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驛道上石拱橋

橋,在廣義中可謂種類繁多,但是今天筆者所講的橋則是專指石拱橋,并且是講明清時期的湘黔驛道舊州至上塘段上的石拱橋,因為這段古驛道上留存的驛道相對多一些,石拱橋風貌保存自然也多一些。據(jù)筆者考察得知,從黃平舊州古城至上塘青杠垴沿途的十三座石拱橋,目前保存下來、且相對完好的還有四座:即馬槽井橋、胥(喜)家橋、萬福橋(馬家橋)、烏梅橋(甕埋橋、甕湄橋),這些石拱橋似乎成為了這條古驛道的守望者。

如果說古驛道是用石頭鋪墁起來的驛道,那么其石拱橋則是驛道上的經(jīng)典之作;如果說古驛道是跳動在山水間的樂曲,那么石拱橋則是這段旋律上的優(yōu)美音符;如果說古驛道是一部燦爛的史詩,那么石拱橋則是這部史詩上炫目的亮點。

在春雨綿綿,山花爛漫,油菜花粉黃的 2021年3月10日,筆者與微友豆豆踏上了尋訪湘黔古驛道舊州至上塘段的石拱橋之旅。據(jù)史料記載,這條古驛道是在明洪武十七年(1384)奢香夫人在南京朱元璋相會后,實施的連通由湘入黔至滇的西南驛道工程之一。

驛道在溝壑縱橫的山水間穿梭,遇山辟路,逢水建橋,最寬處有近3米、多為1.2米至1.8米,有的地方因山勢修建,有的地方就地取材,有的地方則調運石頭,石拱橋主體均為精心雕鑿,其余路段都是大小按不同規(guī)格石頭鋪墊,且有花紋圖案,工藝十分講究。驛道從舊州古城開始,西經(jīng)波洞鋪、上塘鋪、甕埋鋪入平越(今福泉)鐵關鋪。位于上塘的胥(喜)家橋修建于明朝萬歷年間;甕湄橋修建于明朝萬歷年間,中途受洪水沖擊損毀,重建于清朝乾隆四十五年(1780);寨啰院橋、滑石板橋則修建于洪武二十年(1387)。交通要道的延伸,象征一個國家的發(fā)展,影響力的擴張,“奢香驛道”正是明代朝廷掌控西南,乃至向東南亞國家延續(xù)的絲綢通道,在歷史進程中發(fā)揮了不可磨滅的作用。當時,在此驛道上的胥家橋里許就設軍事?lián)c一一板橋營,確保該段驛道的安全與暢通,因為從波動鋪至上塘鋪之間就是典型的丹霞地貌,地勢古怪猙獰,道路崎嶇曲折,蜿蜒于崇山峻嶺,遠離村寨人煙,是兵家必爭之地。尤其是胥家橋北岸的皂角埡天,被譽為舊州至上塘驛道第一關,板橋營設于此并非虛設。當筆者來至胥家橋南端,只見河谷的胥家石拱橋連接著南北光亮的石道,抬頭北望,驛道直上云天,倘若有馬幫自北向南,似馬幫行人自天降。環(huán)視著河谷兩岸被風雨侵襲而變黑的丹霞石山,令人心悸油生、毛骨悚然。一旦馬鈴聲由遠而近,仿佛“古道西風瘦馬,斷腸人在天涯”的畫面就出現(xiàn)在眼前。據(jù)傳,明朝軍隊與元朝軍隊在皂角埡就發(fā)生過一次激戰(zhàn),但戰(zhàn)勢僵持對峙半月,北岸明軍涌至,南岸元軍看大勢已去,只得放棄南岸陣地遠去。明朝天下初定,便在此“大興土木”,修建奢香驛道,隨后胥家橋由此誕生。

春水帶著花香、帶著春雨氣息,流過胥家橋橋孔腳,經(jīng)吊巖寨,向十里峽谷東去。

在彎弓式的胥家橋,石拱橋為清一色的丹霞石結構,看到石拱橋內側南端橋基受多年水流沖擊,出現(xiàn)石拱下沉裂痕,不過并不影響整體石拱橋的穩(wěn)定。風雨抺黑的橋身,不時也露出丹霞斑點。橋身掛滿藤蔓,偶爾點綴一些零星的春花。

如今,現(xiàn)代公路經(jīng)過的古石拱橋的引橋大多被填平,以便車輛通行,而胥家橋橋面仍然保持著原始風貌。胥(喜)家橋為單孔,跨度6米,寬5.6米,高6.8米。僅有的一條通村水泥路也是從橋孔下穿過。胥家橋橋面雖然有約六米長,但是南北兩端還是有兩步石級,梯石步不算陡,兩邊的護欄條石未見,由于年代久遠,草藤掩映,難以辨認當初修橋是否建條石欄,也許因為這里路段險惡,并非休息乘涼之處,不宜久留吧!

舊州至上塘古驛通上修建的一系列石拱橋,算是傳承了中國傳統(tǒng)的建橋修橋技術。如果說在舊州至上塘驛道上的石拱橋,造型美觀,結構結實,保存完好,且還在安全使用的石拱橋非馬家橋(萬福橋)莫屬。

該橋于清道光七年(1828年)由黔垣八省厘金捐修,石拱橋為單孔,跨徑16.4米,寬7.2米,高11.2米。每年雨季,馬家橋歷經(jīng)近百年洪水沖擊,仍然雄偉地橫跨在里溪河上,幾十噸至上百噸的汽車碾壓,沒有半點“喘息”的現(xiàn)象。馬家橋是用當?shù)丶冋木扌颓嗍瘔K建造。據(jù)說,還用距該橋上游三里許的石灰石燒成的上等石灰當黏合劑,橋的南北兩端分別立有橋頭堡,十分雄偉壯觀。橋型宛如一鉤彎月,橋頭兩端有樟樹、楓樹、柏樹、皂角樹掩映,南來北往的行人拾級而上、順級而下,夏秋時節(jié)還在橋欄上乘涼。據(jù)傳,曾有綠林好漢在橋欄上騎馬比賽,一聲哨令,賽馬奔跑如飛,四蹄火花飛濺。說來也怪,雖然也有因賽馬失蹄墜落橋下,納涼者隨夢掉下橋腳,卻與閻王擦肩而過。正因為此橋“福星高照,幸運連連”,名之萬福橋也是實至名歸。正因中國人在建橋史上積累了豐富的經(jīng)驗,加之鋼筋水泥的出現(xiàn)、測繪水平的提高、深水筑橋技術的成熟、峽谷架橋的跨越,在建橋領域走世界前列,被譽為“基建狂魔”,自然也是當之無愧。如長龍臥波般的55公里長的港珠澳跨海大橋,已經(jīng)足夠顛覆目前的世界海上建橋史。不過,當今在建橋的設計中,仍然保留著石拱橋的半圓式設計元素。

胥(喜)家橋西去三里許,一戶李花裝點的農家炊冉冉升起,門前有一座“驛道跨過千座橋,行人過橋不見橋”一一板橋,其實也石拱橋,就是小巧玲瓏,行人不易發(fā)現(xiàn)而已!

如今板橋已埋于路下,只見溪水從石拱橋洞口涓涓流出,難以目睹石拱橋尊容。此時一聲雞鳴,讓人想起唐代詩人溫庭荺《商山早行》里的詩句:“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頗有一番獨行古道的情致呢!

舊州至上塘的湘黔古驛道上,成群結隊的馬幫已經(jīng)消逝在歷史的塵埃中,叮當叮當?shù)鸟R鈴聲已經(jīng)隨風遠去,趕馬佬的吆喝聲不再回應于山間,只有陳年舊事遺落在古驛道中,留存在人們一代又一代的記憶里。是什么讓中國在建橋史上有如此偉績呢?有人說是中國人的建橋天賦,有人說是中國人的聰明好學,有人說是中國人的奉獻精神??磥恚加械览?。筆者覺得奉獻精神最重要。失去精神就會失去靈魂,失去靈魂就會失去奉獻。中國人素有“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人之樂而樂”的傳統(tǒng)美德和精神,從舊州至上塘的明清古驛道的胥(喜)家橋、馬家橋、張家橋、林家……來看,就可以洞察到中國人視修橋補路是一種積德行善之舉,就是現(xiàn)在所說為民為己之舉。百姓中有言道:“平時常要積德行善,坎坷自會化險為夷”。甕湄河石拱橋就是曾經(jīng)引出一樁令天地動容之事。甕湄橋修建于明朝萬歷年間,后因洪水沖毀,一時難以修復,苦了來往行人,甚至淹沒橫渡者。據(jù)傳有一位邰姓義士,立志重修甕湄石拱橋,以鐵鏈扣肩鎖骨,游說天下,募化建橋資金。終于在清朝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 ),黃平州人劉漢芳、劉琬西、劉濟川募捐重建。重建石拱橋為雙孔,長26.3米,寬6.8米,高7.5米。甕湄橋非常壯美,猶如雙月出云一般。其實,邰義士及劉姓人士的義舉更如皓月當空,義薄云天。

在山花爛漫的時節(jié),筆者與豆豆來到云霧籠罩的牛頭山下,來到櫻桃花如雪的烏梅河畔,領略橫跨于河流之上的雙孔石拱橋。清潺的春水自原始森林西來,靜靜地流過甕湄橋,往東邊的烏梅河峽谷而去。筆者凝視著眼前的雙孔石拱橋一一甕湄橋(甕埋橋、烏梅橋),思緒不得不跑往240年前,向重建甕湄橋的邰義士和慷慨捐修的劉姓人士們致敬:你們的義舉永遠雕刻古驛道上!

來源:黔東南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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