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樹如禪

行走嶗山,會發(fā)現(xiàn)山的道觀佛寺都栽有這樹。這樹就如廟觀的磚瓦橫梁,有廟有觀邊有樹、廟沒了觀燒了,樹還在!這樹會帶給你安全和方向,你大可相信他,就如孩童相信自己的親人、徒弟相信自己的師傅,迷路的人相信天上的太陽、玄奘相信心中的菩薩。

這樹早者植于漢代,晚者植于明、清。一棵樹,如果靜靜的在一個地方佇立了一千年、二千年,樹就有了情感、有了靈魂,樹就真正的“淡看花開花落、笑對云卷云舒”了!千年的樹什么沒見過??!

心已被俗世污染的我對植物幾乎是沒有緣分的,分不清這山里許許多多的樹,也看不懂那古樹上記錄的銘牌,獨對這樹卻一見鐘情!也許就是因為這樹的那一份時間的沉淀和寧靜。千年以來有多少人從其身旁匆匆而過?有多少人在這樹下棲息冥思、佇立、喟嘆!這樹會看到多少山間的變幻、春秋的輪換、時光的流逝?

白云洞邊的這樹,當然會看到云洞蟠松的嬌嬈、會看到道人早起的誦讀、山民荷薪的艱辛、戰(zhàn)爭殺戮的血紅、青龍閣的衰敗、迎賓館的傾圮;也會聽到臥風窟的吼聲、借糧臺的槍炮、道人王真吾“人生所重義耳!”的怒吼、梯子石上行者的吟唱!多少為修者、為儒者、為官者、為民者、為行者、為雅者、為俗者從其腳下或去而復來、或來而不返如身邊飄過的白云!都去了,只有這樹靜靜的佇立在洞前,如已超凡入圣的佛,我想這“白云為家”四字是描述這千年的樹吧!

嶗山應原不產這樹的,否則在那山高路遠的深谷大壑怎沒有見到其挺拔的身姿,而只在香火修行之處才見其守護的身影。那山的第一棵這樹不知為誰所植。若自年齡看來,上清宮的這樹有三個乳狀樹瘤,據(jù)說一千年方能長出一個,則此樹已歷三千載矣,莫非其為這樹之祖?傳此祖樹為劉若拙所植,則莫非這人為這樹的第一人也?。

從這樹說到這人,小時候就知道這人,因為這人的墓就在家鄉(xiāng)的一個小學的院內。但只知道那個叫道士墓的地方埋著一個叫劉若拙的道士,卻從來沒想到在上清宮見到他手植的這樹。時間就是這樣把一個人與另一個人通過某種事物聯(lián)系在一起,我想這其中的關竅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深秋的一天,走在去太清宮的山路上,忽然滿眼的黃啊,讓人不忍的觸碰,這就是驅虎庵了,這樹把衰敗的庵染的金黃。小小一個庵,也就是幾間茅屋,卻也有如此年歲的樹,年復一年貢獻這樹所有的金色。

這金色卻又與明道觀差的遠了,如果深秋去明道觀,所有的金黃會將你包圍,如母親懷抱著襁褓的嬰兒,人們都喜歡嶗山深秋的楓葉,那滿山的紅,可是走的近了那紅卻似慢慢離你而去,可這金黃卻愈近愈黃,如以天為頂、以山為床,這金黃就如那鋪滿床的毯,溫暖、和煦!

修行的人以這樹為守護,想必是有原因的。這樹平和、樸素,安靜,春夏秋冬、四季變換你只看到樹的葉子綠了、黃了、落了,你看不見樹的變化,就如一個人,你看到人的頭發(fā)長了、剪了、短了,你看不到人的變化。而這樹卻如真正的修者,將頭發(fā)挽起,十年、百年,不經意間千年已過,這豈不是正是修行之人心中的妙境? 也許生命就是空間與時間的積,這樹靜靜的佇立一方空間,卻用這千年的平和成就了自己的生命樂趣,我想現(xiàn)代的人也許很難理解這沒有變化的變化、沒有收獲的收獲,這樹就如道的一種生活。

這樹卻又是懂得生活的?!侗静菥V目》有介紹:這樹雌雄異株,相伴相對而生,方能結果。然而也有蹊蹺之處:北九水鳳凰崮的蔚竹庵下只有雌樹,卻年年開花結果。人們不解,這方圓數(shù)里沒有雄樹,雌樹花開為何?果為誰結?。

懂樹的人才能發(fā)現(xiàn),其生命的種子來自招風嶺明道觀的雄樹,好一個所謂伊人,在山一方,好一個“我為你翻山越嶺卻不為看風景”,這無盡的時空有你在盡頭等我,千年的守侯讓風兒為使!美麗的感情,美麗的樹!如果真的有來生,我愿意做一株這樣的樹,當然,還有一個條件,請給我一個愛人,一株雌性的這樹,與我相伴千年......

有師一樣的學識、山一樣的挺拔、光一般的溫暖,有佛一樣的沉靜、熱戀少女般的炙熱,這是一棵什么樣的樹???嶗山有詩“逢廟必栽銀杏樹,勞山風氣古來殊,至今到處依然在,幸免斧斤得散俱”。

這樹,就是如禪的銀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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