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載苦難記憶的董家大院

因偶然機緣接觸到中國“慰安婦”的線索后,我省女作家段瑞秋便一發(fā)而不可收,歷經(jīng)兩年時間,奔波萬里,尋找到現(xiàn)幸存于世的27位侵華日軍性暴力受害者,以女性特有的悲憫和關(guān)愛,取得這些沉默多年的受害者的信任,讓她們開口,講述個人在那場戰(zhàn)爭中屈辱的經(jīng)歷和戰(zhàn)后艱辛的人生,留下難得的歷史證言。由于作者的深厚素養(yǎng),使得本書不同于歷史研究者留下的資料,而是一部震撼人心的紀實報告。

現(xiàn)在的董家大院,已成為龍陵縣“侵華日軍慰安婦罪行展覽館”。館長邱佳偉告訴我,1944年11月,日軍從龍陵敗退的時候,把城里所有的慰安婦押到觀音寺腳下的湯家溝槍殺,或是強迫她們吞下升汞片。

逃難在外的人陸續(xù)回來。董家的人再次踏進自己的大門,一家老小全都目瞪口呆——院子和房間的地上,亂扔著那些已被槍殺或吞下升汞死去的女人留下的外褲、內(nèi)衣和首飾。到處是杯盤和用過的瓶子、穿過的鞋襪。西邊的正房,還有一個不知何種用途的木頭架子。

……

房子是在,沒有像縣城很多處民房被日軍推倒,但侵略戰(zhàn)爭帶來的這種特殊用途改變了房子的品質(zhì),也改變了董家人對這所房子的感情。他們一家人,終究無法在這里生活下去,干脆另外找一片地建蓋了新房居住。這大宅,也就空置起來。直到徹底修復(fù),成為展覽館。

而對慰安婦的集體自殺和用木棒插入口中自殺的說法,在龍陵我更加懷疑,就向陳祖樑先生請教。

陳先生讓我先讀他剛送我的書里的一篇文章——《敵隨軍營妓調(diào)查》。

……

他寫到,“這種營妓制度,在全世界的軍隊,尚是稀有的事。于是在我軍的談話中,都像神話一樣傳說著?!笨墒牵敯鼑s到最小,并沒有看見傳說中的五十多個營妓?!八齻兩夏膬喝チ??”

14日上午,也就是中國軍隊收復(fù)騰沖城的時候,“在一個墻縫之間,發(fā)現(xiàn)了一堆十幾具女尸,有穿著軍服的,有穿著軍褲的,有穿著漂亮西服的,她們是被敵人蒙上了眼睛,用槍打死堆在一起的。”年輕的潘世徴不禁發(fā)問,“這些女人,生前為敵人泄欲,最后被處以死刑,犯了什么罪呢?”

也就是在那個勝利的早上,中國軍人抓到跑出城來的13個軍妓。審問時,一個會說中國話的女人說自己是軍妓院的老板娘,這些妓女其實是從朝鮮招收來的貧苦女孩。日軍把她們“運送來前方,買她們的身體,每個星期被檢查一次,有病的加以治療。平日管理極端嚴格,白天是士兵的機會,晚上是官長的機會?!边@幾個營妓的花名叫八重子、市丸、松子和羅付子等等,但真實的名字是,崔金珠、樸金順、申長女和李仁運。年齡最小的十八歲,最大的二十八歲。

陳先生說:“這幾個人,就是騰沖城里幸存下來的慰安婦。如果說她們自殺,不太可能。你想,她們?nèi)淌芰朔侨说恼勰ィ褪且驗橛袕娏业那笊竿?,她們不會輕易去死。要是她們自殺,也是日軍逼迫,吞下升汞,或者拉響手榴彈。說到那個嘴巴里面插著木棒的慰安婦,日軍老兵早見正則證言,其他慰安婦吞下升汞,她就是不吞,有個士兵就從她的嘴里插進一根木棒,她疼得在地上打滾,兩個多小時才死去?!?/p>

我無法想象那個可憐的女人承受著怎樣的疼痛,只覺得心驚肉跳、手腳冰涼。

(胡霄羽摘自段瑞秋著《女殤》,中國青年出版社2015年1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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