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作博愛太行深山柿子紅了 甜甜的柿子凝結著濃濃的鄉(xiāng)情
“立秋棗子白露梨,寒露柿子紅了皮”。霜降過后那柿子就熟透了,象紅色的果凍密密麻麻掛滿枝頭,摘一個,軟軟的,輕輕咬一小口,吮吸軟滑的漿汁,似糖賽蜜,甘甜從舌尖沁到心底。
晚清有位來自京城的文豪,為焦作寨卜昌西寨門題寫匾額,叫做“揖秋漿”,想想也真絕,晚秋的柿子不正是甜蜜的秋漿嗎?美味的誘惑往往會讓人貪婪,吃一個又一個。又往往讓人懷舊,小時候摘柿子的情景總是在腦海揮之不去。
我家是焦作市博愛縣太行深處一個四面環(huán)山的偏僻小村,交通不便,信息閉塞,但柿子樹很多,是遠近有名的“柿窩”。無論是站在家里還是走出門外,滿眼都是高大的柿子樹,嶺上田間地頭到處都是。大的倆人合抱不住,小的也有碗口粗,每年金秋滿樹紅彤彤果實密密匝匝特別喜人,也是村民們最高興的季節(jié)。
小村有二十多戶人家,改革開放后每戶分得十多棵柿樹,山里人經(jīng)濟不寬裕,村民最大的愿望是把柿子做成柿餅換成錢。做柿餅要用硬柿子,因此每到霜降前幾天,大家就開始忙忙碌碌摘柿子了。
柿子樹多數(shù)很高大,年輕人先難后易,攀上樹梢,從上往下摘,上年紀的先易后難,站在低處樹杈上,手夠不到就用卡竿夾??U是長竹子做的,前面削尖開個口子,卡住有柿子的小枝,柿子樹枝很脆,輕輕一旋就斷。
上樹的人把荊籃用繩子綁在樹枝上,手里的卡竿在樹枝縫隙里熟練地上下來回滑動,動作麻利,不一會兒就摘滿一籃,用繩子把荊籃放下,下邊人倒出柿子再把籃子拉上。一棵大柿樹能收獲六、七百斤柿子,摘完一棵樹要上上下下幾十回。摘柿子季節(jié)家家戶戶無閑人,大人小孩都用得上。軟硬柿子要分開,軟的放在一邊等以后賣烘柿,稍軟的做柿瓣,硬的最好,要把柿蒂周圍翹起的“翅膀”削平,這樣做出的柿餅干凈,放在大缸里捂霜時互不損傷。樹下的人一邊挑選一邊削柿蒂,然后裝進荊蔞,大人小孩子齊動手,忙得不亦樂乎。
樹上的柿子不能摘完,還要剩幾個高高懸掛樹稍,那是有意給冬天里覓不到食物的鳥們留的,既行善積德,也寓意著年年有余,期盼來年更大的豐收。
一到晚上,家家戶戶皆燈火通明,圍坐院子里削柿子皮。這是一項技術活,每家都有一種小型手搖的“輪柿車”,是請木匠用硬質木頭做的土機械,把“輪柿車”綁在長凳中間,人坐在木車后面,剛采摘的柿子皮又硬又滑,需右手持著刀具,左手轉動搖柄,兩手并用配合默契,才能把柿子皮利索地去掉。人們習慣把削柿子皮叫“輪柿子”,指的是飛快轉動木車的道理。
柿子收獲季節(jié)每個人都很辛苦,常常累的腰酸背疼。那時全家人上陣,一天要摘好幾擔柿子,一擔百十斤,當天收摘的柿子必須當天去皮上架,否則放軟不好處理,只好等著賣烘柿。柿餅要比烘柿的價格高,而且賣烘柿還要挑下山,麻煩。賣柿餅的錢就是一家人全年的經(jīng)濟收入。
把去皮的柿子挑上房頂,擺在預先搭好的帛子上。山村的房子都是平頂,晾曬谷物方便。帛子是用高粱桿和麻繩編織的,比較結實。半軟的柿子會切成四瓣擺在架子上晾曬,留作家人吃。收工前要把削掉的柿皮搭到繩子上或挑到門外石板上晾曬,等曬干了和著炒熟的玉米、黃豆再磨成柿炒面,那是山里人冬春季常備的貼補食糧。
媽媽說:肩膀有力養(yǎng)活一口,心中有力養(yǎng)活十口。曬好的柿餅只是半成品,還要反復晾、曬、捏,再放入大缸里捂,大人們憑經(jīng)驗摸摸捏捏,就知道啥時曬啥時捂,直到柿餅上出現(xiàn)薄薄的白霜,才算優(yōu)質成品,等待商家收購。
而家里剩下的軟的爛烘柿,還有顏色泛黃的軟柿子,也要收集起來,或釀醋,或摻上谷殼揉搓均勻曬干,叫做柿糠,可以用來喂豬。聽說過去災荒年,柿糠救了很多人。
健壯的鄉(xiāng)鄰會挑選完好的烘柿子,天不明起床,揣著干糧,三倆人結伴挑兩筐上路,走過紅葉鋪就的朱嶺圪梁,沿蜿蜒崎嶇的山路跨過長長的東石河灘,翻過險峻的大洼嶺,再搭一段公交車,到繁華的中站區(qū)去賣,一趟幾十里路雖然辛苦,但歸來時懷揣零零碎碎幾十元錢,心里還是樂開了花,腳下的步伐更輕快,心里盤算著明天還要去,到家時已晚霞滿天。
光陰荏苒,一晃四十多年過去,父母已經(jīng)作古,我也當了外婆。眼看著現(xiàn)在的年輕人紛紛離開山村進城買房,留守的老人越來越少,再也沒人做柿餅了,總感到有點失落。前幾天回家上墳,又看到了村前村后一棵棵柿樹,滴溜滿了紅澄澄的柿子,任由鳥鵲啄食無人問津,心里更加充滿惆悵!
(作者:王小堂 圖片:鄈城漫筆 何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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