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三女兒萬方：繼承父親衣缽，出書披露父母隱私，為何有勇氣

在中國的傳統(tǒng)孝道里，講究父慈子孝，說的是子女對于父母是要絕對尊敬的。只要是長輩做的事，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都不能妄加議論，特別是壞事。作為子女的，不僅不能下評斷，還要為父母加以掩飾。

如果有哪個孩子當面指出了父母不對的地方，那會被認為是不孝順的表現(xiàn)。因此，當戲劇大師曹禺的女兒萬方不僅披露了父母的隱私，還專門寫了一本以此為主題的書，就不能不說是勇氣十足了。

中國的莎士比亞

曹禺這個名字相信大家都很不陌生，著名的《雷雨》就出自他的手筆。

曹禺的原名叫做萬家寶，可以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備受家族寵愛的孩子，可惜的是，母親的早逝、沒落的家族并沒有給曹禺帶來一個快樂的童年，反而讓他天生性格敏感，對所有的母親都格外同情，對于作品中的女性角色也飽含憐憫。

從小曹禺就跟著繼母，也就是他生母的妹妹在各個戲院里輾轉(zhuǎn)聽戲，在心里播下了戲劇的種子。他們觀賞的范圍很廣，從京劇，河北梆子，山西梆子，到唐山梆子，只要是當時正在上演的傳統(tǒng)戲劇他都能看得專心致志。

在南開中學求學的時候，他就參加了南開新劇團，豐富了自己的舞臺相關(guān)經(jīng)驗，從一個演員的角度對劇目有了更深層的理解，“要把臺詞寫成能夠離開舞臺經(jīng)得起讀，又能夠離開劇本經(jīng)得住演的真正戲劇語言”。

后來父親病逝，他在清華大學學習西洋文學的時候，在清華的圖書館里又研讀了很多古希臘悲劇以及莎士比亞、契訶夫和蕭伯納等人的創(chuàng)作作品，對于戲劇的范圍和表現(xiàn)形式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也對他以后的學術(shù)創(chuàng)作影響深遠。

曹禺對于新文化運動也十分感興趣，特別是對魯迅等新文化運動護旗手的文章，加上他本身的成長環(huán)境也和這種半封建半殖民地環(huán)境別無二致，于1933年夏秋之間，他創(chuàng)作出了《雷雨》，也就是“中國話劇現(xiàn)實主義的基石”。

據(jù)說魯迅先生看了這個劇本之后都贊不絕口，郭沫若先生更是為日本翻譯版的雷雨作序，并且大加稱贊。

此后《雷雨》這部劇就在全國的戲劇界都掀起了一陣狂熱，獲得了如潮水般的好評，僅僅兩個月在上海就連續(xù)上演了38場，連梅蘭芳，田漢等大師都慕名前往觀看，曹禺也從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學生，搖身一變成為了中國劇壇的新星。

1935年，著名影星阮玲玉的自殺讓曹禺感覺十分憤慨，物傷其類的他創(chuàng)作出了《日出》。創(chuàng)作期間，他深入底層社會進行體驗，也意識到了文藝創(chuàng)作應(yīng)該緊密地聯(lián)系現(xiàn)實，文字應(yīng)該是爭取民族自由的武器。

在南京時他又看到了國民黨對于犯人的殘酷無情，開始醞釀創(chuàng)作《原野》。曹禺的這三部作品被人們稱之為劇作巔峰的三部曲，也奠定了他在中國現(xiàn)代戲劇史上的地位，獲得了“中國的莎士比亞”的美名。

抗日戰(zhàn)爭時期，身為南京戲劇學院教務(wù)長的曹禺創(chuàng)作了許多抗日救國的劇目，包括《全民總動員》和《蛻變》。同時他也沒有放棄其他主題的創(chuàng)作，反對封建主義精神的《北京人》，巴金的《家》的改編。

歷史劇《李白與杜甫》，以及反映官僚資本家與民族資本家矛盾的《橋》都是在這個時間段創(chuàng)作出來的的。后來曹禺在重慶談判時期還見過毛主席，毛主席對他的評價是：“足下青春鼎盛，好自為之。”

來表達對他的贊賞，建國之后，曹禺曾先后擔任國立戲劇學院的副院長、人民藝術(shù)院院長、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席等職務(wù)。遺憾的是，由于社會職務(wù)的繁忙，曹禺再也沒有創(chuàng)作出更多精彩的作品。

就像他當時的夫人李玉茹說的那樣，“這時的曹禺一方面忙得如同陀螺一般，放不下他應(yīng)該放下的工作，另一方面又由于放不下那些必須參加的社會活動乃至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內(nèi)心充滿了矛盾、痛苦、悔恨”。實在是讓人遺憾不已。

大師的感情

也許藝術(shù)家的感情就是那么豐富，徐志摩為了林徽因不惜要讓張幼儀打胎離婚，哪怕林徽因根本不喜歡他，曹禺的一生中也經(jīng)歷過多段感情，最后成功與三位女子步入了婚姻殿堂。曹禺的初戀發(fā)生在清華求學時期，也是他在戲劇和文學天賦最開始有所體現(xiàn)的時候。

當時他擔任了清華戲劇社的社長，在翻譯并導演的三幕劇《罪》時邀請了他的第一任妻子鄭秀。

曹禺對于鄭秀的熱烈追求是當時清華大學的一樁美談，送花、寫詩、在宿舍樓下整夜等待，在曹禺狂轟亂炸的浪漫攻勢之下，鄭秀這個矜持的大家閨秀最終還是被打動了。在鄭秀的陪伴之下，一個暑假曹禺就完成了《雷雨》的創(chuàng)作。

在《雷雨》大獲成功之后，曹禺更是把唯一的一本精裝本送給鄭秀作為禮物，代表鄭秀在他心中獨一無二的重要地位。戀愛四年之后，倆人結(jié)婚了，不過戀愛始終與婚姻是不同的。

方瑞

婚后不到兩年時間，曹禺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與鄭秀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也產(chǎn)生了很多摩擦與矛盾，這時他認識了第二任妻子方瑞，也就是萬方的生母。

方瑞是曹禺一個學生的姐姐。早就對曹禺的名氣如雷貫耳，她對于寫出了雷雨這樣作品的作家，十分仰慕。而一見面的曹禺也被她的花容月貌所打動，對她一見鐘情。

方瑞出生于書香門第，是著名書法家鄧石如的重孫女，為人文靜柔和，用曹禺的話來說就是“宛如一片明靜的秋水”。在方瑞的身上，曹禺獲得了源源不斷的靈感和創(chuàng)作欲望，北京人的女主角愫方就是以方瑞為原型創(chuàng)作的。

盡管丈夫的不忠誠讓鄭秀十分憤怒與傷心，她還是相信丈夫會回到自己和兩個女兒的身邊，所以堅決不同意與曹禺離婚，于是曹禺和方瑞只能進行了長達十幾年的有名無分的同居生活，方瑞陪著曹禺走南闖北。

新中國成立之后，鄭秀在身邊人的勸解之下，無奈同意了與曹禺離婚，方瑞和曹禺才正式結(jié)婚。

兩個人恩愛了三十多年，婚后生活十分甜蜜，雙方都很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婚姻，可惜天不遂人愿，在那個混亂的十年中，曹禺被勞動改造，方瑞每天只能在家靠著服用安眠藥入睡，終于有一天因為過量服用安眠藥而香消玉殞，這段熱烈的感情最終走向了盡頭。

晚年時期，曹禺沒有接受和鄭秀復(fù)婚的提議，而是選擇了李玉茹這個早年間有過一段緣分的人，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

你和我

經(jīng)歷了三段婚姻的曹禺一生孕育了4個女兒，只有三女兒萬方繼承了父親的衣缽，繼續(xù)做著文字工作，被曹禺視為“我四個女兒里你最像我”。

一直以來，作為方瑞的女兒，萬方總是能聽到關(guān)于母親“小三”、“插足”的捕風捉影，這讓她十分受傷，一度甚至拒絕回答相關(guān)的問題，因為她認為這是父母的私事，作為子女的不好開口評價。

但是父親去世后，萬方的心情發(fā)生了變化，在父親的遺物中，她發(fā)現(xiàn)了許多當年父母往來的情書。紙張都已經(jīng)發(fā)黃了，字跡也變得模糊，但是其字里行間的神情卻依然清晰可辨。讀這些信件的時候，萬方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她所不認識的媽媽，產(chǎn)生了創(chuàng)作《你和我》的想法。

“要寫就要真實，否則就不寫，我不能容忍一點自我欺騙。所以問題不是怎么寫，而是敢不敢。我足足花了10年時間，才有了面對真相的勇氣，寫完這本書，挖出了深埋心底的隱痛，我發(fā)覺自己變得比以前強大了?！?/p>

母親方瑞讓萬方疼痛的記憶，莫過于她的死因，她是因為食用安眠藥過量而死的，被保姆發(fā)現(xiàn)的時候，身子下面全都是安眠藥的藥片，那都是因為緩解壓力。當年方瑞和曹禺的婚姻并不受到家庭的祝福，只有妹妹選擇支持她。

盡管如此，她在這條看不見未來的路上還是走了三十多年。曹禺后來對萬方說，方瑞答應(yīng)他的時候，他一個人夜里在江安小城的街上走，也忍不住地大哭，那是幸福的眼淚。在茶館里，當鄭秀看到方瑞給曹禺寫的信時，一時情急，曹禺還把信吃下去了。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當時的方瑞并不會知道他們還能有30年的相濡以沫。盡管如此，方瑞并沒有因為沒有結(jié)婚證而缺少安全感，她的一生都被曹禺熱烈的愛情包圍著，也為兩個人的愛情不斷努力著。

就算是在那個混亂的年代，連鄭秀為了安全起見都不得不把曹禺的信件焚燒，方瑞這個甚少有社會經(jīng)歷的女人卻能好完整的保留所有資料，包括只有只言片語的電報，這不能不說是愛情的力量。

包括萬方在內(nèi)，最喜歡曹禺的作品都會選擇雷雨，而曹禺本人卻選擇了北京人，這部作品的誕生與他和方瑞的愛情有著直接的關(guān)系，甚至在文本的創(chuàng)作中也化用了他和方瑞日常相處的一些小事件。

所以萬方和妹妹在真閱讀了所有資料之后，不由得發(fā)出了感慨：“媽媽太幸福了，這樣的幸福我都沒有得到過。在某種程度上，愛情是女人生命中最燦爛的、最值得珍惜的東西，我的媽媽得到了?！?/p>

為了紀念這樣美的一段感情，萬方鼓起勇氣，出書披露了父母的隱私，包括大眾一直好奇的感情和婚姻生活等等，最終獲得了同行的高度認可。

文/史海觀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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