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兒莊涅槃:第四章 熱血鑄豐碑?兩個戰(zhàn)場(報告文學連載)
(接上期)
兩個戰(zhàn)場
建川博物館聚落中的抗戰(zhàn)博物館,由中流砥柱館、正面戰(zhàn)場館、不屈戰(zhàn)俘館、飛虎奇兵館、川軍抗戰(zhàn)館以及中國壯士群雕廣場和中國老兵手印廣場等組成。中流砥柱館再現(xiàn)的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抗日史,其建筑由兩部分組成,象征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下的兩支抗日武裝力量:八路軍和新四軍。參觀入口處是一個狹窄的行道,寓意中國共產(chǎn)黨在抗戰(zhàn)中的艱苦卓絕。
而正面戰(zhàn)場展示的則是中國國民黨的抗日史,館的門口立著一個巨大的鑄鐵雕塑,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國士兵端著槍、彎著腰,似乎正在行軍。雕塑的名稱是“哀兵”,取自于成語“哀兵必勝”,蘊含的意思是,因國家和民族受到侵略、凌辱而悲憤激昂,奮起反抗的軍隊一定能勝利。
入口上方,懸掛著一塊橫匾,上書“國民黨抗日軍隊館”。這是2005年7月7日,國民黨榮譽主席連戰(zhàn)題寫的。
進入門內(nèi),在一樓通往二樓的臺階兩側墻上,掛滿國民黨軍隊將領的瓷板頭像,不少將領只有一個姓名牌位。我費力地想一一清點,可是脖子仰酸了,還是統(tǒng)計不全。陪同的工作人員輕輕地說了一句:“一共有256位。”她緊接下去的一句話,讓我凜然一震:“這是抗戰(zhàn)陣亡將軍墻?!?/p>
這些倒在正面戰(zhàn)場上的國民黨軍隊將領,有的是中了槍炮,有的是傷病,有的是被俘遇難,有的是負傷后不甘被俘受辱而自戕殉國。我看到很多熟悉的名字,也有很多陌生的名字。他們在國家和民族存亡之際,挺身而出,舍生忘死;在艱苦卓絕的惡戰(zhàn)中,精忠報國,捐軀疆場。
我本想一一記錄下他們的姓名,因時間不允許,只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這份名單,并非是我寫臺兒莊大戰(zhàn)所必需的,本來以為自己會就此擱下。沒想到,自離開博物館后,那些陣亡將領的頭像就在心里扎下根,他們肅穆地看著我,向我靜靜地講述著他們的故事,促使我萌發(fā)一個強烈愿望:一定要把他們的姓名記錄下來,存在我的書里,流傳下去,讓后人永遠記住他們!
建川博物館的正面戰(zhàn)場館提供的數(shù)據(jù)是,陣亡將領人數(shù)為256位,我從其他資料看到的數(shù)據(jù)是206位將領。搜集這份國民黨軍隊陣亡高級將領名單時,發(fā)現(xiàn)有好幾個版本。我耐心地收集起各個版本,然后逐一篩選、甄別。限于篇幅,下面的這份名單僅以陣亡時少將軍銜以上為準,犧牲后追贈為少將的沒有收入。
雖然我力求完整,但是心里仍十分惶恐,擔心因自己的疏忽而遺漏,這將是對被遺漏者的大不敬。我乞求被遺漏者的在天之靈多多寬恕,也請求他們的后人多多包涵。
1.佟麟閣上將(追贈),二十九軍副軍長,1937年7月28日于北京南苑;
2.趙登禹上將(追贈),一三二師師長,1937年7月28日于北京南苑;
3.蔡炳炎中將(追贈),六十七師二零一旅旅長,1937年8月13日于上海;
4.黃梅興中將(追贈),八十八師二六四旅旅長,1937年8月14日于上海;
5.蔡炳興中將(追贈),一一零旅旅長,1937年8月26日于上海羅店;
6.張本禹少將,十三軍四師十二旅旅長,1937年8月30日于昌平南口車站;
7.尉遲鳳崗少將,七師二十一旅副旅長,1937年9月下旬于河北董村;
8.梁鑒堂少將,三十三軍六十九師二零三旅旅長,1937年9月29日于山西繁峙;
9.姜玉貞中將(追贈),六十六軍一九六旅旅長,1937年10月8日于山西原平;
10.楊杰少將,一軍一師一旅副旅長,1937年10月11日于上海;
11.龐泰峰少將,九十一師二十二旅副旅長,1937年10月12日于河北寧晉(自戕);
12.郝夢齡上將(追贈),九軍軍長,1937年10月16日于山西忻口;
13.劉家麒中將(追贈),五十四師師長,1937年10月16日于山西忻口;
14.鄭廷珍中將(追贈),獨立五旅旅長,1937年10月16日于山西忻口;
15.龐漢楨中將(追贈),七軍一七零師五一零旅旅長,1937年10月23日于上海;
16.秦霖中將(追贈),一七一師五一一旅旅長,1937年10月23日于上海;
17.官惠民少將,九十師二七零旅旅長,1937年10月28日于上海;
18.吳克仁中將,六十七軍軍長,1937年11月9日于上海松江;
19.吳桐崗少將,六十七軍參謀長,1937年11月9日于上海松江;
20.鄧玉琢少將,六十七軍一零七師參謀長,1937年11月9日于上海松江;
21.吳繼光少將,五十八師一七四旅旅長,1937年11月11日于上海;
22.夏國璋中將(追贈),一七二師副師長,1937年11月21日于浙江湖州;
23.吳國璋中將,七十五師副師長,1937年11月26日于浙江湖州;
24.饒國華上將(追贈),一四五師師長,1937年11月30日于安徽廣德(自戕);
25.蕭山令中將,南京衛(wèi)戍部隊代理司令,1937年12月12日于江蘇南京(自戕);
26.姚中英少將,一五六師參謀長,1937年12月12日于江蘇南京;
27.司徒非中將(追贈),一六零師參謀長,1937年12月12日于江蘇南京;
28.高致嵩中將(追贈),八十八師二六四旅旅長,1937年12月12日于江蘇南京;
29.李蘭池少將,一一二師三三六旅代旅長,1937年12月12日于江蘇南京;
30.易安華少將,八十七師二五九旅旅長,1937年12月12日于江蘇南京;
31.朱赤少將,八十八師二六二旅旅長,1937年12月12日于南京雨花臺;
32.林英燦少將,一五二師副師長,1938年1月13日于廣東清遠;
33.徐積璋少將,十九軍七十師二零五旅旅長,1938年2月于山西聞喜;
34.趙錫章中將(追贈),七十師二一五旅旅長,1938年2月21日于山西隰縣;
35.劉震東中將(追贈),第五戰(zhàn)區(qū)第二路游擊司令,1938年2月22日于山東莒縣;
36.范廷蘭少將,一戰(zhàn)區(qū)游擊四總隊總隊長,1938年3月8日于河南修武;
37.王銘章上將(追贈),一二二師師長,1938年3月17日于山東滕縣;
38.鄒紹孟少將,一二四師參謀長,1938年3月17日于山東滕縣;
39.趙渭濱少將,一二二師參謀長,1938年3月17日于山東滕縣;
40.扈先梅少將,五十一軍一一四師三四一旅旅長,1938年4月于山東臺兒莊;
41.劉桂五中將(追贈),騎兵六師師長,1938年4月22日于內(nèi)蒙古黃油干子;
42.陳鐘書中將(追贈),六十軍一八三師五四二旅旅長,1938年4月24日于山東臺兒莊;
43.周元中將,一七三師副師長,1938年5月9日于山東蒙城;
44.李必蕃中將(追贈),二十三師師長,1938年5月14日于山東菏澤(自戕);
45.黃啟東少將,二十三師參謀長,1938年5月15日于山東菏澤;
46.方叔洪中將,一一四師師長,1938年6月25日于山東馮家場;
47.付忠貴少將,魯北游擊軍總司令,1938年9月23日于山東;
48.馮安邦中將,四十二軍軍長,1938年11月3日于湖北襄陽;
49.范筑先少將,山東省六區(qū)游擊司令,1938年11月15日于山東聊城(自戕);
50.李國良中將,軍訓部輜重總監(jiān),1939年3月7日于陜西西安;
51.張胥行上將(追贈),第一戰(zhàn)區(qū)副參謀長,1939年3月7日于陜西西安;
52.王禹九中將(追贈),七十九軍參謀處長,1939年3月27日于江西高安;
53.陳安保上將(追贈),二十九軍軍長,1939年5月6日于江西龍里;
54.唐聚五中將,東北游擊隊總司令,1939年5月18日于河北平臺山;
55.馬玉仁中將(追贈),蘇魯第一路游擊司令,1940年1月3日于江蘇望鄉(xiāng)臺;
56.丁炳權中將,一九七師師長,1940年1月25日于江西武寧(病故);
57.鄭作民中將,二軍副軍長,1940年3月3日于廣西昆侖;
58.鐘毅中將,八十四軍一七三師師長,1940年5月9日于湖北蒼臺(自戕);
59.張自忠上將,三十三集團軍總司令,1940年5月16日于湖北南瓜店;
60.張敬中將(追贈),三十三集團軍高參,1940年5月16日于湖北南瓜店;
61.戴民權中將,豫南游擊第五縱隊司令,1940年5月于河南遂平;
62.蔣志英中將,浙江臺州守備司令,1941年4月于浙江臺州;
63.王竣中將(追贈),新二十七師師長,1941年5月9日于山西臺寨;
64.梁希賢少將,新二十七師副師長,1941年5月9日于山西臺寨(自戕);
65.陳文杞少將,新二十七師參謀長,1941年5月9日于山西臺寨;
66.唐淮源上將,三軍軍長,1941年5月12日于山西縣山;
67.寸性奇中將,三軍十二師師長,1941年5月13日于山西毛家灣(自戕);
68.陳中柱中將(追贈),魯蘇皖邊區(qū)游擊四縱隊司令,1941年7月1日于江蘇武家澤;
69.金崇印少將,十七軍參謀長,1941年9月16日于山西橫水鎮(zhèn)(被俘殉難);
70.石作衡中將(追贈),七十師師長,1941年9月6日于山西絳縣;
71.賴傳湘中將(追贈),一九零師代師長,1941年9月24日于湖南梁家段;
72.朱實夫少將,新三師副師長,1941年9月25日于甘肅;
73.李翰卿中將(追贈),五十七師步兵指揮官,1941年9月27日于江西上高;
74.武士敏中將,九十八軍軍長,1941年9月29日于山西東峪;
75.朱世勤中將(追贈),暫三十師師長,1942年5月4日于山東潘莊;
76.郭子斌少將,暫三十師副師長,1942年5月4日于山東潘莊;
77.戴安瀾中將(追贈),二零零師師長,1942年5月26日于緬甸茅邦村;
78.王鳳山中將(追贈),暫四十五師師長,1942年6月23日于山西張翁村;
79.胡義賓少將,九十六師副師長,1942年7月于緬甸埋通;
80.張慶澍少將,魯蘇戰(zhàn)區(qū)高參,1942年8月于山東唐王山;
81.周復上將(追贈),魯蘇戰(zhàn)區(qū)政治部主任,1943年2月21日于山東城頂山;
82.張少舫少將,一一三師參謀長,1943年2月21日于山東城頂山;
83.高道先少將,山東鐵道破壞總隊長,1943年5月于山東;
84.江春炎少將,一一四師參謀長,1943年7月4日于山東鄒縣;
85.彭士量中將(追贈),暫五師師長,1943年11月15日于湖北石門;
86.許國璋中將(追贈),一五零師師長,1943年11月21日于湖南陬市(自戕);
87.孫明瑾中將(追贈),預十師師長,1943年12月1日于湖南常德;
88.盧廣偉少將,騎八師副師長,1944年5月5日于安徽潁上;
89.李家鈺上將(追贈),三十六集團軍總司令,1944年5月21日于河南秦家坡;
90.陳紹堂少將,三十六集團軍步兵指揮官,1944年5月21日于河南秦家坡;
91.周鼎銘少將,三十六集團軍副官處長,1944年5月21日于河南秦家坡;
92.王劍岳少將,八師副師長,1944年6月10日于河南靈寶;
93.王甲本中將,七十九軍軍長,1944年9月7日于湖南東安;
94.闞維雍中將(追贈),一三一師師長,1944年11月9日于廣西桂林(自戕);
95.陳濟恒中將(追贈),桂林防守司令部參謀長,1944年11月10日于廣西桂林(自戕);
96.呂旃蒙中將(追贈),三十一軍參謀長,1944年11月10日于廣西桂林;
97.史蔚馥少將,廣西綏靖公署高參,1944年11月于廣西永福;
98.齊學啟中將(追贈),新三十八師副師長,1945年5月13日于緬甸仰光;
在過往的歲月里,這份名單,曾經(jīng)因為政治原因被淡化。隨著時代的進步,這個話題不再是禁忌,尤其是隨著海峽兩岸關系趨暖,談論的人越來越多。這些抗戰(zhàn)英烈已幾乎全部被當?shù)卣氛J為革命烈士,曾經(jīng)很陌生的名字越來越為人們所熟識。
但是,一個新的話題出現(xiàn)了。有的網(wǎng)友說,共產(chǎn)黨軍隊的將領中,只有副參謀長左權稱得上是將軍,其余都是普通指揮員。有的網(wǎng)友據(jù)此否定中國共產(chǎn)黨的抗戰(zhàn)之功。
我不否認中國國民黨在正面戰(zhàn)場所做出的犧牲和貢獻,但如果據(jù)此否定中國共產(chǎn)黨的抗戰(zhàn)之功,無疑是矯枉過正,有失偏頗。
國共第二次合作之初,中共曾派出一批干部進入國民政府任職,其中有31位高級指揮員被國民政府授予將軍軍銜。后來,蔣介石制止這個做法,再沒有共產(chǎn)黨人被國民政府授銜。雖然八路軍和新四軍名義上隸屬于國民革命軍領導,但國民政府并沒有為這兩支隊伍授銜。因此,八路軍和新四軍的絕大多數(shù)將領是沒有軍銜的,更不存在犧牲后被國民政府追贈軍銜的情況。
抗戰(zhàn)時期,在國民革命軍的陣亡將領中,有近60人犧牲后被國民政府追贈為少將。如果以少將軍銜作為衡量高級將領的標準,那么可以說,這近60人生前并非是高級將領,死后的追贈則是一種榮譽。而對共產(chǎn)黨陣亡的高級指揮員來說,他們生前沒有被國民政府授予將軍軍銜,死后也沒有享受到國民政府的這份殊榮,這顯然是不公平的。
國民革命軍的軍銜制度比較寬松,一些團級軍官可以授上校至少將軍銜,旅長可以授少將至中將軍銜,師長可以授少將、中將甚至上將軍銜。因此,有相當一部分將軍的實力與其軍銜并不相稱。
曾有人拿抗戰(zhàn)時期國共兩軍做過一番比較:一二二師師長王銘章雖然生前是中將,死后被追贈為上將,但其實際兵力不足5000人;而八路軍晉察冀軍區(qū)冀東軍分區(qū)副司令員包森,犧牲時僅26歲,卻已擁兵8000人,但他生前死后卻什么軍銜也沒有。暫三十師師長朱世勤生前雖然貴為少將,實際兵力僅1500人,最多時也不到3000人,而他死后卻被追贈為中將。四一六團團長張樹楨、五一零團團長劉眉生,兵力均在千人以下,死后卻都被追贈為少將。而八路軍團長葉成煥,其作戰(zhàn)實力與朱世勤最強時相近,其生前死后連上校銜也沒有。在國民革命軍,甚至一些職務偏低的虛職軍官,死后也被追贈為少將,如大荔縣保安副司令薛如蘭。如果以此類推,八路軍的縣大隊大隊長,死后也可以追贈為少將。
有人據(jù)此揶揄國民政府:東北抗日聯(lián)軍司令趙尚志,曾經(jīng)擁有4.5萬多人的正規(guī)武裝和2萬人左右的地方游擊武裝,國民政府是不是該追認他個元帥軍銜?
(不過,對上述的趙尚志兵力,我不敢肯定。據(jù)我掌握的資料,趙尚志28歲時,曾身兼四大職務:東北抗日聯(lián)軍總司令、東北抗日聯(lián)軍第三軍軍長、中共北滿臨時省委執(zhí)委會主席、東北抗日聯(lián)軍政治軍事學校校長。在其軍事生涯巔峰期,手中的第三軍有10個師,6000余人,是東北抗聯(lián)人數(shù)最多、建制規(guī)模最大的部隊。)
我搜集了一份抗戰(zhàn)時犧牲的共產(chǎn)黨高級指揮員的名單,他們的職務均在副旅職(縱、支隊、軍分區(qū))、東北抗日聯(lián)軍副軍職以上,其作戰(zhàn)實力不低于國民政府部分追認的中將。在這份并不完整、肯定有遺漏的名單中,八路軍及中原各敵后抗日根據(jù)地的有114位,新四軍的(不包括葉挺、項英等被國民黨殺害者)有14位。此外,還有28位東北抗聯(lián)的高級將領。
目睹這份國共兩黨陣亡將領名單,我在心里深深嘆息:這一個個冰冷的名字,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他們的背后,隱藏多少驚心動魄,鼓滿多少血雨腥風,蘊含多少蕩氣回腸!
時至今日,再糾纏于國共兩黨抗戰(zhàn)功勞孰大孰小,都是陳舊過時的觀點。我們是否可以達成這樣的共識:抗日戰(zhàn)爭是中國人民與日本侵略者之間的戰(zhàn)爭,我們應該超越黨派之爭,無論是國民黨的軍隊,還是共產(chǎn)黨的軍隊,都是中國的軍隊,值得后人共同銘記。
記住他們,就是不忘中華民族的屈辱;記住他們,就是激蕩中華民族的血性!
(未完待續(xù))
摘自東岳客(ID:rmrbss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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