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黑龍?zhí)洱埻鯊R考察記
北京有幾處黑龍?zhí)洱埻鯊R,但歷史最悠久的,還是海淀區(qū)溫泉黑龍?zhí)?/a>龍王廟。最早的文字記載,在明朝《帝京景物略》和清朝《欽定日下舊聞考》及《光緒順天府志》中都有記述。在海淀區(qū)政協(xié)原主席張志田執(zhí)筆編寫的《海淀寺廟》中記述的更為詳細。自明、清以來,不僅很多文獻有記載,在民間也留下了很多美麗動人的傳說,為海淀溫泉黑龍?zhí)?/a>龍王廟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由于解放后一直被機關(guān)、單位辦公使用,沒有對外開放,使溫泉“敕建黑龍潭廟”藏在深閨人未識,人們只能從書中去感受它昔日的風(fēng)采。
我在海淀工作生活幾十年,都無緣一睹它的風(fēng)姿。退休后我去海淀史志辦修地方志,機會終于來了。幾年前的一個寒冬,我隨史志辦考察西山文物古跡,這是第一次來溫泉黑龍?zhí)洱埻鯊R。只記得那天很冷,風(fēng)特別大,我們乘車從區(qū)機關(guān)出發(fā),到了頤和園又往西北方向開,沿京密引水渠邊的公路前行,過了冷泉村,就到了溫泉鎮(zhèn)的地界。順著寬闊的公路,迎面見一座小山,名為畫眉山,山上便是遠近聞名的溫泉黑龍?zhí)洱埻鯊R。
我們穿過北京衛(wèi)校的大門,來到了這座廟前。當(dāng)時狂風(fēng)卷起地上的沙塵和樹葉,無情地抽打著這組古建筑。在歲月風(fēng)雨侵蝕下,這組古建筑,早已經(jīng)失去了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由于年久失修,很多房屋早已破爛不堪,坍塌的墻上,長滿了荒草,廟內(nèi)早已空無一人,殘碑躺在地上的角落里,四處落滿灰塵,寒風(fēng)吹來令人瑟瑟發(fā)抖,仿佛一下使我墜入歷史的塵埃中,不知今夕是何年。我們在廟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就匆匆離開了。
2020年11月12日,我們到稻香湖參加“海淀史志文化沙龍”,我又一次參加了海淀區(qū)史志辦組織的參觀考察海淀黑龍?zhí)洱埻鯊R活動。參加這次活動的人員中,有市、區(qū)史志辦領(lǐng)導(dǎo)、北京市史地民俗專家、大學(xué)歷史系教授和文史雜志撰稿人等一行40余人,大家懷著極大的興趣,來到了溫泉黑龍?zhí)洱埻鯊R。
此時雖然已進入冬季,天氣還是風(fēng)和日麗,溫暖如春,山上的樹木依然一片碧綠。我來到廟門前,突然眼前一亮,只見如今的黑龍?zhí)洱埻鯊R,這組古建筑,已經(jīng)整修一新,在陡峭的山巖上,紅墻黃瓦,在藍天、白云、綠樹的映襯下,閃閃發(fā)光,門窗彩繪鮮艷奪目,又重新展現(xiàn)出康、乾盛世的風(fēng)采。
這次來黑龍?zhí)洱埻鯊R的考察人員,很多人是第一次來,他們的興致極高,不少人都是有備而來。他們帶著自己多年研究黑龍?zhí)洱埻鯊R的資料、歷史照片、老地圖影印件,想通過實地考察,按圖索驥,一探究竟。他們中間年齡最大的已經(jīng)86歲了,年輕的也大都是歷史專業(yè)畢業(yè),又在文史領(lǐng)域工作多年的行家里手,從他們充滿了期待與渴望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和一般的游客不同,各個都像回到了久別的故鄉(xiāng),仔細的尋找著老祖宗留下的珍寶。
這次考察,負責(zé)介紹情況的是資深專家史貴生老師。他多年研究溫泉黑龍?zhí)?,對黑龍?zhí)洱埻鯊R的歷史,了如指掌,講起廟中碑文,如數(shù)家珍,對于黑龍?zhí)稄R在各種版本文獻中的記載,信手拈來。史老師雖然已不再年輕,但依然精神矍鑠,身姿挺拔,走在廟中陡峭的臺階上,步伐敏捷。我們幾個人,緊緊地跟在史老師的身后,認真地聽著他的講述,不愿漏掉每一個細節(jié)。
史老師介紹,現(xiàn)在的龍王廟建筑群,基本保持了原有的風(fēng)貌,沿中軸線由東至西依次為大門、南北碑亭、廟門及正殿。正殿是三間歇山頂前帶三間卷棚抱廈,從山前觀看,其屋頂輪廓呈現(xiàn)出極其優(yōu)美的曲線。黑龍?zhí)洱埻鯊R建筑群,由于是皇家所建的祈雨之所,形制極高,所有建筑物均用等級最高的黃琉璃瓦,四座紅墻黃瓦,造型秀麗的碑亭簇擁著中軸線上的大門、廟門和大殿,加上山勢陡峻,使得這規(guī)模不大的建筑群氣宇軒昂。
溫泉黑龍?zhí)洱埻鯊R這組建筑,初建年代不詳,有文字記載,明成化22年(1486年)進行第一次修繕,萬歷十四年(1586年)重修,清康熙二十年(1681年)重建,乾隆三年(1738年)封龍神,為昭靈沛澤龍王之神。廟坐西朝東,主體建筑建于東西軸線上,原來是綠琉璃瓦,清朝雍正年間修繕時,覆以黃琉璃瓦。此建筑距今最少也有600年的歷史了。
廟內(nèi)保存有明、清和民國年間的石碑多座,記載有明、清兩代帝王祭祀龍神、祈禱雨澤的經(jīng)過。
黑龍?zhí)哆@組現(xiàn)存古建筑群,主體結(jié)構(gòu)多為清代建筑。建筑群,坐西朝東,依山勢層層向上,山門正中鑲嵌著《敕建黑龍王廟》的匾額。入寺為一個半圓形回廊,廊上有20多個方、圓、棱、扇等形狀各異的什錦窗?;乩葘?米多,內(nèi)側(cè)由30多根木柱分隔成30多間,黑龍?zhí)毒臀挥诨乩拳h(huán)繞之中。站在回廊的東北方向,是觀賞黑龍?zhí)洱埻鯊R,這組建筑群全景的最佳位置。
鼎盛時期,黑龍?zhí)端娣e就有6000多平方米,幾百年來經(jīng)過多次修建,面積縮小了很多。相傳天旱之年,附近水源干枯,唯獨這里潭水不盡不涸。后來據(jù)說由于水位下降及上游過度開采,斷了水線,現(xiàn)在潭里已經(jīng)沒有水了。在這次考察中,我們還跟著史老師下到潭底,在潭底的石壁中發(fā)現(xiàn)了兩塊殘碑。碑上的字跡已經(jīng)模糊不清,有一塊碑隱隱約約的看到,好像是“神祈”二字。有的專家說,是明代的石碑。史老師拿出了一張老照片,是1905年拍的,此照片距今也有115年了。上面有4個法國人,穿著游泳衣,在潭中游泳,靠在石壁上休息時照的,旁邊岸上還長著一棵百年以上的老槐樹,現(xiàn)在老槐樹早已不見了影。
據(jù)文獻記載,明萬歷及清康熙、乾隆等帝王,都曾多次來此祈雨、觀潭。為此,在廟外還修建了供帝王們休息的行宮。寺院依山而建,廟宇殿堂頂部的吻獸,都是龍的形象。過去每次祈雨中還舉辦各種戲會。1949年后在這里修建了療養(yǎng)院。
廟內(nèi)現(xiàn)存明清及民國重修碑、御制碑及祈雨靈應(yīng)碑等多塊。此組建筑,從上到下,共分為三階,層層上升,很是陡峭,臺階就有100多階,龍王殿就建在山頂?,F(xiàn)在年輕人登上山頂,也免不了氣喘吁吁。兩側(cè)有四座碑亭,多為明清兩代皇帝萬歷、康熙、乾隆敕建的御書碑文,由于朝代的更替,清朝再重建廟時,便把明朝皇帝留下的石碑,有的砌在墻里,有的放在了廟后面龍王殿與廟圍墻之間的夾道里了。
黑龍?zhí)对缭诿?、清兩朝時,就是皇帝祈雨的地方,所以才叫“黑龍?zhí)丁?。?jù)廟內(nèi)御制石碑記載,明朝萬歷、清朝康熙、乾隆等皇帝均有多次在此求雨靈驗之事。由于年代久遠,有些石碑文字已經(jīng)看不清了。據(jù)文獻記載,清朝的乾隆皇帝最少來過40多次,有詩為證,乾隆皇帝寫過40多首贊美黑龍?zhí)兜脑?,在廟中分別刻在廟內(nèi)碑亭兩邊的石碑上。
那時乾隆皇帝每次來求雨,為了表示虔誠,都要一步一步的走上來,最后一次來這里,是乾隆帶著嘉慶一起來的。那時的乾隆皇帝已經(jīng)是八十八歲的高齡老人了,從他的碑文中依然能看出,雄心勃勃,心懷天下。在附近的村民中,還留傳著很多乾隆皇帝來黑龍?zhí)兜膫髡f。
曾居住在這里幾十年的村民回憶,從小就聽老人們常說,這里之所以叫黑龍?zhí)?,是因為潭里原來有條黑蛇,常直立水中,昂首波上,長八寸許,頭有雙角,背有巨鱗,呈烏金色,對逢干旱求雨者,有求必應(yīng),十分靈驗,被認為是掌管云雨的“黑龍”。遠近村民為答謝黑龍之恩,便出資出力修建了黑龍?zhí)洱埻鯊R。據(jù)民間傳說,乾隆皇帝當(dāng)年來的時候,看見潭里的黑蛇,就說:“雖然你這兒求雨很靈,但你就是一條小長蟲,能大得過我這個真龍?zhí)熳訂??”結(jié)果天空立刻烏云密布,滿天都是龍爪,還下起了大雨,澆了乾隆一頭雨水。乾隆認輸?shù)溃骸昂冒?,還是你厲害,我給你重新蓋廟宇!”所以乾隆將黑龍王廟從綠瓦換為只有皇家才能使用的黃琉璃瓦,而且最高一層的廟墻屋頂還用了黑瓦,讓黑瓦在黃瓦之上,表示對黑龍的尊敬。
在黑龍?zhí)稄R中最為珍貴、最有觀賞價值的應(yīng)該是清朝“康、雍、乾三朝皇帝御碑薈萃一廟”,在北側(cè)的碑亭內(nèi)是康熙“御制黑龍?zhí)吨亟埻鯊R碑記”的御碑,民間曾有,康熙一字值千金的說法。其南側(cè)的碑亭內(nèi)則是雍正御制碑,碑文為雍正皇帝御筆,碑文的書法行楷兼?zhèn)?,章法準確,結(jié)構(gòu)嚴謹,外柔內(nèi)剛,個性鮮明,難得一見,并且碑刻極為精致,為世間珍品。位于兩層臺地之下的碑亭內(nèi),則立有兩塊乾隆御碑,內(nèi)容是乾隆皇帝為黑龍?zhí)端鶎懴碌脑娂白⑨?。字體灑脫,氣韻貫通,氣勢恢宏,彰顯著乾隆皇帝勵精圖治,文治武功,達濟天下的宏偉氣魄。
我們在觀賞乾隆御碑時,有專家突然發(fā)現(xiàn),在碑座上竟然刻有一段法文,大概意思是1905年到此一游,后面是4個人的名字。大家不約而同的想到,這一定是那在潭里游泳的4個法國年輕人的“惡作劇”,按年代推算,他們這種破壞文物的行為,也已受到了歷史的懲罰,讓他們歸天了。
還有的專家介紹,著名詞人納蘭性德也曾經(jīng)多次跟隨皇帝一起來黑龍?zhí)?,從納蘭性德的詞中可以看到,他隨皇帝赴黑龍?zhí)队螝v的心得與感慨。這里的四座御碑亭中,還有一塊是納蘭性德好友,清代大學(xué)士大書法家高士奇為皇帝撰寫的碑文。碑文字跡,書法功力深厚,至今無人能超越。
在黑龍?zhí)洱埻鯊R,這組建筑群的最高處,便是近年來新建的龍王殿了。院內(nèi)夾道中,擺放著多塊明朝時留下的古石碑,碑身的石頭風(fēng)化嚴重,字跡早已經(jīng)沒有了,其中有兩塊殘碑,還能看出一塊是明朝萬歷十三年刻,另一塊是萬歷十四年刻。這些明代的石碑,都是清朝重修黑龍?zhí)稄R時,從原來的一進廟門的碑亭中移到這里的。這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一朝天子一朝臣呀。
出了廟的后門,便是畫眉山的山頂了,居高臨下可觀畫眉山全景,那里又是一片新天地,又使很多專家想起了,曹雪芹住在白家疃,游畫眉山寫紅樓夢的很多故事……
作者:海淀區(qū)政協(xié)退休干部 張秀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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