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尊敬的恩師,有“山中宰相”之稱,據(jù)說此人非常了得
1964年春節(jié),國務(wù)院宴請在京70歲以上的人大代表和政協(xié)委員。主持這次儀式的朱德在講話后,特意走到一位長胡子老者的輪椅旁噓寒問候。而這位行動不便的老者也是十分的高興,與朱德親切交談。這位深受朱德敬重的老者,便是李根源 ,與朱德有著十分厚重的師生情誼。
圖:朱德(左一)與李根源(右一)
兩次挽救學業(yè),一生師生情義1909年的春天,二十出頭的朱德在步行了70多天后,終于從四川走到了昆明,打算報考云南陸軍講武堂,將一腔熱血化為報國的本領(lǐng)。但當時講武堂規(guī)定只招云南籍考生,成績優(yōu)異的朱德卻因四川籍的身份而落榜。這并沒有打擊到朱德的決心,這年9月,講武堂的補招考試,朱德以“云南臨安府蒙自縣”的假籍貫和優(yōu)秀的考試成績順利入學。
但不久,朱德的四川口音在一眾云南同學中還是沒有藏住。于是,校方幾位領(lǐng)導有人主張依據(jù)規(guī)定開除他。但講武堂的監(jiān)督被這位千里而來的青年的愛國之心感動,認為他很有前途,主張?zhí)厥怃浫?。這位一錘定音、保住朱德學籍的監(jiān)督叫李根源。
圖:李根源
進入講武堂后的日子還有個小插曲,也差點斷送了朱德的學業(yè)。當時教官 顧品珍 訓練、教育學生的方式相對簡單粗暴,甚至出現(xiàn)打罵學生的情況,而血氣方剛的朱德則直言不諱,對這種教育手段提出異議,這使二人產(chǎn)生了矛盾。
一次朱德有事外出回學校的時候遲到了,顧教官逮了個正著,與其發(fā)生了激烈爭吵,執(zhí)意找李根源要開除朱德。李根源勸導教官講武堂的辦學目的就是培養(yǎng)朱德這種朝氣蓬勃的有志青年,唯唯諾諾、循規(guī)蹈矩的人難以擔當救國重任。經(jīng)過李根源的一番工作,朱德再一次保住了學籍,師生二人也冰釋前嫌。
我是一心一意投入到講武堂的學習和生活中,從來沒有這樣拼命過。因為我知道自此終于可以踏上了挽救中國于水火的道路。 ”后來,朱德回憶在講武堂學習的這段歲月曾這么說道。講武堂的朱德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李根源的引導和呵護令他一直銘記于心。
此后,朱德離開講武堂去德國求學,李根源幫他打點好一切。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中,李根源也是深明大義,給予了朱德不少的幫助。
圖:青年時代的朱德
例如抗戰(zhàn)時,朱德多次委托李根源帶密信給當時云南、四川的“一把手”,闡明抗戰(zhàn)大局和前景,對他們的戰(zhàn)斗給予鼓勵。李根源不惜奔波,安全送達。解放前夕,李根源更是多次到自己昔日的弟子,云南省政府主席盧漢的家中講清形勢,誠勸起義,為云南的解放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這些朱德當然不會忘記,他對這位老師的尊敬除了在書信中親切的那聲“吾師”外,還體現(xiàn)在關(guān)懷老師的晚年生活上。
晚年的李根源疾病纏身,朱德親自安排老師到京檢查,政務(wù)繁忙的他依然擠出時間去探望老師。這也讓李根源十分感動,他不顧年邁撰寫了《回憶辛亥革命前后》等稿件,表示要“ 為人民政協(xié)的文史工作盡最后一份力 ”。
值得一提的是,1965年的夏天,李根源病情加重陷入昏迷。稍有清醒后的他盡管已經(jīng)無法表達,但聽聞朱德趕來探望時還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后來,李根源離開后他的身后事由朱德親自披掛操辦,那年的朱德也已經(jīng)年近八十了。
“山中宰相”的傳奇人生其實,李根源老人除了與朱德有著深厚的師生情誼,他自己的一生也頗為傳奇,還曾經(jīng)有著“山中宰相”的稱呼。
清光緒五年(1879年)6月6日,李根源出生在云南騰越(今云南梁河九保)的一個并不普通的家庭里。戰(zhàn)死沙場的祖父龍陵千總李殿瓊,給予了他武將的血脈。而飽讀詩書的祖母黃氏自幼為他教讀,也給他打下了文人的根子。這一文一武的交融,造就了李根源傳奇的一生。
圖:李根源故居
李根源受祖、父兩輩的影響,去日本留學念的就是振武學校,回來主政云南講武堂。辛亥革命時大旗一揮,又任西國民軍總司令等職。后來又投身二次革命、護法戰(zhàn)爭等,官拜駐粵滇軍總司令,掛陸軍上將的銜。
抗戰(zhàn)爆發(fā)后,已經(jīng)退隱蘇州、安養(yǎng)天年的李根源坐不住了。當時他來到蘇州的時候其實發(fā)誓“永不離開蘇州半步”,但面對家國淪陷的局面,他還是披上了戰(zhàn)甲,準備為國浴血。他所做的就是與張一麐等人創(chuàng)立了“老子軍”,請纓走上抗日戰(zhàn)場。
為什么叫“老子軍”呢?
因為他們認為年輕人有遠大的前程,是國家的未來,犧牲太可惜。而老年人年事已足,視死如歸是天職。所以號召年滿60的老年人參加“老子軍”,而50多歲的人只能參加預備軍。這在當時引起了很大的轟動,就連98歲高齡的復旦老校長馬相伯也報名參加,并任總司令,李根源則是參謀長?!袄献榆姟倍皇恰袄夏贶姟?,從霸氣的名字中我們就能感受到那些金剛怒目、視死如歸的老將們的愛國之心。
然而李根源又是一位了不起的文人。他在赴日留學前就曾高中秀才,經(jīng)史子集翻遍,詩詞歌賦精通。在北洋政府還干過陜西省長、農(nóng)商總長等文職。
1923年,厭倦了軍閥混戰(zhàn)的他,在曹錕賄選的導火索下如文人一般怒而退出政界,隱居蘇州,這就是他發(fā)誓“永不離開蘇州半步”的由來。
在蘇州,李根源還有個“ 山中宰相 ”的稱呼。那是因為在蘇州隱居的10多年間,李根源的所作所為完全跟個告老還鄉(xiāng)的文人一樣,為鄉(xiāng)村們修路建屋蓋學校,種樹造景弄園子。
盡管李根源在日本念的是軍校,但也畢竟是喝過洋墨水的人,接受新事物比較快。受陶行知先生在曉莊創(chuàng)辦新農(nóng)村的影響,他也倡議善人橋成立實驗農(nóng)村。怎么實驗呢?他辦了成人夜校,教大家認字學習,又在鄉(xiāng)公所設(shè)立群眾閱書報處。有意思的是,他還為鄉(xiāng)民們修了一座浴室,供大家勞動后洗澡用。這個水泥浴室可是完全按照日本浴室的構(gòu)造來的,一次能供二十多個人洗澡,這在當時的農(nóng)村是十分超前的。
清末金石學興盛,文人墨客都以收藏和研究金石為樂,這一點在李根源身上也有體現(xiàn)。隱居蘇州的他“以搜羅古籍珍本金石碑文為樂”,曾搜集到碑刻356種,蘇州城內(nèi)的虎丘山、獅子林以及城郊的天平山與靈巖山,他都考察了個遍,寫成了《吳郡西山訪古記》5卷。后來干脆去編纂起了地方志,《吳縣志》里的冢墓、金石二卷更是由他親自完成。
建國后,李根源在蘇州收藏多年的古籍、字畫以及金石文物,全部無償捐給了蘇州市文物管理會。光是唐代墓志、漢代墓磚就裝了一火車皮。
為英雄修墓,讓日本人“蒙羞”盡管李根源的“老子軍”并沒有得到批準,老將們并沒有實現(xiàn)自己拿起刀槍上戰(zhàn)場作戰(zhàn)的夙愿。但是他們依然為抗戰(zhàn)奔走,呼吁各界募捐,并承擔了救治傷員,為犧牲烈士修墓的任務(wù)。
李根源一共為英烈修了四次墓。
第一次,是在“老子會”還沒成立的時候。1932年,他帶領(lǐng)鄉(xiāng)村們將淞滬抗戰(zhàn)中犧牲的78名烈士安葬于善人橋北的馬崗山麓——這也是他曾為自己挑選的風水寶地,豎碑“英雄?!?。
第二次,全面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在李根源等人的努力下共殯殮了1200多具忠骸。“英雄?!倍佳b滿了,又葬在了靈巖山下陳家捐的40余畝地中,這座埋葬抗日無名英雄的山頭又得名“傷兵墳山”。
李根源在蘇州兩次送葬英烈、披麻送國殤的壯舉,令徐悲鴻十分感動。1943年,徐悲鴻去看望身在重慶的李根源,當即畫出了著名的《國殤圖》,以此歌頌他的事跡。
第三、四次則是在李根源的云南老家,他主持歸葬了在緬甸和騰沖犧牲的遠征軍。
位于云南騰沖的國殤墓園正是在李根源的支持下建成的。這座墓地曾因《我的團長我的團》等劇為人所知,埋葬著騰沖收復戰(zhàn)中陣亡將士的英魂。
建于抗戰(zhàn)勝利后的陵園,也格外的氣派與講究。在李根源的努力下,國民黨要人蔣介石、于右任、何應欽、 衛(wèi)立煌 及二十集團軍將領(lǐng)都在這題了詞。犧牲在騰沖的軍隊官兵和民工,能找到的名字也都刻在了碑上。
值得一提的是,墓園大門一側(cè)有一個土坑,戰(zhàn)役中斃命的日軍最高軍事指揮官藏重康美少將等5人就埋尸于此。
圖:李根源親題“倭塚”
入土為安是出于人道主義的考慮,但是面對滿山的忠烈英魂,他們的罪惡并不能被饒恕。于是他們雙手反綁在身后,呈跪姿埋入坑中??忧氨蟽H有李根源所題的"倭塚"二字和落款,簡單直接,昭示了我們的決心和意志。李根源在埋葬日軍尸體的同時,在坑前的石碑上刻下“倭塚”,充分昭示了他堅定的愛國立場。
1965年,86歲的李根源老人在北京逝世,平靜地走完了自己傳奇的一生。盡管李根源未能率領(lǐng)“老子軍”直接上戰(zhàn)場,但他一生四次為英烈修墓,用這種特殊的方式表達了自己抗日救國的熱情,實在是令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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