(cè)碑文拓片 1982年出土

▲七星山遼代舍利塔左側(cè)碑文拓片 1982年出土

正名一: 七星山遼塔,不能稱為“石佛寺塔”

▲ “美容”之后的沈陽市七星山遼代舍利塔

▲ 七星山遼代舍利塔文保碑,所謂“石佛寺塔”

理由1:

公元1074年建塔之時,七星山無“石佛寺”寺院。石佛寺村名之“石佛寺”,是由明至清中葉 “十方寺”地名在清嘉慶之后至1893年之間音轉(zhuǎn)?!?a href='/jingdian/102080' target=_blank>新城子區(qū)志》以及原新城子區(qū)地名辦等部門依據(jù)傳說“石佛”等定村名釋義,用傳說代替史實,占不住腳。

▲ 《沈陽地名·沈北新區(qū)卷》第098頁,沈陽出版社,2014年11月。

所謂“石佛寺”等地名綜述(另有所謂:北魏拓跋氏遺跡在沈陽...)

理由2:

依據(jù):《清史稿·戶口田制》:“世祖入關(guān),有編置戶口牌甲之令……戶給印牌,書其姓名丁口。出則注所往,入則稽所來。其寺觀亦一律頒給,以稽僧道之出入。”

另《清史稿》:“初,天聰六年,定各廟僧、道以僧錄司、道錄司綜之。凡諳經(jīng)義、守清規(guī)者,給予度牒。順治二年,停度牒納銀例??滴跏?,定僧錄司、道錄司員缺,及以次遞補法。十六年,詔令僧錄司、道錄司稽察設(shè)教聚會,嚴定處分?!?/p>

“府僧綱司都綱、副都綱,州僧正司僧正,縣僧會司僧會,各一人。府道紀司都紀、副都紀,州道正司道正,縣道會司道會,各一人。俱未入流。遴通曉經(jīng)義,恪守清規(guī)者,給予度牒?!?/p>

清承明制。明清時期佛教寺院,嚴格審批后方可建立,僧道之人須有度牒(類似戶口),通常情況建廟受捐有碑刻等公示留存,寺廟日常運作需要廟產(chǎn)土地供給,接受捐贈等受僧錄司管理。

迄今為止,查閱諸多文獻,明清至今,尚未發(fā)現(xiàn)涉及石佛寺村(十方寺堡)任何寺廟依據(jù)。石佛寺村三次文物普查以及石佛寺村村民也無任何資料能證明七星山上有“石佛寺”這座寺院。

據(jù)《奉天通志》記載,遼沈地區(qū)有十余個“石佛寺”,但都與七星山和石佛寺村無任何關(guān)系。

七星山今“石佛寺”寺院為1993年有關(guān)部門修建。因此,1993年之前,石佛寺村只有“石佛寺”之名,而無“石佛寺”寺院之實。

查閱近三十年成稿資料,有稱“建于北魏拓跋氏時期石佛寺古剎”,驚詫遼寧考古學界;有說建于1074年“七星山遼代古塔碑文中載有四十余位錫伯、滿族、回族僧侶名字”,更顛覆大眾認知,瞠目結(jié)舌。上述材料居然出自個別專業(yè)部門,既無考古依據(jù),也無史料出處,不足采信。(見照片)

▲所謂“建于北魏拓跋氏時期的石佛寺古剎”出處之一

新城子區(qū)檔案局2002年10月《新城子區(qū)旅游指南》封皮

▲所謂石佛寺“建于北魏拓跋氏時期的石佛寺古剎”出處之一。同上,第47頁。

▲所謂石佛寺“建于北魏拓跋氏時期的石佛寺古剎”出處之一。同上,第48頁。

尊重史實,秉書直言,是史學生命。將七星山遼代古塔稱“石佛寺塔”,立文物保護碑示人,并未尊重史實和考古發(fā)掘結(jié)論,引起歧義頗多,遺患無窮,實不足取。

雖然,有用今地名作為遺址遺跡之名,如:新樂遺址、牛河梁遺址北京周口店北京人遺址等。這些遺址之名是在考古發(fā)掘無法確指,文獻無法準確對應(yīng)的情況之下的命名原則。七星山遼塔命名顯然不在此列。

另外一種情況,如:秦始皇陵,考古發(fā)掘研究可以直接確指的遺址。

若將七星山遼塔命名為“石佛寺塔”,循此,難道可將“秦始皇陵”命名為“陜西臨潼秦漢陵墓遺址”?

顯然,七星山主峰遼塔有碑刻出土,文字信息清晰明確,有《遼史》等史料佐證,遵循考古遺址遺跡命名原則,文保碑等對沈陽七星山遼塔用“石佛寺塔”之名,不夠客觀準確。

因此,作者認為:七星山殘存遼代舍利塔稱謂,全稱應(yīng)為:“遼代咸雍十年(1074年)雙州雙城縣時家寨凈居院舍利塔”,或簡稱:“遼代舍利塔”等更為客觀嚴肅,名實相符。

正名二:七星山主峰遼塔是近代偽滿時期自然毀壞,并非毀于1905年日俄戰(zhàn)爭

▲ “1905年日俄戰(zhàn)爭毀壞七星山遼塔說”出處之一:

《沈北歷史文化遺產(chǎn)》書,第25頁。

▲ “1905年日俄戰(zhàn)爭毀壞七星山遼塔說”出處之二:

《七星山旅游風景區(qū)及其魔幻傳說故事》,第3頁。

細心讀者,仔細對照所謂“毀于1905年日俄戰(zhàn)爭”的七星山遼塔,從塔的形制、山形道路、植被等方面很容易辨別,與現(xiàn)存七星山遼塔大相徑庭,彼塔非此塔。(資料中的圖片應(yīng)為蘇家屯陳相塔山上的遼塔非是七星山古塔)

1982年,七星山主峰遼塔地宮文物出土,考古發(fā)掘研究時,李仲元先生在《遼雙州城考》文中對七星山遼塔毀壞時間也做了說明。作者查閱1925年《盛時時報》出版的、由奉天省省長王永江作序的《東三省遺址遺跡》等,可證明七星山遼塔1925年前尚且完好。

經(jīng)過作者調(diào)查并訪談幾位七星山附近村落年長者,均異口同聲:七星山主峰古塔是自然毀壞。還有另一個信息源:古塔主體毀壞的當天下午,恰巧山西村(黑魚溝)F姓家族一成員出生。

因此,作者認為:“七星山遼塔1905年日俄戰(zhàn)爭毀壞說”不能成立。

由此,七星山遼塔毀于1905年日俄戰(zhàn)爭之說,毫無可靠根據(jù),純屬道聽途說,以訛傳訛。

近些年,有關(guān)部門對外宣傳,打造文旅產(chǎn)業(yè),偶見引用本文提及的的幾處謬誤之說,并常見諸媒體端。

綜上所述,史料失真不僅影響學界范疇。目前,涉及七星山遼塔歷史,資料明晰,倘若多年以后,眾口爍金,以訛傳訛,將遺患無窮。再糾正,很難!

當然,為七星山遼塔“正名”,一家之言,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各位讀者,如有不同看法,敬請留言討論商榷。遼寧記憶,真實記錄歷史。歷史探究,聞過必改。

作者:沈陽市和平區(qū)文化遺產(chǎn)保護協(xié)會會員

2020年8月

部分參考文獻

[1]李仲元先生《遼雙州遺址遺物考》1983年。另《遼雙州城考》,《遼金史論集》(第2輯),1987年。

[2]趙曉剛趙菊梅《雙州雙城縣的調(diào)查與微論》,沈陽考古文集(第6集)。

[3]新城子區(qū)檔案局《新城子區(qū)旅游指南》47頁、48頁,2002年10月。

[4]石佛寺村七星山舍利塔地宮碑文,沈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編 《沈陽碑志》第579頁,沈陽遼海出版社,2011年8月。

編輯:趙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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