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年前,那一場史無前例的正義審判——重訪沈陽審判日本戰(zhàn)犯法庭舊址
65年前,那一場史無前例的正義審判——重訪沈陽審判日本戰(zhàn)犯法庭舊址
中國(沈陽)審判日本戰(zhàn)犯法庭舊址陳列館用蠟像復原了庭審現(xiàn)場情況。
中國(沈陽)審判日本戰(zhàn)犯法庭舊址陳列館供圖
在遼寧省沈陽市皇姑區(qū)黑龍江街77號,有一幢古式檐悶頂二層小樓,金色琉璃瓦,四根紅油漆立柱。1956年6月9日起,就是在這幢小樓里,在中國自己的土地上,由中國人擔任審判官,不受任何外來干擾獨立審判了外國侵略者。新中國對日本戰(zhàn)犯的審判從這里開始。
這樣一個曾經贏得中國人尊嚴的地方,如今已復原成為中國(沈陽)審判日本戰(zhàn)犯法庭舊址陳列館。
成立特別軍事法庭,
決定對戰(zhàn)犯寬大處理
時間回到65年前的夏日,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審判。
參與過沈陽審判的許多工作人員至今仍清楚地記得,那是1956年4月25日,第一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召開第三十四次會議,正式通過了任命最高人民法院特別軍事法庭庭長、副庭長、審判員名單。
1956年6月9日,特別軍事法庭沈陽審判第一案首次開庭。何雨瀟 翻拍
時任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庭長賈潛被任命為庭長,副庭長為解放軍軍事法院副院長(軍法少將)袁光、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副庭長朱耀堂;審判員有軍法上校王許生、牛步東、張劍,最高人民法院審判員徐有聲、郝紹安、殷建中、張向前、楊顯之。
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特別軍事法庭審判長賈潛(中),審判員楊顯之(右)、王許生(左)。資料圖
此次會議還通過了《關于處理在押日本侵略中國戰(zhàn)爭中戰(zhàn)爭犯罪分子的決定》,對于處理日本戰(zhàn)犯的依據(jù)、原則及有關事項作了明確規(guī)定,確定了按照寬大政策予以處理的方針。
據(jù)最高人民法院特別軍事法庭工作人員馬鳳云回憶說,因為戰(zhàn)犯關押在撫順戰(zhàn)犯管理所,所以想把審判地點定在撫順。但因為沒有合適場所,最終才選定了沈陽的這幢小樓。
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特別軍事法庭沈陽審判庭實景照片。何雨瀟 翻拍
2014年,法庭舊址作為陳列館正式對外開放,免費參觀。陳列館分為四部分,再現(xiàn)了新中國政府引渡、改造、審判、釋放日本戰(zhàn)犯的歷史片段,特別著重介紹了在沈陽審判中的兩次審判,同時用蠟像恢復了審判庭原貌。
65年前,在這里,中國人民終于按照自己的意志進行了公開的審判,受審的所有日本戰(zhàn)犯全部低頭認罪,飽受屈辱的中國人終于挺直了腰桿。65年后,記者重新站在法庭之上,仿佛能聽到法庭上中國法官鏗鏘有力的宣判,能感受到中國人民的寬宏大量和中國司法正義的光芒。
中國(沈陽)審判日本戰(zhàn)犯法庭舊址陳列館。
何雨瀟 攝
據(jù)陳列館館長宋苗介紹,建館至今已接待20余萬人次參觀。陳列館在不同時間推出了豐富多彩的活動。宋苗說,希望有更多人能了解這場正義的審判,這是“令中國人民揚眉吐氣的歷史時刻”。
懺悔、痛哭、磕頭,
日本戰(zhàn)犯悔罪認罪
在沈陽審判日本戰(zhàn)犯之前,新中國還未建立律師制度?!白罡呷嗣穹ㄔ褐付?、司法部組織了律師團隊,為每一名日本戰(zhàn)犯安排了辯護律師?!睍r年24歲的北京政法學院(現(xiàn)中國政法大學)老師、律師廉希圣被指派為3名日本戰(zhàn)犯的辯護律師,如今已近鮐背之年的廉老精神矍鑠,他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回憶說,在庭前律師會見階段,日本戰(zhàn)犯們非常驚訝并向法庭表達感激之情,他們完全沒想到新中國的法庭會指定律師為他們進行辯護。
1956年6月9日,最高人民法院特別軍事法庭正式開庭審理藤田茂、鈴木啟久、榊原秀夫等8名軍隊系統(tǒng)日本戰(zhàn)犯。
“在東邊雪白墻上掛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臺上是審判長、審判員席,臺下法庭區(qū)域是正方形,前面是書記員席,北側是公訴員席,對面南側是律師席;審判長正對面北側是被告席,旁邊是翻譯員席,南側是證人席?!爆F(xiàn)已90歲高齡的特別軍事法庭工作人員權德源仍舊記憶深刻。
特別軍事法庭沈陽審判庭庭審現(xiàn)場。王俏 翻拍
權德源告訴記者,法庭區(qū)域外,四角有解放軍戰(zhàn)士站崗,后面是旁聽觀眾席。
“殺人不見血的劊子手”榊原秀夫,是日本731部隊162支隊的部長?!?62支隊究竟能制造多少細菌?”榊原秀夫的辯護律師,現(xiàn)年89歲的韓鳳路清楚地記得,“當時法庭請生物專家進行了相關鑒定,估算出能夠生產500公斤細菌?!表n鳳路說,“生物專家當時都特別感嘆,這個數(shù)字十分驚人,十分巨大!”
榊原秀夫在審判中陳述,在制造細菌武器的過程中,731部隊162支隊曾把細菌疫苗注射進4名中國農民的體內,以檢驗細菌疫苗的效果,最終致使這4人死亡。韓鳳路說,榊原秀夫供認了全部罪行,并在法庭上流淚,表示謝罪、懺悔。
1956年7月1日,特別軍事法庭又在沈陽公開審理武部六藏、古海忠之、岐部與平等28名日本戰(zhàn)犯。
“當時戰(zhàn)犯武部六藏已全身癱瘓,無法到法庭上接受審判?!绷Jフf,他本人也沒想到,會專門在醫(yī)院設置一個法庭對他進行審判。
被告人鵜野晉太郎等戰(zhàn)犯在法庭上跪地請罪。撫順戰(zhàn)犯管理所舊址陳列館供圖
作為庭長賈潛的秘書,沈關生參與了審判全過程。雖然已經90多歲高齡,但參與審判日本戰(zhàn)犯的過程依舊歷歷在目。“我殺了多少人”“我侮辱了像我母親一樣的中國婦女”……沈老回憶,日本戰(zhàn)犯在庭上紛紛舉手講話悔罪,“證人控訴時,一些戰(zhàn)犯跪在地上說,‘我罪該萬死’‘我誠懇地謝罪’?!?/p>
彰顯人道主義精神,
國際軍事審判史上的奇跡
“參照當時國際法的相關規(guī)定,107名日本戰(zhàn)犯被提起公訴,若按其罪行大小處理,其中70余名可以處以極刑。但沈陽審判法庭秉承著‘不殺少判 ’的原則,最終僅對45名判處刑罰,并首批釋放了1019名罪行輕微的戰(zhàn)犯?!睆?a href='/renshou/' target=_blank>仁壽生前曾在公安系統(tǒng)工作,參與過整理日本戰(zhàn)犯檔案,旁聽過沈陽審判日本戰(zhàn)犯庭審。他的女兒張巾告訴記者,父親曾表示,這是革命斗爭精神與人道主義感化相結合的成果,是法、理、情三者的結合。
“所有戰(zhàn)犯都在法庭上認罪、悔罪、謝罪,這在國際軍事審判史上前所未有,是個奇跡?!苯洑v過多年風雨后,韓鳳路對新中國審判日本戰(zhàn)犯作出這樣的評價。
古海忠之等27名被告人在法庭上聆聽公訴人宣讀起訴書。何雨瀟翻拍
日本戰(zhàn)犯渡部信一一直非常感謝中國政府和戰(zhàn)犯管理所的工作人員,特別是曾任撫順戰(zhàn)犯管理所護士長的趙毓英。趙毓英已在不久前離世,她的女兒高璐薇告訴記者,渡部信一稱呼工作人員們?yōu)椤岸魅恕?,并一直保留著精神疾病治療和診斷憑證:“是中國人治好了我的精神?。 ?/p>
曾參與為日本戰(zhàn)犯辯護的律師李長泰生前印象最深刻的,是收到日本戰(zhàn)犯宇津木孟熊在被釋放回國前寄來的明信片。李長泰之子李愛軍向記者描述,宇津木孟熊表達了對中國政府和中國人民寬大處理日本戰(zhàn)犯的感激之情,并向擔任其辯護律師的李長泰先生致謝。宇津木孟熊寫道:“回國之后,我絕對不再參與戰(zhàn)爭了,我要為中日友好作出貢獻!”
中國(沈陽)審判日本戰(zhàn)犯法庭舊址陳列館蠟像。何雨瀟 攝
這次正義審判的親歷者及后代們都認為,歷史證明,沈陽審判在新中國司法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重大意義。其之所以成效顯著,是因為中國政府寬嚴相濟、人道主義的改造、審判工作與中國人民的博大胸懷。如今,它的親歷者和見證者大都離開人世,但新中國為改造戰(zhàn)爭罪犯靈魂、構建中日友好氛圍、追求和平的努力和成果彪炳史冊、震古爍今。愿以史為鑒,珍愛和平。
1956年7月20日,特別軍事法庭對武部六藏等28名被告進行宣判。圖為判決書日文譯本。何雨瀟翻拍
來源 |人民法院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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