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榜“百年百大考古發(fā)現(xiàn)”,晉寧石寨山青銅器有多神秘? | 昆明文旅動態(tài)

2021年10月18日,第三屆中國考古學(xué)大會公布了中國“百年百大考古發(fā)現(xiàn)”,云南晉寧石寨山古墓群北京周口店遺址等一起進入了這個代表百年中國考古最高成就的最具權(quán)威性的榜單,成為云南入選的唯一項目。

石寨古墓群位于昆明滇池南岸的晉寧區(qū)上蒜鎮(zhèn)石寨村,山體面積為32910平方米,是戰(zhàn)國至漢代滇王及其家族臣仆的墓地。從1955年至今共進行過5次正式發(fā)掘,清理墓葬87座,出土器物5000余件(套),其青銅器雕鑄有當時滇人祭祀、戰(zhàn)爭、農(nóng)耕、紡織等場面,工藝精湛、造型優(yōu)美、形象生動、風格獨具,為研究滇池地區(qū)古代民族史、冶煉技術(shù)和宗教習俗以至我國西南地區(qū)古代經(jīng)濟文化形態(tài)都有重要的意義。

古滇國青銅器上的戰(zhàn)爭。

晉寧石寨山古墓群因其極高的科學(xué)、歷史藝術(shù)價值,先后被公布為云南省文物保護單位、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其第五次發(fā)掘被評選為“中國20世紀100項考古大發(fā)現(xiàn)”,還被列為全國一百個大遺址保護名錄。

潛藏在石寨山出土青銅器背后的諸多難解之秘,至今還吸引著許多學(xué)者和昆明人的目光。

古滇國為什么沒有自己的文字史?

司馬遷在《史記·西南夷列傳》中說莊蹻在滇池地區(qū)“變服從俗”稱王,而他“變”的什么“服”,“從”的什么“俗”,卻一個字也沒有提。滇人也沒有留下只言片語的文字記載,讓后人困惑不已。

春秋戰(zhàn)國時期,楚國已普遍使用文字,屈原的《離騷》就是文字創(chuàng)作的極品。楚國大將莊蹻入滇,麾下數(shù)萬兵將,必有斷文識字之人。按楚地習俗,莊蹻做了滇王,當用文字立碑、刻書、勒石、鑄銅器,以記其功績,顯其威德,甚至還會在一定范圍內(nèi)推廣文字。但是,在早期滇國青銅器中,滇王金印上有“滇王之印”四字,是漢武帝賜給的,另有5面銅鏡,有幾十字的銘文,也是朝廷送的。其余堆積如山的近5000件滇國青銅器上,竟找不出一個字的歷史記錄來。由于沒有文字記載,滇國歷史幾乎一片空白:其何時誕生,如何發(fā)展,又如何消亡,其王城何在,疆域何處,制度、王權(quán)、社會形態(tài)如何,完全沒有文字可考。有的學(xué)者困惑之余,甚至懷疑這個滇國到底存不存在。若不是滇王金印出土,與《史記》的記載不謀而合,那滇國的存在還真成了問題。不過,滇王既然有王印,必然要蓋王印,要有蓋了王印的“文件”;有“文件”則必有文字——那些“文件”、文字藏到哪里去了呢?

萬幸的是,滇國統(tǒng)治者另辟蹊徑,把一部古滇國史鑄在青銅貯貝器的蓋子上,鑄在幾千個形象逼真的青銅人物造像上,記錄了當年“詛盟”“戰(zhàn)爭”“上倉”“報祭”“孕育”“紡織”“藉田”的宏大社會場面,記錄了古滇人農(nóng)耕紡織、干欄住房、孔雀圖騰、生殖崇拜、獵頭祭祀、貴重貝幣等社會生活習俗。這些銅蓋上有結(jié)髻的滇族人和編發(fā)的昆明族人,和《史記》的記載完全相符。學(xué)者們還從中發(fā)現(xiàn)了北來的氐羌人、南來的越人、西來的濮人,甚至有南亞和西亞人等。這些人又有貴有賤、有苦有樂、有喜有悲,有奴隸、奴隸主、武士、俘虜、平民、巫師、商人等——這部“從地下挖出來的歷史”足以證明,早在2000多年前,滇池地區(qū)就是各民族融合、發(fā)展的大熔爐、大舞臺。

古滇王國用青銅鑄像記載歷史的方式,在中國青銅器文化中絕無僅有。古人多用文字記錄歷史,簡捷明快,得來容易,而滇人卻拒絕文字,而費心盡力地去雕鑄銅像,制造一部無字史,讓后人匪夷所思——不過,滇王既然有印,必然有蓋了印的“文件”;有“文件”就必然有文字,或許,只要我們有耐心,終會發(fā)現(xiàn)那些蓋了“滇王之印”的“紅頭文件”……

“刻銅紀事”是滇國的原始文字嗎?

偌大一個滇國,與屈原故國有淵源,與大漢王朝有來往,又接受封號并入了漢朝疆域,還駐有西漢官兵,創(chuàng)造了高度發(fā)達的古滇文明,創(chuàng)造了舉世罕見的青銅文化,然而卻沒有文字——不但自己沒有文字,也拒絕使用漢字,這實在說不過去。多年來,專家們在滇國出土文物中苦苦尋覓,終于在一塊銅片上找到了滇國原始文字的蛛絲馬跡。

這是一件長方形刻紋的薄銅片,出土于晉寧石寨山13號墓,是這座西漢中期大墓的300多件隨葬品之一。銅片下半段殘缺,殘長42厘米、寬12.5厘米,用線刻的繩紋將銅片分為5格,每格內(nèi)都用發(fā)絲般的線條刻出不同形狀和內(nèi)容的圖案,經(jīng)專家考證有孔雀、玉璧、背籮、帶枷奴隸、縛手奴隸、長辮人頭、牛頭、馬頭、虎頭、豹頭、綿羊頭、海貝、牛角、錢籃、錢袋等。

昆明石寨山出土的古滇國圖畫文字銅片。

有專家注意到,在這些圖案一側(cè)或下部,多刻有圓圈、短線等,認為這應(yīng)該是計數(shù)符號。有的認為表示計數(shù),有的認為表示計價。有的專家更大膽推測短線和圓圈之間還有進階關(guān)系:以一條短線為一,以一個圓圈為十。若此說成立,則銅片第一格之畫圖可表達為:1只孔雀、1塊玉璧、1個竹籮(糧食、田地)、12個奴隸、70頭牛、20匹馬、1只虎、1只豹、23頭綿羊、3枚海貝——這在邏輯上似乎是說得過去的。但此格下部畫了3枚海貝,不像其余圖案以短橫或圓圈計數(shù),似乎有問題。細觀圖案,其一貝刻于虎頭下,二貝刻于豹頭下,如果把海貝圖形也視為計量進階單位之一,1個海貝圖案為20或100,則此問題可迎刃而解,邏輯上更為通暢。

專家們把這些圖案判定為早期的圖案文字:繪人、獸、物為圖是“象形”;以人頭、獸頭代表人、獸是“省筆”;而以竹簍表示糧食或田地,以錢袋、錢籃表示錢財,以牛角表示酒或權(quán)力,又有“表意”功能。而其中短線和圓圈之類,已成為計數(shù)或計價符號,進入了原始紀事、計量范疇。

昆明石寨山出土的古滇國圖畫文字銅片臨摩圖。

顯然,這是一份“刻銅紀事”的清單,而為何隨葬地下?歷來各說不一,或說是死者生前的買賣單據(jù),或說是隨葬品清單,或說是替代隨葬品的標志,或說是巫師的記事本,或說是盛放弓箭的漆木箭箙的銅背板——還有專家認為這是一塊“紀功銅牌”,所刻人、物都是死者生前征戰(zhàn)得來的戰(zhàn)利品,有抓獲的俘虜,有斬獲的首級或獵獲的人頭,還有擄掠的牲口、獵殺的野獸等,都刻銅為記,隨葬入墓,以顯其功績。

“刻銅紀事”銅片出自石寨山13號墓,同墓還出土了一個貯貝器,器蓋上有“戰(zhàn)爭”鑄像群,似乎可以為“紀功銅牌”作旁證。這個鑄像群由13個人物組成,正中鑄有一個佩劍主將,其披甲戴盔,手持長矛,縱馬直前,其身手高大,通體鎏金,當為墓主。其馬上懸掛人頭,麾下士兵有人頭到手者、有正砍敵頭者、有正捉俘虜者。當時的戰(zhàn)爭,無非就是為了掠奪人口、財富,索取貢賦。一組有名的“納貢”貯貝器蓋鑄像也出自這座13號墓,納貢者或背竹簍,內(nèi)裝木箱,或背布袋,內(nèi)有獸腿,或牽牛、馬,捧獻貢物等。這兩組鑄像和“刻銅紀事”牌顯然是有聯(lián)系的,“刻銅”所記,就是鑄像之事——鑄像表現(xiàn)的就是墓主建立戰(zhàn)功的場景,“刻銅”記錄的是墓主建立戰(zhàn)功的成果,二者互為補充,成為墓主的紀功銅碑。

從邏輯和常識上來說,“紀功銅牌”說顯然更有說服力。但石寨山現(xiàn)身的有50座滇國王族墓葬,出土了近5000件青銅器,大墓中也不乏銅片出土,而“紀功銅牌”卻僅此一塊,是葬俗還是特例?《史記》說建立滇國者為楚將莊蹻,當知楚國文字,為何又重頭來創(chuàng)造這等含糊不清的原始圖畫文字——其“變服從俗”如此徹底,把屈原使用過的中原文字都“變”得無影無蹤,而“從”了這等原始的圖畫文字,顯然說不過去。而滇王臣服西漢王朝后,地屬益州郡,與中原朝廷和當?shù)乜たh官員必有文書往來,難道上面書寫的都是圖畫文字?以滇人在青銅文化中表現(xiàn)出來的智商,就不能近水樓臺,從漢官漢人處“拿來”漢字,或者學(xué)其造字方法,自創(chuàng)一套成熟的“滇字”,以示“跨越式發(fā)展”?為何滇人非要堅持從原始的圖畫文字起步,另創(chuàng)文字?——一連串的問號,一連串的難解之謎仍然擺在我們面前。

云南漢代青銅絕技為什么沒有傳承?

晉寧石寨山青銅器在中國先秦兩漢文化中非常獨特,在整個中國青銅文化中也自成體系,空前絕后,獨樹一幟。在它的“獨家”銅鼓形貯貝器蓋上,鑄造了數(shù)千個栩栩如生、精美絕倫的人物形象,鑄造了規(guī)模宏大的祭祀、勞動和戰(zhàn)爭場景,讓人嘆為觀止。

晉寧石寨山青銅器工藝精湛,古滇國工匠技藝高超。據(jù)研究,他們不但能按照器物功能進行不同的合金配比,并采用了復(fù)合范鑄造、地坑范鑄造、夯筑范鑄造、填范鑄造、接套鑄造、分鑄焊接、分鑄熔接等鑄造技術(shù),其中“蝕蠟法”精密鏤空鑄造技術(shù),代表了當時精密鑄造的最高水平,極有可能是滇人的發(fā)明。表面處理工藝則有鍛打、模壓、鎏金、鍍錫、金銀錯、鑲嵌、刻線等,還有神奇的“黑漆古”青銅器,無不漆黑光亮、抗蝕拒腐,有學(xué)者認為,這也是經(jīng)滇國工匠處理的杰作。這些青銅器造型優(yōu)美,紋飾典雅,堪稱絕代精品。(張增祺《滇國與滇文化》)

然而,到西漢后期,滇國青銅文化就和滇王國一起不明不白地在歷史長河中蒸發(fā)了,成為滇國歷史和滇文化發(fā)展的一個巨大的“黑洞”,這是云南文化史上的一個難解的懸案。更讓人困惑不解的是,滇人在2000多年前已經(jīng)能制造出如此精美的青銅器,而許多滇人后裔民族直到兩千多年后還不能冶煉金屬,這又是為什么?

(文圖資料參見《老昆明舊話舊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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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昆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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